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闻言不过是挑了挑眉头,黑眸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他似笑非笑的把苍沐瑶从头到尾的瞧了一遍,赤果果的视线令她十足的不舒服,“长公主殿下难道不也是禁足在长乐殿?同样是圣人的圣旨,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哦,今日的长公主扮相颇为新奇,长安城最新的流行?”
苍沐瑶瞪大了眼睛,这个沈煜真是知道怎么惹她生气!为了出宫她套的是小太监的衣服,出了宫又借了蒋戚光的书童的衣服,反正就是不伦不类,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还问她是不是流行?!简直气煞她也,“沈子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就算是被抓到了,也是长公主,父皇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镇远侯府如今只剩下个空壳子了吧,你什么下场要我给你想一想吗?!”
“不劳长公主费心了,我这会儿就回府待着,希望长公主告知圣人的速度比我快上一些。”沈煜轻笑,颇为不屑,随意的拱了拱手便与苍沐瑶擦身而过。
苍沐瑶咬牙,她还真的快不过沈煜,那日沈煜救她露的一手简单粗暴的告诉了自己,此人并不只是区区武夫,该说武力值超群才对,不然前一刻还没影儿的人,如何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将人控制,这速度快的她都不敢置信,“站住!既然你在这里,正好我也有话同你说。”
苍沐瑶硬是将那股子怒意咽下去,脚步轻移,挡在他面前,沈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苍沐瑶才发现情急之下这距离有些太近了,二人的衣服几乎已经可以触碰到,她一抬眸便是沈煜的衣领,领口开叉的曲线引人入胜,呸!这人怎的穿的如此风骚?!
沈煜没有后退的意思,便是这个姿势答了话,“何事?沈某洗耳恭听。”
这倒是难得的配合了,可苍沐瑶有些说不出口,她要说的便是指婚的事情,中元节那日虽没有按照计划行事,然沈煜护卫不当还是达成了条件,可以说是异曲同工之妙,但这情景……安全的距离尚能让她理直气壮一些,这太近了,近到她鼻尖都是沈煜身上的气息,不同于读书人的书墨香,反而是一股子皂角的味儿,十分清爽,将她脑袋里那些污垢冲刷一新,只余下指婚两个字。
苍沐瑶这才想起来,不管怎么成的婚,其实只要成了婚,这个人与旁人就是不一样的了,她伸出食指狠狠的往沈煜的身上戳去,希望这样他能离自己远一些,她才好说事儿,可对面的人当真没有半点绅士精神,纹丝不动,戳的她指尖都红了,还是在原地,甚至更近了一些。
“你!”苍沐瑶惊呼,“后面去!”
沈煜冷哼不退反进,一个侧身便将她禁锢在墙和自己之间,苍沐瑶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雷的跳动,与那日被地痞控制不同,沈煜既没有捂住她的嘴,也没有任何轻佻的举动,可她的脸红了,心底没来由的便怕了,这个男人压迫感太强,甚至比盛怒的业元帝更让她感觉恐惧,她忽然有些后悔,也许再嫁入柳家,她亦可以闯出一条生路,但嫁给沈煜,无异于与虎谋皮。
迅速泛红的小脸,似乎取悦了面前的人,一声很轻的笑声在苍沐瑶的耳旁响起,“公主殿下何必这么见外,不是允了太子与镇远侯府结亲吗?沈某领旨便是。”
苍沐瑶一怔,他已经知道了!早就知道了!还这样逗弄自己!这男人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沈煜:我总算有点男主气场了。
第22章
苍沐瑶被沈煜气的不轻,偏生沈煜溜得快,说完就跑,只把那个受了重刑的登徒子留在她眼前,横竖是打不到人了,她只得将怒气撒在这个混蛋的身上。
气势汹汹的苍沐瑶满身戾气,美艳的脸庞都无法让她看上去温和半分,她从牢房边上顺手抽了跟铁棍拿在手上,怒极反笑,“来,我的驸马,跟我说说是谁让你绑了我的?”
