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议到此,命画师画了贼人的像,严守城门出入。”段殊大拇指上玉扳指轻轻摩挲桌案上白玉瓷盏,苏桓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忙道了好匆匆退去。
“来人,送三小姐回府。”
段殊一掌拉开帷帘,露出精致过分的眉眼。
他起身大跨步出轿站至一旁,不言不语,一袭斓袍,墨玉腰封衬的人身姿挺拔,周身威压欲浓,无人敢直视他的面庞。
后头一便衣随从上前一大步低头不容拒绝的说道:“三小姐,请上马车。小的送您回府。”
段泠吐了舌头,“怎的厚此彼薄,嫂嫂便可不回,我就要回。大哥你偏心!”
桑桑听后有些着急,正想开口说话,触及段殊冰冷的眼神心口跳了跳闭上了唇。
段泠还想抱怨几句,看向段殊毫无动容的脸庞,如宣纸上浓的化不开的墨,她收回了到嘴边的话,乖乖的上了车。
她这位大哥,向来与他人不同。
容颜艳极,状若好女,但却无人敢置喙。儿时便入了那深宫,常伴于皇子身侧;十五随父上沙场,十八岁便大破敌营,杀得蛮夷闻风丧胆。
比于世上其他兄妹的亲情,自己其实更多是怕他,更多是钦佩。
青色帷帘继续随着马儿走动轻晃,行过闹市,转过街角不见了踪影。
余下,便是她与段殊了。
周围一时间显的静谧异常,
房屋遮挡下,桑桑抬头看段殊,黑发以镶碧金冠束起,倨傲的面庞鼻梁高挺,眉眼精致。
她走近了些,大着胆子喊了声夫君。
声音绵软,如湖畔边春水轻轻淌进人心头。
桑桑见段殊看向自己,柔夷搭上他墨色的衣摆,摸着冰冰凉凉的银丝线。微显粉色的甲盖在墨色衬托下惹人眼。
“夫君,桑桑没想到能在这见着你。”看着那粉嫩唇瓣一张一合,想到这唇对着他人笑,不知往前,遇上他之前这唇有无被人碰过。
段殊心头不愉,一手扣住桑桑,低下头吻上那不听话的唇。
青竹气息扑面而来,桑桑面前一黑,已然晕乎乎靠在段殊怀中,檀口微张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角带着一点点泪花,面上羞红。
她伸手推了推段殊,声音娇怯:“夫君,这是白天,边上还有人,不可。”
段殊薄唇微勾,手指抹掉桑桑眼角边泪珠。他喜欢看她为他哭泣的样子,不喜见她看着别的男人笑。
“今日探花郎打马游街可好看?我观夫人心甚悦!”段殊轻挑眉梢,替桑桑拢好披帛意味不明道。
他怎知,桑桑心头警铃大作,她担心没回答好夫君会给锦年哥哥下绊子。
她低下眉眼,掩下焦急,踌躇一番,答道:“桑桑不曾想今日是这等好日子。见到一甲进士打马游街,那马儿可真是神气!”
段殊轻哼一声,“没出息。那马儿便神气了。”
见他不再关心打马游街的人,桑桑心头微松,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尚未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自己已被抱至马前,后头坐着段殊。
桑桑欲哭无泪。
眨眼间风驰电掣,她慌的将脸埋于段殊胸膛。
不知走的什么路,荒草树林,渐渐桑桑适应了速度,两手紧紧抓着段殊的臂膀看向周围,瞧着竟是已出了城。
温香软玉在怀,女儿家暖香萦绕。
段殊一手掐了掐纤腰,将她身子换了个边,面庞朝向自己。
马儿渐渐停下脚步,玲珑饱满挤压在段殊身前,桑桑双腿无处安放,素白襦裙下摆压在墨色衣袍上。
段殊逼迫桑桑看向自己,声音凉薄:“不知夫人今日见到故人,欢喜否?”
他伸手扯下桑桑身上披帛,白皙肩颈在日光下如上好羊脂玉,襦裙前襟露出沟壑。
段殊眸光晦涩,接着问道:“今日的襦裙可是夫人精心备下的?为的可是见故人?”
