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名羽林军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跪在嬴风面前:“属下已抓捕其中三名宫人压在地牢等候审理,还有另外两名坐着马车在寅时出城,方向是……随州。”
随州。
嬴风额头突突地跳,怒喝道:“带上人跟朕走。”
骏马疾驰在林间小道上,惊起一阵尘风。
两个时辰后,嬴风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脚下最后两名瑟瑟发抖的宫人,冷笑几声。
德四等人在看到马车时心情有多激动,此刻就有多绝望,脚下发软差点跌倒。
赵统领偷偷瞥见皇上手背青筋暴起,额角突突地跳,显然已是极其愤怒。
嬴风一双黑瞳泛着血光,嘴角带着诡异莫测的弧度,他轻描淡写地教育下属们:“学着点,这才叫声东击西。”
尾音沉冷,带着刺骨的冰寒。
德四等人登时伏跪在地,认错磕头。
嬴风的视线一直盯住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低垂着头默默不语,颇有些抵死不开口的意味。
蹭地一声。
长剑出鞘,剑芒逼得两人头皮发麻,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张嘴就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嬴风阴沉沉地笑着,一剑刺穿两个人的咽喉。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连审也不审,直接下杀手,四周顿时寂静无声,一股骇然之气弥漫在空中,压得人几欲窒息。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染血的剑,电光火石间他已想清楚一切,淡淡道:“顾今月走的是水路。立即飞鸽传书给虞扬从三,让他们沿着下江南的水道逐一排查船只,务必在水上截住她。”
“是。”
“敢走水路,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嬴风冷着脸翻身上马,往京城风府驰骋而去。
船上某房间内。
顾今月捂住嘴趴在床边干呕,脸色惨白。
“小姐,你没事吧?”双儿蹲在地上,拿起一碗清水递到她嘴边,神色紧张。
“还好……呕……”顾今月连忙推开双儿侧过脸。
过了半晌,船身终于不再晃荡,她才有了喘息之机。
顾今月深吸一口气,她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安慰自己的婢女:“放心,只是刚刚的浪太大了,我一下子没个准备。”
双儿听后心里并没有放松,她看着嘴唇发白,眉头紧皱的小姐顿时眼里含泪,心疼地给她顺气。
“小姐,”双儿语气很轻:“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走。”
顾今月闻言,抓住被子的手陡然一紧,身体也微微僵硬,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这样说?”
双儿听出她语气中的薄怒,连忙解释:“双儿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之前在想小姐不惜怀着孩子也要离开皇宫,肯定是因为皇上对您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您心里一定是怨恨他的。”
顾今月垂着的长睫轻轻颤了下,没反驳也没应和。
“可是小姐刚刚睡着时梦魇了,嘴里一直在叫一个名字……”双儿顿了顿,语气慎重说出那三个字:“风轻妄。”
顾今月呼吸一窒,半晌僵硬地抬首。
双儿艰难点了点头。
她当时听见后也吓了一跳。小时候小姐不知为何会经常梦魇,那时候她嘴里叫的都是“爹爹”,“娘亲”,到了后来是“祖父”。
随着与京城这边通信往来愈加频繁,小姐嘴里的人渐渐变成了“三哥哥”。
昨晚上,小姐又做噩梦了,这一次她嘴里的人变成了“风轻妄”。
双儿知道“风轻妄”代表的人是谁,更加知道从梦魇中的小姐嘴里说出来代表着什么意义。
小姐心里已经将这个“风轻妄”当做自己最信赖的人。
那一刻双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姐并不是恨皇上的,或许应该是不只有恨。
顾今月怔了片刻,蓦地自嘲一笑:“原来我也是个水性杨花的。”
双儿见状眼眶晕湿,立即拍了下自己的嘴,“瞧我在说什么胡话,皇上欺瞒于您在前,又强迫您在后,是我失言了。”
顾今月握紧双儿的手久久不言。
风府书房。
嬴风站在书桌前,面色肃穆地拿起已经干涸的药碗放在鼻尖闻了闻。
瞳孔一缩,瞬间全身像是被抽干力气,直直向后倒下,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来人,皇上晕倒了。”
惊慌声一片。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终于反杀一次。
嬴风:你完了,走水路不是撞到我老家。
剧情提示:第16章,第29章都提到过,男主还有一个势力在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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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是他
你我恩断义绝
