时谣伸手在时冉面前晃了晃:“二姐,你不喜欢吴彻哥哥啦?今天一直看那个冷面男。”
时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妹,你会不会画石头人妆?就是整张脸涂灰的那种。”
时谣想象了一下,点点头:“要是在那个人脸上画,我觉得我能行。”
陆黎并不知道他被两姐妹这样讨论着,时冉跟头小鹿一样,一下子就逃离了他的视线,时渭不知道从哪里晃了一圈回来,竟然也换上了一条裙子,带着香槟,就直奔他而来。
等到时渭走近,陆黎掩住鼻子。
时渭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贴心地递来纸巾:“陆总身体不适?我扶陆总去客房休息?”
时百亿看到俩人说话,赶紧过来介绍大女儿给陆黎认识。
他一直觉得,陆黎会点名要时冉,是因为没见过他大女儿,陆黎那样的背景和家世,让时渭嫁过去是最好的选择,时冉不过是个交易物,保底用,可时渭,是双赢的绝好局面。
“我香水过敏。”
时百亿介绍完,时渭又走近了一些,伸出手想揽住陆黎,被陆黎避开,然后重复了一遍:“我香水过敏。”
时渭脸上一红,确实,她为了比过时冉,特意换了衣服,喷香水时太过着急,味道过于浓郁了。
“抱歉陆总,我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陆黎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能屈能伸,这么接连受挫,竟然还能做小伏低,再去打扮。
时渭小跑着去洗澡,陆黎看着时百亿:“你提的条件我都接受,我的要求依然没变,我要时冉。”
时百亿恨大女儿不争气,一个香水把陆黎给错过,但还是得点头哈腰地表示一定会让时冉心甘情愿地同意这门婚事。
陆黎没说话。
等打发了时百亿,陆黎给助理发消息,他要查出来那个跟时冉跳舞的男人,或者女人。
他要亲眼瞧瞧,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本事,逃过他之前的调查。
关于时冉,大到所有经历的重要时刻,小到一点小癖好,跟哪个室友关系好,他全部都知道。
早先他一直很欣慰吴彻是个没什么勇气的人,时冉的感情经历,才足够单纯,不然他要花费很多功夫去解决那些人,还要从时冉心里,把那些人拔出来。只有吴彻一个,他以为很好解决,没想到这一个人,拔了五年都没拔出来,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难道那五年,他都想错了?除了吴彻,时冉心里还有别的人?
时渭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化好妆,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香味,才舒了一口气,往大厅的方向走。
无香洗发露,无香身体乳,她本来想使唤两个妹妹去买,又怕她们两个做什么手脚,想拜托母亲,两个妹妹却就在旁边,现在她谁也信不过,最后还是打电话给一直在求她复合的前男友,才完美解决。
等她回来,宴会厅里已经没有人了。
买东西耽误了太长时间,她没有闺蜜,关系好的都是男人,男人对这方面,实在无知得很。
现在……她重新打扮好,准备来见的陆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两个妹妹也不见人影。只有一束光照着她,时渭握紧了拳头,凭什么有男人会越过她去爱时冉?
时渭一步一步朝着光源走过去,“吧嗒”关上了开关。时冉喜欢那个叫……吴彻的男孩子,她让自己痛苦,自己也有办法让她痛苦。
不愿意主动告白的竹马,十几年的两小无猜,马上就会变成十几年的笑话。
时渭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
宴会本不该那么早结束的,得到助理一无所获的消息以后,陆黎整个人都阴沉了不少,时百亿走了没过多久,就回来旁敲侧击跟他敲定投资的事情,陆黎玩着手上的戒指,看着时百亿:“我今晚准备带时冉回去。”
时百亿噎了一噎。
先不说生意还没落听,肉不到嘴里怎么可能撒鹰?就说时冉的那个性格,要是不跟她讲清利害关系,她分分钟就能把陆黎惹火,搞得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有困难?”陆黎盯着时百亿。
“这个……说实话,我女儿实在是缺乏教养,性格比较古怪不好接触,还得多条教条教才好放心跟陆总接触。”
“我倒是觉得她很有意思,”陆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种事,或许交给我来做,结果要更好。”
时百亿为难死了。
他甚至都要怀疑陆黎根本没想真的合作,只是想搞他,所以才选了二女儿这么个混不吝的家伙。
看到时百亿纠结的表情,陆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开个玩笑,来日方长。晚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百亿赶紧把时冉拉来送陆黎。
跟着陆黎走到地下车库,陆黎回头看着时冉,二十岁的时冉,比二十五岁的时候要瘦弱很多,比十五岁的时候,也要瘦削。
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脸色也很差。
虽然在自己身边时也很勉强,但也比在时家的时候要好,他从前就是这样跟自己说,才能一意孤行到最后。
“时小姐。”
“叫我时冉吧,叫时小姐听着怪怪的。”时冉歪着头,瞧着陆黎。
陆黎沉默着点头。
保护好你自己。
或者,尽快爱上我。
“再见。”陆黎看着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是他不想笑,实在是,笑得比较少,实在找不好合适的角度和姿态。
“再见,陆黎。”
时冉看着他上车,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车子又停在了她旁边,时冉原地站定。
车窗慢慢摇下来,陆黎没下车,只是伸出手:“礼物。”
时冉茫然伸手,又茫然低头。
一根凉凉的链子落在她的手心,还没等她看清是什么,陆黎已经下了车,拿起项链,给她戴在了脖子上。
如果只是项链的话……也没什么,有机会回以同样水平的礼物,这篇就算翻过去了。可是……时冉低下头,努力掩饰自己的震惊。
链子上,挂着一枚戒指。
十分不巧,刚好是结婚的时候,陆黎给她戴上的那一枚?