他的指尖绕在鹅黄色的裙带上,只需轻轻一扯,便能看见想看的。
桑桑两手搭在他臂膀上,借着力。
全身的力量都靠在那臂膀上,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她害怕。
无暇去思考段殊问了些什么,周围物移影换,她低低啜泣起来,眼底盈着泪,只顾摇着头。
马儿终于停下,段殊解掉了那碍眼的鹅黄裙带。
听得桑桑抽抽噎噎说道:“夫君,不是的。桑桑未曾想到锦年哥哥中了一甲进士。今日和泠姐儿来街上买布匹做衣裳。之前的衣裳不合身了,要让绣娘重新裁作几套。”
锦年哥哥。
“我怎不知,你何时又多了个哥哥?大舅兄此刻应当在江南。”
四周静谧,高大的林子里鸟鸣阵阵。
树荫遮挡下,段殊伸手撩开桑桑肩头秀发,手掌在脖颈跳动的脉搏上轻轻摩挲。
桑桑缩了缩脖子,往后靠了靠,但因着在马背上她避无可避,只得扬起脖子躲过这痒意。衣衫半解,大红小衣露出一角,绵软被挤压的变了形状。
桑桑伸手抓住段殊衣襟,吸了吸鼻子道“不是的,阿娘与萧家伯母是旧识。儿时我便唤他哥哥。”
如此听来倒是青梅竹马,段殊眸内染上危险。
一手揽上纤腰,停在在腰窝处,语调微冷:“夫人已嫁与我为妻,往前的事便过去吧。”
桑桑伸手抹了抹泪,觉得这人好没道理。凭什么他可以有那什劳子淑环县主在自己眼前子晃,锦年哥哥好不容易中了探花,自己却不可去恭贺一番。
她在家中也是娇养着长大,当下气不过回了一嘴:“那夫君可还念着外头那莺莺燕燕?可否拒了淑环县主再上门!?”
段殊听后笑了,精致的眉眼染上荼蘼之色。
什么莺莺燕燕,有的没的,这女人反倒教训起自己来了。但不知为何,他并不反感。
无人注意到,他嘴角微勾。
“淑环是县主,夫人慎言,这话莫要往人前去说。”淑环圣眷浓,京中贵女面上都与之交好,段殊想着提点桑桑几句。
“是,桑桑知道了。”
看着眼前人冷冷的脸,兜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
果然,淑环在他心里头是不一样的。
桑桑赶忙低头,眼底挂满泪珠,只觉难过又委屈。
作者有话说:
段殊:定是这木头不经用,一捏就碎。
苏桓:啊对对对
好吧,就是双方都吃醋,段某吃醋还不自知。
第十八章 绕指柔
段殊不解看向怀里那人罥烟眉蹙着,泪水若金珠子一颗一颗滚落。顺着白皙脸颊滑落,大片雪白肌肤轻轻颤抖。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了。
他那张贯来爱刺人的嘴动了动,头一回不知该说什么好。
鬼使神差他低头拥住那纤腰,轻啄湿润眉睫边泪水,深邃的眉眼里仿若盛满星河。直直望着桑桑,她一时忘却所有,周遭鸟鸣叽喳也听不见了。
琥珀色的眸里看不透,也看不清。
仿若他这人,凉薄冰冷。
桑桑感觉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自己面颊,惊觉自己在与他闹脾气,泪水一时不敢再往下落。
眼眶内水汪汪,小身子时不时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段殊见着这幕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了声:“这是在和爷闹脾气?”
桑桑趴在他身前,感受身前胸腔震动,面色羞红,两手捂着胸前被扯开的月华裙衫。
天光甚好,一月白裙衫的美娇娘好似林中鬼魅斜倚在马儿上。
她看着那本该拉弓搭箭,舞文弄墨的手挑起她肩上红色小衣带子。墨色斓袍与月白裙衫交叠,鸟鸣声掩过了那若有若无的呢喃声。
鬓云微乱,桑桑微微喘着气,无力靠在段殊身前。由着他修长指尖在裙带里穿梭,系好襦裙前襟。
她顺着势轻抬手臂。
段殊挑了挑眉,这女人倒还会使唤起自己来了。但瞧着她这可怜模样,他敛了眸内晦涩,大手拿起那小小的外衣,替她穿了上去。
桑桑眼边微红看着段殊,这人镶金碧冠稳稳束着发,面上无波无澜,仿若刚刚贪自己身子的不是他。
她扭过头不想与他说话。
段殊牵了马儿,见她一手紧紧攥着自己衣袍一角,偏又犟着头不愿瞧自己。
当下忽的笑了,“夫人这段日子学的礼仪莫非皆是这般?莫非你觉得自个闹脾气小爷我便会纵着你!”
“你是瞧不上我这马,还是瞧不上我这人,嫌你夫君丑,看都不愿看一眼?还是说你其实喜欢那如玉公子!”
段殊翻身上马,一手抬起桑桑下颚,让她看着自己。
“夫君不喜我,桑桑说什么便错什么。”她张口便咬了一口抬着自己下巴的指头。
这等事倒是头一回,段殊心头微痒,看着指节上清晰贝齿印。
整整齐齐可以看出主人家有一口秀气牙齿。
桑桑见那人沉默不语,低头看自己的杰作,突然心头一凛,缩了缩脖颈。
有一些后悔适才的冲动,她琢磨了琢磨道:“夫君,桑桑不是故意的。”
段殊将手指收拢在袖中,摩挲了那指印。
两腿夹紧马腹,驱使马儿向着山下快跑而且而去。
他心中想起大理寺主薄苏桓适才多嘴提到的新科探花现下住所。
搂紧这没良心的腰,他唇边勾起笑容。
本就上等的容颜,此刻添了笑,更加邪魅惑人。
桑桑张着嘴说话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嘴风。
心头气极,悔刚刚下口太轻。但来不及多思,她碍于害怕只得紧紧环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