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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_分节阅读_第87节
小说作者:行烟烟   内容大小:345 KB  下载:予我千秋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7-02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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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炳永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阵儿,竟矮了矮身,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低头向前凑近了些,戚炳永开口:“朕曾经以为,朕亲手选出的宰相,当是个能叫朕放心倚靠的良臣。”

  谭君未言。

  戚炳永问道:“谢淖——为何还活着?”

  谭君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毫无波澜:“禀陛下,臣不知。”

  戚炳永再问:“今叛军占了大晋三分之一的郡地,一路打到了朕的卧榻旁,而朕竟不闻不知此事,这又是为何?”

  谭君再答:“禀陛下,臣不知。”

  戚炳永最后问:“任熹拜兵部尚书后不久,便自请出京北巡边军,检视武备。拿这个肥差将他诱出京畿,让朕身边少了一个知通内外兵情的心腹,这又是谁的主意?”

  谭君最后答:“禀陛下,臣不知。”

  戚炳永点了一下头。

  紧接着,他扫下目光,伸手捉住谭君的手腕,举平至眼前。他将谭君的朝服袖口剥开,里面自手腕至臂间数寸,满是丑陋伤疤。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谭卿当初在此殿上遭受这等重刑,朕同满朝文武皆以为,鄂王恨透了你,你也恨透了鄂王。”

  戚炳永又道:“朕今日才明白,四哥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所谋究竟是什么。”他捏了捏谭君的手腕,见谭君脸色发白,低声道:“谭卿,你为何要选四哥?有什么事,是四哥能做得,而朕却做不得的?”

  谭君不再回答。

  下一刹,他的视线被猛烈地撕晃了下。戚炳永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头,气力之足之烈,短短几瞬就令他的面孔涨得发紫。

  “谭卿。”

  戚炳永的声音贴近他耳边。

  “当年四哥杀人,是因四哥要活。而今朕杀人,又何尝不是因朕要活。卿欲效忠四哥,岂不知人都会变。若四哥一朝登极,你以为他还会是他么?”

  谭君的眼里爆满了血丝,他翕动着双唇,却发不出半个字音。

  戚炳永在他濒临气绝之前忽地松开了手。看着谭君的身体重重落倒在殿砖上,他站起身,转回头。

  不远的殿角阴影处,文乙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陛下。”他看着戚炳永走来,垂首躬身道,随即递上温湿的巾帕,替戚炳永仔细擦了擦因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右手。

  ……

  兵部狱牢。

  铁门被自外打开,有士兵进去放饭。囚室里的男人睁开眼,如往常一般沉默地接过了已凉透了的粗糙牢饭。

  士兵向后退走,行动间,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自他身上掉落。

  那纸落在男人眼前。

  不知已被多少人传阅过,汗水干涸的渍迹混着灰土附着在纸上,让其上的墨字看起来有些惨淡。可那字连字之后的力量,却透过这看似惨淡的墨字,重重地展现在男人面前。

  “……

  今战事连年,国中荡荡,宗庙计绝,而元元之命如蝼蚁矣。国之四境,漭漭疆场数千里,何处不埋兵马之白骨。战事每起,转输不绝,行役亦久,百姓怨旷,同怀危惧,何其忧苦。吾辈从军,为没身报国,虽死而不悔;然兵命何贱,竟为宗室兴兵邀功之所恃。吾辈死国可矣,死宗室私权可乎!

  ……”

  士兵慌忙间弯腰去捡。

  男人却将这封檄文一把按在掌中。

  “周将军……”

  士兵头一回开口,叫出了这个久旋于他们心中的称谓。

  周怿点了点头。他将檄文通读了一遍,再度看向士兵。空气中,似乎有些什么已不再如常,又似乎有些什么已遭彻底改变。

  他道:“给我些水。”

  士兵依言去取水给他。

  他就着浅浅一碗清水净了净面庞,一丝不苟地束起发髻。

  然后他站起来,道:“给我甲衣。”

  士兵有些迟疑,立在原地没动。

  他注视着士兵,又道:“还有我的佩剑。”

  或许是这束目光太过坚定、太过无畏、太过刚悍,或许是他的话语冷静而强势、不容人拒绝及辩驳,又或许是根本无须这束目光、无须这冷静而强势的话语——

  士兵出去了,未多久,捧着他入狱时所佩着的铁剑与甲衣回来了。

  周怿着甲,佩剑,最后对士兵道:

  “给我让条道。”

第84章 捌拾肆

  夜里就寝,待谢淖睡熟后,卓少炎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庞。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在她掌心依序滑过,在收回手之前,她的动作短暂地停顿,又不舍地以指尖碰了碰他的嘴角。

  下一刹,谢淖突然一动,张嘴叼住了她的手指。

  卓少炎不妨,小惊了下,又转瞬笑了。

  她趴在他耳边道:“为何总是装睡作弄我。”