是并不夸张,却很精致的小钻戒。
所以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生日快乐。”
时冉还没反应过来,陆黎飞快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就没做半秒钟停留,利落地上车走人了。
远处,时渭看着吴彻,“啧啧”两声:“我这个妹妹啊,什么都好,只可惜,太不知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把戒指放进衣服里面,整理整理头发,时冉瞥到角落里的俩人,迎上吴彻怨恨的目光,笑着走了过去。
第5章
看到时冉走过来,时渭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瞧着吴彻,声音温柔得能酥掉人的骨头:“她来了,你可不要太生气,要好好听她的解释,相识那么多年了,不要为一点小事就坏了关系,让人趁机而入。”
吴彻看着远处的时冉,感觉到时渭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了看时渭的背影。
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跟时冉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一起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会比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陆黎?
他只是没有表白而已,但是吴彻自己知道,并且十分肯定,时冉一直在等他,只要他开口,就能尘埃落定,这一切早就定下了。
可是再想想时渭的话,吴彻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了上来。
时冉接受了陆黎的邀请,接受了他的礼物,为什么?
以前的十几年,也有过追时冉的男生,但是每一个她都拒绝得十分彻底,更不会收下他们的礼物。
从陆黎一出现,一切都变了。
吴彻不懂,他要问个明白。这里面不是有误会,就是时冉在跟他闹别扭。
时冉走到吴彻旁边:“等我很久了吧。”
吴彻点点头,想拉她的手,被时冉避开:“我们是朋友,还是保持朋友该有的距离比较好,你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吴彻尴尬地收回手,深呼吸一口气:“我们去大桥上走走,很久没去了,上一次去还是你大二去军训的时候,我不能去送你,前一天,我们就在这座桥上走了一夜,说不完的话,到天亮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时冉点点头,没有拒绝。
不管是因为什么嫁给陆黎,嫁了就是嫁了,她没自私到要吴彻一直等着她,永远不喜欢别人,时冉自认自己也没那么大的魅力。
她本来就做好,如果不能改变现实,就把吴彻一辈子放在心底的决定。可是一场车祸,倒让她想起来不少之前没注意过的细节。
比方说,下定决心偷偷领证的那天,她早早等在约定的地点,吴彻的失约,到底是陆黎威胁的,还是吴彻害怕影响他自己以后的生活,所以没有来?
比方说,那个和吴彻拥吻的人,到底是不是十八岁生日时,她去给吴彻惊喜,撞到的那个人。
……
他一边不让自己接受陆黎,一边却不想做任何事,甚至不想出头,把一切都丢给她来解决。
明面上有坚决逼迫,不给她任何决定权的父亲,私底下有日夜哭泣,煎熬她内心的母亲,身边有个夹带私货,趁机谋取利益的大姐,连她自以为的战友吴彻,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时冉本来从不觉得自己有蠢笨到被一群人耍到团团转的地步,可是她现在十分肯定,这帮人都在利用她的不介意、不在意和十足的信任,淡定又理直气壮地欺骗她。
甚至不觉得这是欺骗。
吴彻深呼吸了一口气,停住脚步:“时冉,我知道有些话我应该早点说,我一直不说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我是想等到我有能力,你一直都理解的。有这样的感情和默契不容易,我希望你想放弃的时候,可以……”
“你不想放弃的话,”时冉歪着头,“明天就拿着户口本到民政局门口等我。”
“啊?”吴彻吓了一跳。
“有问题吗?”时冉望天,“还是你想跟我说的,并不是我理解的这件事。”
吴彻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至少,时冉这样说,应该是并没有不喜欢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激他一激。
“时冉,别闹,我们以前那些日子就很开心快乐,我们像以前那样就挺好的,不要再闹别扭了,好不好?”吴彻眨眨眼睛,感情真挚。
时冉不再在原地站着,而是走了起来:“我没有开玩笑,不然你以为,陆黎今晚为什么要来?你要我等,他给不给我时间拖?”
吴彻笑着摆摆手:“他怎么会喜欢你呢,时冉你别闹了,男人就是这样的,他应该是喜欢你姐姐,才故意这么搞来引起她的注意,你们甚至今天才认识。”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时冉继续往前走,一直没有停下,直到走到桥的另一边。
小时候的吴彻确实真实可爱,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懂生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固执地认为对方依然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但是,真实的情况是,他们早就不一样了,是时冉自己拎不清,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骗自己吴彻从来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