许是她变脸的模样太迅速,也可能是这铁棍给男人造成过诸多不愉快的回忆,在凉亭后颇为嚣张的流氓头子瑟缩在角落里,“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以为您只是个丫鬟,真的,我娘催我娶媳妇儿很久了,但是没人肯嫁给我啊,我只能去抢,抢就抢个漂亮的,大户人家的丫鬟都好看,所以……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哦?”苍沐瑶挑高了尾音,明显不信,“那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谁给你的眼力劲儿?”
“您这身段一看就不一样啊,我长那么大什么女人没见过啊,是不是雏儿我都一眼能看出来,何况出生,诶呦!”流氓头子话没说完,便挨了一铁棍,苍沐瑶不知何时打开的牢门,已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这女人如此大胆,敢带着钥匙和铁棍进来,流氓头子不是个认命的,当即奋力一跳试图从苍沐瑶的手上将铁棍抢下来,若是抢下来说不准他就能挟持公主逃出去!他什么不敢做,什么不敢说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被围了便让公主答应做他的媳妇儿,只要做了驸马,他根本不用死,哈,这公主太蠢了。
笑容还未到达眼底,铁棍又当头落下,流氓头子半空跌落,整个人都是蒙的,她如何知道自己要跳?亦或者方才这一下本不是打的脑袋,而是面门?!这是要他死!
紧接着第二棍、第三棍……每一棍都用足了全力,对准了脑袋,人的脑子打晕了想反击便很困难,何况他还有手链脚链做禁锢,清醒的时候尚能一博,连着几棍子,他已经眼冒金星,浑身无力。
苍沐瑶瞧他瘫软在地,这才用脚踢了踢他,“还活着?再问你一遍谁让你绑了我的?”
男人已经无法思考了,满眼睛全是不知名的东西在乱晃,苍沐瑶的声音都是忽远忽近的,说话含含糊糊,“没……没人,我就是经过河岸,听到有人说这是两个逃家的大小姐,于是便起了贼心……”
这样的情况,他不可能撒谎了,苍沐瑶下的是死手,她不是旁人,还会担心他要不要做驸马呢,长公主如此恨他,要他性命天经地义,流氓头子求生欲旺盛,下意识便吐露真言。
“哼。”苍沐瑶冷哼一声,低下身子在此人耳旁轻声说了句话,而后果断的转身出了牢房。
怎么出来的,她自然怎么回去,大玉不愧是个聪明人,她不过一句病情反复,就知道要怎么做,三五不时的喊太医,终于在太医跑的第三回 等到了再次装作小太监的苍沐瑶回来。
看见公主大玉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公主殿下您别吓奴婢了啊,大牢是什么地方呀,哪是您这样的千金之躯去的呢?!”
苍沐瑶往后退了半步,没让大玉碰到自己的袖子,“别急着哭,先给我去拿点伤药来,我的手好疼啊。”
“什么?!”大玉立马一抹泪,“您哪儿受伤了?”
苍沐瑶顺从的由着她将自己的衣袖卷起,露出手上一大块青紫,“天哪!公主您这是怎么弄得啊!我去给您拿药,您先坐下。”
“呼。”苍沐瑶瞧她远去,才松了口气,大玉的念叨怕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还好有苦肉计可以用一用,这伤看着严重,其实就是拿铁棍重击,用力太大,伤着了自己,她的皮肤细嫩,磕碰一下便是触目惊心的痕迹,但这一大片确实严重了些,也可见她当时下手多狠了。
有了手上的伤打岔,再追究公主擅自出宫的事儿,这气氛便不太对了,大玉还是很委屈,奈何公主殿下稳如泰山,转眼就熄灯歇息了,还道今日太累了,她多说半句,指定喊手疼,大玉一肚子的规劝之语憋回肚子,这公主殿下现在怎么如此狡猾?以前根本不这样啊!
隔日,长公主一封悔过书从长乐宫递出去递到圣人的桌上,苍沐瑶言辞恳切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她不该擅自让太子带自己出宫,不该枉顾自己的安慰,不该让父皇和母后担心,素白的布帛上,还有几处被水滴糊了的模样,这是含泪写下的悔过书?圣人本来也是心疼居多,这一瞧,还有什么气可以生?当即解了苍沐瑶的禁,只命她不得去弘文馆。
苍沐瑶领旨,弘文馆也没去,乖乖的往圣人的紫宸殿走了一圈,一是谢旨,二嘛……,“父皇,儿臣委屈,我听闻那登徒子在牢里话也不干净,儿臣要亲自审问他,自证清白!”
