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娇盯着如玉般完美的面容被几滴鲜血染上,忽然来了兴致,伸出指腹,把几滴鲜血摸开,一直延伸到裴湛的唇边。
“王爷,尝一尝味道如何?”
第61章
厢房内。
裴湛面色冷肃,墨七跪在一侧,“属下带乔姑娘来时,便是如此。”
“是么?”裴湛看向墨七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从绣庄来这里不过一炷香的距离,你是告诉本殿下,只是走个路就能让人昏迷不醒?”
墨七咬牙,却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来,不止裴湛,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裴湛:“下去领罚。”
“是。”
想起方才乔娇唇边染血的模样,裴湛的心脏一阵刺痛,巨大的恐慌在瞬间席卷全身。
墨七走后,房门再次被打开,这回进来的乃是刘太医。
“五殿下。”
“阿娇情况如何?”裴湛急切追问。
刘太医皱紧眉头,“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乔姑娘的病症……恐怕,此事老夫无能为力,还请殿下另请高明。”
裴湛握紧了拳头:“无能为力是何意,是说吾养的都是废人吗!”
刘太医什么场面没见过,裴湛此时的盛怒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殿下息怒……当今太医院的首席乃是老夫徒儿,如今的成就早早在老夫之上,若能请他一看,想必能看出些端倪来。”
裴湛冷笑:“刘太医是打算祸水东引,敷衍本殿下。”
“不敢。”刘太医一惊,没想到裴湛说话如此直接。
刘太医的得意大弟子,如今太医院第一人,乃是伺候在皇帝左右,那是他一个皇子能请的动的,虽说并非完全不可能,但若这般定会将乔娇暴露于皇帝眼中。
那时,他们再估量乔娇的身份,就并非只是一个承恩于裴湛的女子,而是可以真正掣肘裴湛的利器!
裴湛已经错过一回,决计不会再错第二次。
裴湛再看刘太医的眼神已经是一个死人:“本殿再问刘太医一次,真的看不出乔娇身体有何异样吗?”
刘太医对上裴湛的眼神,领会到其中真切的杀意,心里发苦:“其实老夫还有一种猜测。”
“说。”
“或许是毒。”刘太医说出这个可能之后,心惊肉跳地观察裴湛的神色,裴湛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
“继续。”
刘太医暗自歇了一口气:“对于乔姑娘生平,老夫略有耳闻,幼时曾被绑架,长时间服用一种药物,加上仪贵妃娘娘一事……怕是沉疴难愈,这才留下后患。”
听完太医的猜测,裴湛没有反驳,挥手让人退下。既然从宫中出来的御医也没能找出病灶,再换大夫也无济于事。
他招来墨云:“去把刘太医提到的那几个曾经为阿娇诊治的大夫都找来。”
墨云:“属下遵命。”
之后,他又吩咐其它人,“把乔姑娘好生安置到吾城北的私宅,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等乔娇一觉睡醒,就发现一切都变了。
床边等候着陌生的侍女,“姑娘,您醒了。”
乔娇发觉她们没有恶意,要了杯水润了润嗓子:“这里是何地?”
侍女:“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
乔娇换了个问题:“你可是裴湛的人。”
这回婢女大方地承认了。
乔娇低头闷笑一声,猫儿般的美目中满是讽刺:“看了我是被软禁了。”
而且此处并非宫中,那就是被养在了外头。
乔娇已经预想到,待自己多日后再出现,会面对怎么样满城的流言蜚语。
侍女想为裴湛辩解,也好让乔娇对她们不要这般抵触:“姑娘昏睡了一夜,殿下也是担忧姑娘的身体,才出此下策。”
“昏睡一夜?”乔娇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仅仅一夜也能算是昏迷么?”
婢女顿时面红耳赤,明白说多错多的道理,不再多言。
乔娇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幸好这些下人没有限制自己在宅院里面的行动,允许乔娇四处走动。
乔娇花了一天的功夫,摸清了这宅子里头有婢女二十,小厮三十,加上四十护卫,不可不谓之大阵仗,就为了看守住她一个走几步路就会喘气的弱女子。
算算日子,乔娇已经在这里呆了四日,而裴湛迟迟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被朝中的政务绊住了手脚,还是故意晾着她,好挫挫她的锐气。
有种人,即便是对待再心爱的猫儿,也会试图把它的爪牙磨平,让她再也伤不得人。
乔娇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可受制于人,尤其是裴湛的感觉让她逐渐焦躁起来。
晚膳时,她食不下咽。
一旁的婢女看见了,端过来一叠小食。
“这是冰山楂,乃是奴婢故乡的特产,乔姑娘尝尝。”
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碎冰,被呈在翠绿的小碟中,相得益彰。
但比起这道小食,声音响起的时候,乔娇却是浑身一震,忽然抬头看了说话的婢女一眼,极快地收敛好心神:“是吗?那你留下来陪我用膳,如何?”
