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岁不过二十的姑娘,被人暗地里抬去了东宫,偌大的宫殿里面住着一个禽兽,凭她如何挣扎也难以逃脱魔爪。
沈又容面色难看,从心底里觉得恶心。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奸淫嫡母,十恶不赦的人,竟然还能是天下万民跪拜朝奉的君父。
皇帝大笑,状若癫狂,“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对自己的身世有疑心!纪琢,你认祖归宗吧!朕封你为太子!你是朕的儿子!你本来就该继承皇位!”
纪琢眉目阴沉,整个绷紧到了极致,他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刀,死死盯着皇帝。
沈又容忙上前抱住他,“你不能,不能杀他。”
纪琢咬着牙道:“他,不是我父亲。”
“我知道,我知道,”沈又容看着他,“但是你不能杀他,他早晚都是要死的,不要脏了你的手。”
纪琢与沈又容僵持着,皇帝疯狂地大笑,忽然笑声一窒,“哇”得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看着沈又容的眼睛,纪琢慢慢放下了刀。外面风雪依旧肆虐,顷刻之间掩盖了所有的鲜血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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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一天一夜过去了,凡端王派系的大臣都被叫入内殿议事,其余人等依旧被拘在宣政殿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发觉端王的势力竟如此之庞大,御前六部督察院大理寺,到处都有他的人。
齐国公盘坐在避风口,沈朔才咬了一壶热茶回来,给父亲倒了一杯叫他暖暖身子。
内殿中长鸣走出来,众人看着他走到沈朔面前,恭恭敬敬道:“沈大人,王爷请您进去议事。”
众人面色各异,沈朔倒是波澜不惊,放下茶壶,起身随长鸣进去了。
不多会儿,一个士兵过来,拎着一个食盒,里头是热气腾腾的点心和热茶。他把食盒放在齐国公面前,道:“您慢用。”
齐国公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得意味深长,齐国公略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打开食盒,将点心分与众人。
一些个大臣接了,与他道谢,也有一些不屑与他为伍。就比如安国公,冷嘲热讽道:“齐国公真是好算计,一面靠着太子殿下,一面又叫儿子投靠端王。”
齐国公不动如山,“这会儿倒是不称乱臣贼子了?”
内殿中,纪琢借用了皇帝的书案在写圣旨。皇帝中风,已无力处置国事,遂退位与太子。念及太子身弱,封端王为摄政王,统摄朝政。
这样一道旨意,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姚尚书是头一个反对的,他道:“如今大好时机,合该一鼓作气立刻登基,迟则生变啊!”
有的大臣却不然,道:“弑君夺位到底与名声有碍,如今徐徐图之正可全了殿下美名。况且,朝中许多老臣最看不惯弑君夺位之事,殿下只封摄政王,或许能平息他们的怒火,慢慢将他们争取过来。”
还有一些人,比如齐大学士,比如沈朔持沉默态度,他们唯端王马首是瞻,只听端王的命令。
纪琢站在案前,明黄色的圣旨上,朱红的笔墨一气呵成。少顷,纪琢扔下笔,命长鸣盖印。
“殿下三思!”一些大臣道。
“诸位,”纪琢终于说话了,他看着殿中众多大臣,道:“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
人群沉默下来,谁都没再说话。
他们看着那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玉玺在绢布上落下,与桌面相撞,发出闷闷的声响。随着这一声落下,一切尘埃落定了。
纪琢勾起嘴角,道:“接下来,就是本王回报诸位的时候了。”
瞬间,所有人激动起来,先前关于端王登基与否的事情都被压下,眼下,抢到更多的功劳才是正经。
安国公等人看着大臣们从内殿出来,一个个整理衣冠,精神抖擞。
沈又容躲在殿侧,看着纪琢缓步走上宣政殿,一边站这个战战兢兢的太监,捧着圣旨宣读。
圣旨的内容显然惊讶了很多人,一些陛下心腹仍然在叱骂纪琢狼子野心。然而一些大臣听见他没有称帝,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从长计议。
最激动的莫过于安国公,他几乎立刻就承认了圣旨的真实性,下跪的速度叫齐国公见了都叹为观止。如果没有端王,皇位大概要由七皇子继承。而如今,即使明眼人都看得出新帝是个傀儡皇帝,但对于安国公来说,他的女儿是铁板钉钉的皇后,他们家依然是京城第一等的公府!
纪琢对安国公的识时务不做评价,反倒是那些老皇帝的心腹大臣,杀的杀,贬的贬。他让所有人看清楚,即使他不是皇帝,他手中的生杀大权,也与皇帝无异。
众臣跪伏,参拜摄政王。纪琢站在上首,俯瞰众人,权势滔天。
他真的是皇帝的儿子吗?恐怕老皇帝自己都不能确认。然而,纪琢宁愿做一辈子的乱臣贼子,都不愿意与老皇帝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一切尘埃落定,纪琢的目光对上沈又容,殿里殿外,只有一个沈又容后知后觉没有下跪。
纪琢对她笑了笑,却犹如背负了万钧重担一般,看的沈又容心酸。她无可抑制地为纪琢感到悲伤,也终于意识到,纪琢那一身素服,分明就是丧服。
宫中的禁军撤下去了,前朝的大臣和因祭祀耽搁在后宫中的命妇内眷也依次出宫。
端王独留了沈朔,齐国公便也没有走。
内殿,身着披风的沈又容走出来,沈英看见她,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儿?”
沈又容道:“昨日淑妃娘娘命我进宫,我一入宫就被陛下的人拿住了。”
沈朔眉头微皱,看向纪琢。纪琢与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英忙走到沈又容身边,问道:“可伤着了没有?”