“胡闹,这人言行无状,若是在朝堂之上说些污言秽语,日后你的婚事如何是好?就算是镇远侯府,到底还是侯府,他们能要一个德行有亏的公主?”业元帝是个亲厚的圣人,要搁着个唯我独尊的,镇远侯府应下了就得娶,出什么幺蛾子都必须娶,他倒好,还怕人家拒婚。
“父皇!本就是沈煜他护卫不当,若不是他当时不在我身边,又怎么能让歹人有可乘之机,儿臣已经十分谨慎,害怕歹人所以衣服都跟小玉换了,万一真有贼人,人家定然盯着贵小姐去,哪能下手个丫鬟,您看,儿臣所做也没有错,不然我就要落水了啊!就儿臣这个身子,再落水怕是不肯好,父皇~儿臣受不得这个委屈,您不是总说要我别委屈自己嘛?现在正出了事儿,您就只管皇家的脸面了!”苍沐瑶哭丧了小脸,泪水就卡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她摇着圣人的衣袖,一派小女儿作风。
业元帝忽而想起了上一次女儿大病初愈也是这样来求自己的,这姿态根本没法子拒绝!“你,你站好了说话,什么样子!”
“父皇!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苍沐瑶重生一番才知道撒娇并不可耻,父皇从来都喜爱自己,偏生她上辈子要做什么端庄的公主,硬是断了这份亲情,明明是自己的亲爹,她不来撒娇,是准备把父爱让给谁使?
“你!”业元帝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苍沐瑶,偏生这张脸和先皇后几乎是一模一样,他亏欠先皇后众多,也深爱自己的女儿,这心里过不去,就是再你呀我呀的,也架不住她这么求,“行了行了,朕亲自提审他!”
“多谢父皇!”苍沐瑶破涕为笑,响亮的声音哪有一点悲伤的样子。
业元帝知道自己着了道也无可奈何,他笑着摇摇头,生气?没有,他居然还有些美滋滋,这个自小不操心的镇国长公主,其实是需要他这个父皇的,这身为父亲的使命感,让业元帝觉得自己有两米八,当下便让泰由去提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紫宸殿出去,迎面就遇上了周皇后,周皇后依然是笑语晏晏的模样,温和的好似一道春风,“听闻公主殿下解了禁足,这手脚倒快,怕是一接旨就跟着泰公公到父皇这来了?”
“是,谢旨自然要快。”苍沐瑶一点不扭捏,还颇为自得。
这小模样引得帝后二人皆笑了起来,业元帝顺口便说,“朕要去提审那个口出狂言的登徒子,皇后要一起来吗?”
“臣妾?”皇后惊讶的指着自己,“臣妾去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事关长公主的事,你是她嫡母,自然要管。”业元帝摆摆手,干脆的示意她跟上。周皇后也不再推辞,坠在了圣人的身后一同前往。
延英殿一切都准备就绪,当时抓了人的柳家家主柳不言一并到场,只等泰由去提了人来,苍沐瑶瞧着殿门颇有些期待,不知道柳尚书令听到一会儿此人将脏水往柳升桓身上泼会有怎样的反应,她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地痞怎么可能一眼就知道她们的身份?说什么能够看出女人的身段,但地位不是他这个眼力能瞧出来的,定然是有人故意给了提示,那人说道是个书生的时候,苍沐瑶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她可不认为柳升桓救了小玉是偶然,当时她以为是有人调虎离山,目的是她,可回来才知道小玉被人推下了水,所以自己才是被调离开山的虎,此人要一个救命之恩,又不伤及性命,对丫鬟却没这般估计了,是以处理的随意,她只需要用点脑子就很容易能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儿,毕竟出门前她自己也打过这样的主意。
柳升桓为了娶她真是用尽了心思,可惜她领会不到半点深情,脑海里的记忆全是上辈子此人欺骗自己利用自己,若是这辈子形同陌路了,她也许只会全力守护自己的父兄,至多让他柳家身败名裂,可如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柳升桓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她想要他死,这般卑劣的人死不足惜,免得日后祸害大业江山。
等候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迅速的,泰由的脚步终于是近了,只是他身后为何没有别人了?苍沐瑶不解的向外张望。
只听泰由跪倒在殿中央,“启禀陛下,犯人刘莽畏罪自杀,已经死了。”
“唰”的一声,苍沐瑶手里的念珠落地,她猛然站起,“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苍沐瑶:是谁坏我好事?!提头来见!