“奴婢领命。”
乔娇环顾四周,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其它下人。
婢女还未坐下表明自己的来意,却马上被乔娇抓住了手腕:“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你快点离开,越快越好!”
在听到第一句时,婢女瞳孔骤缩,袖箭险些要发动,可听完乔娇的话,还不等她发问,乔娇就松开了手。
“不想死,就赶快滚!”话音刚落,乔娇就把那盘山楂摔碎在地,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头的人。
赶进房中主事的婢女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怎么伺候小姐的,还不赶快拉下去领罚!”
婢女一头雾水,但眼前的局势只能让她顺着乔娇的意图离开。
乔娇剧烈地心跳还未平息下来。
忽然察觉到裴湛这几日的避而不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刚才被她轰走的侍女,不是红姑,还会是谁?
乔娇脑子一团乱,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
宛如上一世,察觉自己有难之后,也同样是红姑前来接应。
盛余容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但如今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乔娇苦笑,重生回来的裴湛,早就知道了红姑是盛余容的人,如今故意放她进来,只怕目的不善。
夜已经过半。
房内,伺候的宫女战战兢兢。
“乔姑娘,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歇息吧。”
乔娇咽下喉咙间的血腥味,大夫查不出,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她也能大约知道自己这几日身体异常的原因。
许是忧思太重,身体遭不住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裴湛假惺惺地关心起自己的身体来,但不介意利用上这一回。
“我要见裴湛,你们可有去通报?”
婢女们为难地对视一眼,跪下苦苦哀求:“还请姑娘不要再为难奴婢了,奴婢也只是听令办事。”
“是吗?”乔娇冷笑,“可是本小姐不信。”
说完,喉咙间的痒意再也控制不住,刺目的血色落在素净的手帕上,宛如开出朵朵红梅。
“小姐!”婢女们慌乱地同时开口,乱成一团。
在阵阵惊呼声下,房门被毫不客气地踹开。
裴湛身着月白色衣袍,高大挺拔的身姿不知站在门外多久,一身寒气带着潮湿的雾水,一步步向乔娇走来。
冰冷的指腹带着薄茧捏住乔娇的下颚,咬牙切齿:“乔娇,你就仗着本王舍不得动你!”
“妾身可不敢。”乔娇冷漠地撇开他地桎梏。
站起来远离,言语间自称的“妾身”二字,有多讽刺,要多讽刺。
裴湛怒到极致,居然发笑起来:“若阿娇不想盛余容的那个探子出事,最好乖乖上床休息,不要再试图试探本王的底线。”
“你把红姑怎么了?”
“不怎么,只不过邀请她到本王的地牢中走一趟。”
裴湛语气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试图拐走本王的妻子,自然是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连尸体也要一并喂给狗吃了!”
“裴湛你敢!”
“本王有何不敢?”
乔娇闭眼,没想到还是走到这一步。
水袖中一点寒芒闪过,裴湛还来不及反应,一把小刀贴在乔娇脆弱的颈脖处。
这是前几日趁着闲逛时偷偷藏起来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裴湛目眦欲裂,不敢相信乔娇的举动:“你当真要为盛余容做到这一步!”
裴湛背在身后的手在颤抖,不知道是怒气还是心中的恐慌更甚。乔娇一向最在意自己的性命,可如今居然为了盛余容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口腔中蔓延出酸涩和妒火,裴湛终于承认了,他是妒忌盛余容。
乔娇不知道裴湛为何露出一副受伤到极致的神情,若是平日,她还会觉得稀奇,可如今,她不介意彻底地利用起来。
“放了红姑,否则就死在你面前。”
裴湛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她许久,才痛苦地移开视线,口中弥漫出一股血腥之气。
“好,这回本王认输,会放她离开。”
乔娇不信,“若你半路派人截杀红姑,那怎么办?毕竟,王爷不是一向为求目的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