沈又容摇摇头。
至于陛下为何要抓沈又容,在场几人里,只有沈英不知道。然而沈英多年重臣,便是不知事情原委,也能猜到多少和端王有关。
他心里叹息,这一双儿女竟不知是什么同端王搭上了。
长鸣亲自送几人出宫,宫门口杜鹃等在那里,一见沈又容,杜鹃哭道:“姑娘,你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
沈又容道:“已经没事了,不要担心了。”
沈英转过身,对长鸣道:“多谢。”
长鸣忙道:“国公爷折煞小的了!”
于是几人一同上车回府。老太太她们先回去的,已经打理好了府上大小事务。沈英进了家门,面色便落了下来,对沈又容沈朔两人道:“去书房,我有事要问你们。”
沈朔道:“父亲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妹妹受到了惊吓,死里逃生,先叫她回去罢。”
沈英看着沈又容小脸苍白,也不忍心多说什么,道:“你先回去罢。”
沈又容福了福身子,往后院走去。
书房里,沈朔不等沈英逼问,便将投靠端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没有说沈又容与纪琢两情相悦,只说府中教学之事,纪琢看上了沈又容。由此引出后面的一堆事。
沈英一言不发,心中叫苦不迭。因为纪成曜来府上读书,勾搭走了沈清妍,一个纪琢,又不知什么时候看上了沈又容。
“引狼入室,真是引狼入室!”
沈朔听着他的念叨,只垂眸听训。忽然,外头一个管家进来,道:“国公爷,端王那边来人了。”
沈英沈朔俱是一顿,沈朔还罢了,沈英颇有些战战兢兢。
“什么事?”
长鸣身后跟着个老太医,见了沈英,客客气气行了礼,道:“王爷说,大姑娘在宫里受了惊吓,特叫来许太医给大姑娘号脉。若这会儿大姑娘歇下了也无妨,许太医可以先在府上住下,瞧过大姑娘后再去回禀王爷。”
沈英沈朔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才不过掌权第一日,就一点不在沈家面前遮掩了。
沈朔心里哼了一声,面上道:“有劳王爷挂念。”
他叫来人,把许太医好生安顿下去了。
这么一打岔,沈英再多的感叹也没有了,一时间只觉身心俱疲。他心道,怕是在许太医给自己大女儿看诊之前,自己就得先找个大夫了。
宫中,老皇帝中风,如今已经人事不知,只命人看管着,伺候吃喝留他一条命。东宫里,太子经过太医院几日的救治,终于保下了一条命。
可怜太子,重伤醒来,稀里糊涂失去了双腿,又得知宫中俱变,虽然成了皇帝,却比不成更叫人恶心。
寝殿之中,太子妃和沈清妍都站在外间,看着里间床上的纪成曜发疯。殿里殿外跪满了宫女太监。
纪成曜双目赤红,披头散发,好好的一个尊贵太子,看去竟如疯癫恶鬼。沈清妍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害怕。
她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害怕被纪成曜看见。纪成曜死死盯着沈清妍,“你在怕什么?!孤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清妍往后退了一步,太子更受刺激,“你过来!你过来!孤叫你过来!”
沈清妍不敢进去,纪成曜随手抄起床上的瓷枕就扔过来。沈清妍拉了太子妃一把,瓷枕摔碎在二人面前。
太子妃也面色苍白,心存余悸。沈清妍小声道:“要不,咱们先走罢。”
陆嫣之顿了顿,道:“不,我在这里照顾太子。”
她转头看到沈清妍面色难看,道:“清妍妹妹,你先走罢,我要在这里照顾太子。”
沈清妍也不推辞,点了头就往外走。站在殿门口,她回头望向里间,那里像锁了一个野兽,不时发出嘶吼和喊叫。
犹记当年东园初见,垂花门边,谁折玉兰。
沈清妍眸色不忍,不敢再看一眼。
年节前,新帝登基,老皇帝自封太上皇,淑妃为淑太妃,丽妃为丽太妃。七皇子封晋王,与太妃一起出发去封地。新帝后宫之中,陆嫣之为皇后,沈清妍为宸妃,余下侍妾不过封了几个美人才人。
折子送到纪琢面前,纪琢看过,只在沈清妍的位份上添了一点,将其封为宸贵妃。
沈英心知肚明,这是端王看在沈又容的面子上,给沈家脸面。
前朝变动更大,纪琢斩杀了一批人,提拔了一批人,几乎焕然一新。临近除夕,魏西凉状告先帝昏聩,承恩侯府舞弊实乃冤案。
纪琢下令彻查,为承恩侯府翻案,将太上皇的脸面踩进泥里。这件事给了朝中大臣一个信号,太上皇的权威不断削弱,纪琢这摄政王之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新春伊始,新帝改年号为昭宁,一切又是新气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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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盛夏七月,中宫皇后诞下一女,于御花园开满月宴,命妇女眷俱往赴宴。
这个夏天着实热,榴花吐火,天上一丝儿云彩也没有。早到的命妇贵女们在水榭入座,个个摇着扇子,冰鉴里的冰块没多久就化成了水,尽管如此,依然觉得热,沁出的汗水稍不留意就要将妆都弄花了。
“怎么还不开始呢?”有个年轻贵女小声抱怨。
一旁的同伴道:“还有贵客没来呢?”
“这可是宫里,能在这儿称贵客的,是哪一位啊?”
另一个姑娘摇着扇子道:“不就是沈家那一位。”
“是她?她怎么就算贵客了?”这姑娘道:“去年不是还说她妹妹抢了她的亲事,把她耽搁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么?”
“噤声!”同伴道:“今时不同往日,年初,沈家大姑娘同摄政王定了亲,只能秋天往过嫁娶。你说,她如今的身份,可不就是贵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