第23章
闹得宫里上下一片混乱的长公主被绑事件被那登徒子的一个畏罪自杀画上句号,那日延英殿圣人怒斥刑部看管不利,可人要死刑部亦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盯着,便是再重责,最后也只能轻轻放下。
苍沐瑶才不信那人会畏罪自杀,她明明已经许了他活路,连公主都敢绑的人能舍得去死?“噌”琴弦在她过度的用力下断裂,是她疏忽了,忘记这长安城里阳光没有遮蔽到的地方是多么的肮脏,她能轻易见到刘莽,旁人自然也可以,她能肆意发泄怒气,别人就能出手杀了他,可是杀他的人是谁?
“公主!您的手!快给奴婢瞧瞧,这都流血了!”大玉的声音在耳畔,苍沐瑶却有些茫然,她懵懂的看向自己的手指,果然被琴弦割出一道深深地血痕,细巧的眉头拧了起来,她为什么没觉得疼?
那日她去刑部只有蒋戚光一人知道,蒋戚光交友圈很广泛,但是却不是个什么人都会瞎说的性子,只有能攀得上的人,他才会去多嘴,然与此事有关的柳家,与蒋戚光关系不好,旁人她便不太清楚了,可是蒋戚光也只知道自己去看了刘莽并不知道自己在里头说了什么,不对,还有沈煜,难道是沈煜又折返与刘莽说了什么?
沈煜在此事中所受的惩罚并不重,就护卫不当来说,禁足这种惩罚轻到了不可思议,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未免太轻了,圣人那么喜爱自己,太子哥哥也如此爱护自己,一个让自己深陷危险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沈煜当时在圣人那里是如何解释的?会不会里面有说辞与刘莽看到的不一样,为了不让谎言拆穿,所以下了狠手让刘莽丧命。
苍沐瑶越想越可能,蒋戚光是个局外人,柳升桓自己还高烧未醒,只有沈煜最有作案动机,她猛然抽回手,“大玉,给我换衣裳,我要去弘文馆!”
大玉正给她包扎呢,纱布缠了一手,全被苍沐瑶一抽手给拉坏了,“公主,圣人下了明令让您不能去弘文馆的。”
“我去找太子哥哥。他只说我不能去上课而已,这大明宫我哪里去不得?!”苍沐瑶没把那小伤口放眼里,随手便将大玉包的全给扯了下来,“快些。”
“公主殿下,您……您这样跑去弘文馆,回头宫里又要说闲话,太子晌午还会回东宫的,不若您去东宫寻吧。”大玉也算看明白了,现在的公主性子硬的很,劝她不要去是不可能的,只有给她拐拐弯也许还能听。
苍沐瑶摇头,“不行,东宫……等等,那就去东宫吧。”她话都说了一半,忽而想起什么,冷笑了一声改口。
大玉虽然觉得公主这声冷笑有些可怕,但是改了主意就好,“是。”
去东宫会路过外花园,外花园顾名思义便是后宫外的花园,不同于御花园只有天家人可以做主赏玩,外花园但凡六部办事的,高官家属皆可以来此办聚会,业元帝亲和直接导致了整个朝堂的关系很融洽,说好听点是体恤,说难听一点便是没规矩,皇宫家门口让别人玩耍,也只有业元帝做得出来了。
苍沐瑶本可以绕过走小道,今日却带着大玉大摇大摆的往外花园里面绕,外花园的花草没有御花园精致,却也都是难得一见的新奇物件儿,不过几步路,她便瞧见了许多花一样娇俏的姑娘在赏花,苍沐瑶没有穿朝服,今日又是清减的妆容,乍一眼望去就像个普通的官家姑娘,是以那些赏花的姑娘并没有特别在意。
有几个大胆的还凑过来问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姑娘?今日沈三小姐在此办文会,你亦是被邀请来的罢?”