太和宫寝殿外, 赵统领等人的表情像天塌一样,一群大老爷们缩着脑袋在殿门口来回踱步,偏偏又要克制表情, 时刻警惕那些藏在暗处的钉子窥探圣体。
戚家盘踞在后宫十余年,他们在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清洗掉这些暗桩,因此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所以人都不免在心里好奇,皇上到底在书房里发现了什么,居然气晕了过去。
要知道即便是皇上当年得知戚贵妃陷害军队进入那耶圈套时也不曾失了分寸, 反倒凭借惊人的毅力和智谋最终大获全胜。
殿内, 内务总管和德四团团围在李太医身后, 巴巴看着昏迷不醒的嬴风。
他仰面躺在床榻上, 两条剑眉挨得很近, 眼睫不规律的颤动着, 看上去很不安稳。
李太医从皇上手腕上移开, 两人站在一旁巴巴看着他。
紧接着他肩膀微微下垂, 长叹一口气。
内务总管见状脸色铁青, 几乎要喘不上气, 德四的心在瞬间坠入谷底。两人僵硬地对视一眼, 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不安与恐惧。
皇上莫不是患上什么不治之症?
李太医缓缓转过头,表情十分复杂, 掺杂着“他简直是个畜生”的震惊和“他活该,罪有应得”的幸灾乐祸。
德四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皱着眉等李太医下文。
好在内务总管经历过在宫里多年, 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他先一步回过神来小心问:“李太医, 敢问皇上到底怎么了?”
李太医眼神飘忽, 语气也很飘:“皇上是因为肾气不足, 再加上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
在场的另外两人瞬间像被雷劈了一下。
怒火攻心他们想到了,肾虚是真没想过。
李太医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五个月了吧。她身子本就虚,哪里经得起折腾?”
他眼神中的嘲讽显而易见,言外之意是说皇帝不知节制,难怪把人吓跑了。
男人,垃圾。
至今连姑娘小手都没牵过的德四站在原地,选择沉默。
内务总管听懂以后立即为皇帝正名:“奴才敢保证,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两位绝无僭越,每晚皇上都要起身洗好几个冷水澡。”
空气忽然凝固,诡异的安静中偶尔响起几声嘶哑的鸟鸣。
李太医和德四同时盯着内务总管,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半晌,李太医轻哼一声:“该,早跟他说要分开睡,就是不听。”
德四假咳一声,试图缓解这种他不擅长处理的尴尬氛围。
“皇上是闻了一碗药后才晕倒的,不知道这药究竟是什么东西,还请您看一看。”说罢,将旁边的空药碗递给李太医。
李太医接过碗放在鼻尖下,只一瞬,他的神情由轻松转为凝重,眼眶微微放大,与嬴风晕过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德四心里那根本就还没完全松下的心弦又在须臾间绷地一声拉到极致。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皇上和李太医均脸色大变。
好在李太医并十分□□地没有昏过去,他皱着眉又仔细闻了闻,还用手指刮下一层药渍放在嘴里,半晌才轻轻放下药碗,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碗里面是堕胎药。”
堕胎药!
这三个字说出来后不啻于在他头顶劈了一道雷。
德四忽然觉得头有点晕,眼前炸开点点白雾,双腿从僵硬到酸软只在须臾间。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在自己要倒下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住雕龙床柱。
难怪皇上会气到晕倒。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李太医,嘴唇张开颤抖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内务总管知道这是从风府带回来的,一下子就联想到与谁有关,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翘起的兰花指哆哆嗦嗦半天几乎溃不成形。
“皇后……”德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难道皇后她喝了堕胎药……”
“她没喝。”冷冽的声音响起,嬴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皇上!”
德四和内务总管齐齐露出惊喜之色。
嬴风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环视陌生的太和殿。
自从建成后他从未在这里睡过一夜。
其余人眼神中皆充满疑惑不解,嬴风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蒙上一层褐色药渍的瓷碗上,寒眸泛着阴冷的光,十分冷静地分析:“她若是喝了,哪里还有力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