  “总是?”谢淖侧身将她搂入怀中,将她不安分的手一把握住,“何来‘总是’?”低声问着这话,他却也笑了。

  在这静夜中,回忆填满两人之间的所有缝隙。从当初二人戎州境内相见至今,只要夜里她睡在身边时,他总是舍不得在她前头入睡。若问为何,他却也答不出来。所幸她从未问过,而或许她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替他答出了他自己无解的问题。

  黑暗中,卓少炎仰起头,亲吻他的脸颊。

  这吻极温柔,极缠绵,叫他整个胸腔都又酸又软,浸在这等缱绻之中,迟迟不离。她对他的爱意与不舍,尽注在这一个亲吻之中。

  “少炎。”

  “嗯。”

  “我也舍不得你。”

  他的这句话,叫她明明白白地知晓,他有多么懂得她的心情。临睡前,她亲手擦拭他的甲胄与佩剑,又离帐去看他天明将发时所需诸物,等回来后,再次将他的甲胄与佩剑细细地擦了一遍。她是多么地舍不得他。

  而他又亲了亲她的耳珠,贴在她耳边说:“我也会很想你。”

  这等情意绵绵的话,她难得从他口中听到。当下她的脸竟微微红了。好在夜色知解她意,没叫他发觉她的这点异状。她想,他明明还是那个他,她也明明还是那个她,可他同她在彼此面前,却是一日连一日地变了。

  “我会写信给你。”她轻声地说。

  她这话叫他想起了什么。他道:“此前,你曾叫周怿在北上入京时带了封信给我,可那时我已下狱,这信终未被交到我手中。当时,你写了什么给我?”

  那时,这封信被碾成碎末,落在肮脏的狱牢地上。那地上留有他的血印,还有新鲜的血液自他身上的伤口中不断渗出。他受此刑囚,痛极之时仍不禁分神去想,那该是她写给他的第二十八封信。

  卓少炎静了片刻。然后,她答道:“那段时日鄂王府上无杂事,苏姑姑问我将来孩子出生要叫什么,我便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在写与你的那封信里,我同你提了此事,又问你喜不喜欢我起的名字。”

  谢淖闻此,亦沉默须臾。然后他道:“我喜欢。”

  她眼底有点发潮,却牵起了嘴角。她觉得他这回答着实是傻,却由着自己问出了更傻的话:“真的?”

  “真的。”

  二人都轻声笑了,又共同无言了片刻。

  他这才问说:“孩子叫什么?”

  那语气,仿佛他二人真的已有了亲生骨肉一般,叫她一时怔迟。

  少顷,她才答说:“单名,刀衣之‘初’。”

  “谢初。”

  他先是试着叫了一声,紧接着,又笃定地叫了一声:“谢初。”

  初为舒,始也。

  谢淖念着这一字,循着夜色抬起目光。

  怀中的,是他狠狠镌刻于骨的光热与爱。帐外的,是他将要重铸与守念的荡荡千秋。

  如初如始,此心未变。

  ……

  晋京。

  谭君走在皇城内的砖石道上。砖色沉青,上面覆着看不清辨不明的百年血垢。宮道两侧长戟林立,铁刃密密,寒意森森。

  在崇德殿外,谭君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这块殿匾。

  记忆中的殿匾比眼下的要明、要亮。十余岁的少年迎着初升的朝阳向他快步跑来,小手一把牵住了他的大掌。

  少年曾说:“谭卿,教朕。”

  那时候他跪在御座下,端正问说:“陛下想要臣教什么?”

  少年不假思索地道:“谭卿,朕要为父王报仇。若卿能教朕,朕必以国士待卿。”

  他抬眼:“陛下可识得此殿大匾?”

  少年答:“崇、德。”

  他点了点头:“陛下为君,当兴以正道、高以仁致,方为崇德。”

  少年却问:“为正、为仁,便能让朕坐稳这大位么?谭卿,朕的命被四叔拿捏在手里,卿要朕如何正、如何仁!”

  他沉默了。

  他想起了某一个秋夜。在那个秋夜,他双膝跪在老师的病榻前,通红的眼底蓄着泪。

  老师的声音十分虚弱:“士仪,我要你佐一人。”

  他忍抑着悲恸,勉力维持住仪态:“学生不懂。此人弑兄,何仁何德,能得老师青眼。”

  老师道:“士仪为臣,当见大仁与大德。”

  “学生愚钝,不知何谓大仁与大德。”

  “不,你知。”

  老师的目光拂过他的头顶,定格在他身后,喟道:“我负故人遗愿,憾不能亲见此愿成真。望士仪年年祭我时,告我以天下新事。如若此愿成真,九泉之下,我与故人皆可放心长眠矣。”

  他的泪水崩决而出。

  老师的目光向下一压,一座山岳便压在了他的脊背上。这座山岳使得他肩后的骨头将衣衫支起一个突兀的弧度,看起来极硬,极锐。

  ……

  谭君立在崇德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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