沈三?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她原想沿途偶遇一个沈煜,结果沈煜还没遇到,她妹妹便送上门来了?沈三大名沈舒月,其饱读诗书,在长安贵女里赫赫有名,长安那些善于花言巧语的浪漫书生时常会在自己的诗书里描写美人,便是用的月影仙子,说的就是沈舒月。
苍沐瑶拦住了大玉回话,扬起笑容,对上了那几个胆大的姑娘,“不是,我只是路过,但是久闻沈三姑娘大名,颇为仰慕,不知能否请姑娘代为引荐。”
没接收到邀请吗?带头的粉衣女子眼神立马就变了,沈三在长安贵女里是个风向标,能参加沈三的文会拿出去都是炫耀的资本,这人没接收到邀请意思就是此人无足轻重,是个够不上格的,这样的人引荐来做什么?“姑娘这我们不好做主,不若你自己去试试,喏,沈三姑娘就在那头的亭子里,据说要参加文会便要在琴棋书画任意一样上让沈三姑娘瞧得上眼,你过去最好是有所准备。”
粉衣姑娘说着便掩嘴笑起来,她一笑身后那些莺莺燕燕的年轻女子各个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跟着笑起来,苍沐瑶垂下眼眸,再抬起又是一副懵懂的模样,“真的?那我便去试一试吧!”
苍沐瑶仿若没看见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带着大玉就往沈舒月所在的亭子走去,这几人相视一笑,跟着她一并过去,显然是要看个热闹。
沈舒月的亭子外头还有不少人,苍沐瑶没有细看,她也并不在意都是些谁,横竖附庸风雅的女人将来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过也就鲜活个几年,上辈子她已经看多了女人的转变,如今有多风雅,日后便有多丑陋,嘴里心里念叨的全是家里那个男人如何负心,小妾如何不要脸,堂堂沈舒月后来不也嫁到柳家做了贵妾,饱读的诗书她没见着,私底下勾引柳升桓的本事,她心里却清清楚楚。
在柳家后宅,她不是被沈舒月弄死的,这当中却着实有她的推手。
“长……沐瑶你怎么在这里!?”略熟悉的声音,苍沐瑶侧目瞧了一眼,此人非常敏锐的将要喊的长公主给收了回去,看似亲近的叫着沐瑶,其实是在隐去她的姓氏,这么聪明的人,不就是柳四姑娘柳四吗?
前好闺蜜柳思,她许久未见了,这人也是识相,上一次吓了吓她,当真就乖乖的回去没再来她面前碍过眼,这么识相的聪明人往往都很招人喜欢,“恰好路过,柳姐姐也在这里吗?”
柳思比她虚长几个月,叫声姐姐不为过,可她显然不是那么想的,笑容僵了下才回道,“今日风和日丽,沈三姑娘邀了大家一道赏园,你还不认得沈三姑娘吧,我为你引荐一下。”
这话一出,方才同她说话的粉衣姑娘便冒出来了,“柳四,三姑娘面前哪里那么好引荐的?你自己都是拖了关系来的吧,还为她引荐,谁给你的底气呢?这位姑娘说自己有本事的,不若去那头露一手,当真好本事,用得着你引荐吗?三姑娘自会笼络。”
柳四在苍沐瑶面前面色苍白,转头看向粉衣姑娘就没那么客气了,和柳升桓十足相似的丹凤眼眯起,“姜九姑娘,论文采我柳思确实不擅长,可这长安城里有几个沈三,能凭才气让诸人信服,你还是惦记一下该叫我什么好?”
“你!”被称为姜九的姑娘听懂了柳思的话中话,才气固然可以出名,可你又不是沈三,你没这本事,还是要掂量一下出身的,柳家毕竟有一位副相在,最好是放尊重些。
“柳四姑娘莫要坏了和气,姜九是快人快语,但这话说的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这是文会,若是没点真材实料来参加也败了自己的雅兴,这又不是什么为难,柳姑娘莫要这般生气,倒好像我们欺负人似的。”姜九身后,一个嫩黄色衣衫的姑娘慢条斯理的站了出来,此人苍沐瑶认得,便是司马家的嫡长孙女,正相副相两家的女儿,自然是有资格针锋相对的,难怪柳思一提身份,这位就站出来了。
苍沐瑶默默的看着,心道司马老大人为人温和,这位嫡孙女却很有锋芒,一般而言家风决定了一家人的性子,是司马大人太会装,还是司马小姐天赋异禀?
柳思挺直腰板,锐利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嘲弄,“这不就是欺负人吗?谁人不知三小姐才气超群,尔等让沐瑶在她面前露一手,说的好听,可不就是想让沐瑶丢脸吗?”
司马小姐大约是熟悉了柳思这模样,半点不生气,反而掩嘴笑了笑,“柳四你这说的,方才说想要试一试的又不是我们,这位沐瑶姑娘,您说是与不是?”
苍沐瑶抬眸,对上了司马小姐的眼睛,骤然一笑,桃花眼绽放了无限的璀璨,“是,是我的说的,试一试又不打紧。”
司马小姐的笑容淡了些,总觉得这个沐瑶有些不太妙,似乎是……太从容了些?
既然苍沐瑶本人那么说了,柳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道,“我带你过去吧。”
苍沐瑶忽而挽住了柳思的胳膊,亲热的模样让柳思背上直冒冷汗,“多谢柳姐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思:公主,您别……
苍沐瑶:柳姐姐,你千万不要怕。
柳思:不要,沐瑶爸爸,我叫您爸爸。
第24章
柳思与司马妙如皆是长安举足轻重的贵女,针锋不过三两句,凉亭里的目光便都已经聚集过来,那才气冲天的沈三姑娘自然也已经看到了,作为主办的人,她虽有些不快有人在她办的文会上起些幺蛾子,可她也不怕事,毕竟名声摆在这里,她亦不是第一次办文会了,难免总有些意外。
是以当柳思带着苍沐瑶上亭子的时候,沈三的笑容还算柔和,只是她终究是有些气难平的,就算瞧见了人,还是先背过了身,对花吟诗一首,秋日里菊总是最出众的,一首菊咏,端是柔肠万卷,亭子里的谁不是人精?沈三不愉快了,她们哪能让来人舒服呢?
硕大两个人站在面前,愣是没有人搭理,你一言我一语的捧着沈三,柳思这心揪的啊,面色越来越难看,倒是苍沐瑶看的津津有味,饶有兴趣的附和还点点头,末了待她们词穷才跟上一句,“确实好诗,沈三姑娘无愧长安第一才女。”
苍沐瑶不常和女子一道交流,言谈之间自然也与旁人的举动不一样,弘文馆探讨之前皆是抱拳行礼,她下意识也就这样说话了,待做完才想起来,这不是弘文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长公主就是不行礼亦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只是这一举一动让身旁的姑娘们全都皱紧了眉头,这人又不懂规矩,又狂妄,还学男子行礼是怎么样?外地来的吗?外地也没这样的,好生无理,“喂,你要入文会首先要自报家门吧,这样冒冒失失的来打扰,还要我们三姑娘接纳你,是不是也太异想天开了?这若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能与我等一道谈诗论文,岂不是贻笑大方?”
苍沐瑶看向这开口的姑娘,不认识,说着旁人不懂礼貌,自己一声喂难道就是礼貌吗?笑话,她眼眸一转直接看向沈三,面前这个沈舒月与自己印象里的沈舒月有很大的区别,上辈子缘着两人地位悬殊,她成婚前便只闻其人未见其身,第一次见她便是在成婚两年后,她作为柳升桓贵妾来给自己行礼的时候,那时候的沈三眉宇间永远有一种淡淡的忧愁,身娇体弱的模样,颇得柳升桓的心,而面前,女子意气风发,很是有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