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也算开了个好头,不是吗?这般想着,她心中愈发舒畅,一夜沉沉好梦。
接下来数日,沈婉柔整个人看起来都容光焕发,精神头儿好得不得了。然陆铭便没有这般幸运了,眼下青黑日益深浓不说,从前极少走神的人如今竟时不时地便发起了呆,看来是被那晚她的诉说衷肠给磨得不成人形。
她看在眼里,心底虽疼惜,却知两军交战,敌不退便进。她须得好好让这难耐苦楚磋磨磋磨他,磨平他心间锐气,日后方可进一步作为。遂连杜大娘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都来问陆铭可还安好时,沈婉柔愣是一声没吱,仿似对他是否安好毫不在意。
他感受到了,明知这是自己一手促成,心中却愈发苦楚。这悔与痛,还夹杂着浓烈到令人无法忽视的不甘,烧成了一把火,时时刻刻炙烤着他,逼得他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虽他二人平日里仍旧照常相处,可杜大娘就是敏锐察觉出他二人之间出了问题,且问题还不小。有意撮合一把,她趁沈婉柔忙着时,曾私下里去找过陆铭,见了他便好一顿劝说教训:“我说小郎君,是个汉子就心胸宽容些,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存着隔夜仇呢!再说了,你家小娘子生得这般好模样,若是有心人趁虚而入,你可如何是好?”
陆铭:……
将将才缓过来的心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又在这小村庄待了四五日后,两人的伤皆是好得差不离了。他手头还有要案须抓紧时间侦破,遂将恢复了个七八成,便与小姑娘商议着离开。
“哎。前前后后在这住了也有半月,与大娘和柱哥儿都有感情了,真舍不得他们。”她听了他的提议,有些怅然地在抚了抚身前的开得正盛的月季,“我还跟着大娘一同酿了酒,就埋在那颗槐树下。”
“聚散总有时。”他想了想,只能这样去开导她。
哪知她根本无需他的开导,微一转头便想开了,小脸上洋溢着憧憬:“等我有了夫君,便把他也带到此处,我们搭几座茅草小屋,与杜大娘他们做邻居!”
陆铭:怎的感觉心头又开始抽痛了?
走的那日,杜大娘借来了乡民的骡子车,让她男人驾车送陆铭与她一道去镇上。沈婉柔在怀中掏了掏,摸出一块羊脂玉坠来,不容拒绝地塞进妇人手里:“大娘,这些日子多亏有你与吴叔照看,此玉虽不是甚么价值连城之物,却也能保柱哥儿念书至弱冠,你定要收下。”
几番推辞无用,妇人眼角微湿:“丫头,路上保重。”
两个女人道别又花了半刻钟,当坐下的骡子车已轻快前行时,沈婉柔还在向立在院前的杜大娘挥手。
约莫行了一个半时辰,三人到达镇上,吴叔将二人送出至城门口,门口驻守的官吏识得常出入此门的吴叔,眼下见到了两副生面孔,遂出声询问:“他二人是谁?”
吴叔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闻身后一道脆□□声回道:,“我是吴叔家远房的外甥女,我旁边这人,是我小爹。”
吴叔:???
陆铭:???
最要紧的是,那官吏听后细细打量了沈陆二人一番,竟丝毫未觉得不妥,一抬手遂将三人放行。陆铭心中更加迷茫,自己不过大身侧丫头八岁,怎的就看起来像她爹了?
却说陆铭让吴叔将二人送至下一城镇,临云关后,便不让其再送。
“临云关在漠城还要以北,同京城更是背道而驰,兄长怎会想要来此?”甫一下地,见着城门口几个遒劲打字,她不解出声。
“临云关属十二皇子辖下,由他派兵护送我们回京,方可抵御回程路上他人伺机设伏。”简要同她说清楚后,他遂径直走向城门前守备森严的兵吏,掏出一块玉珏,“我乃东厂厂督陆铭,现有要是需赶回京中,去禀明你主子,让他派人马护送我。”
十二皇子赵勋虽戍守边关未能漏面,但却派了自己的副将带领二百骑兵,一路上严密防控,历时半月,终是将其安稳送至京城。
陆铭一回京便忙得脚不沾地,将手下探子尽数放出搜罗物证线索,自己每日里不是处理堆积的公务,便是翻查五年前镇国公府走私军火的旧案。难得空闲下来听陈禹回禀府中事宜,听到的却是沈婉柔那丫头竟自作主张开始相看起京中的风流贵公子来。霎时气得他肝疼。
一连半月,他日日踏着月色回府,那丫头初时还算有良心,三天两头还不忘与他送来夜宵甜汤为他解乏。只这几日,人也不知在捣鼓些甚么,他硬是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问之下,方才知晓她昨日里便病了,说是发起了高烧,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却还咬紧牙不让人同他说。
一颗心被一股蛮横力道拉扯得生疼,他撂下手上文书便火急火燎向她院中赶去。推开房门,疾步行至她榻前,将将撩开那层层轻薄纱帐,一具绵软馨香的身躯便猛然间拥了上来,下一瞬,两片柔嫩唇瓣便覆了上来,直直印上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集美们!!!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妹妹和厂督就能把恋爱谈上啦!!!
断在这里实在是因为,擎天不想让两小只间的第一个吻用一句话带过,搞事情的心蠢蠢欲动,哈哈~
(狗头保命):下一章献上甜甜的亲吻!!!必须得劲儿!
第51章 初吻
她虽行动间气势汹汹, 倏地偷袭了他个措不及防, 可真真与他切切实实碰上了, 却是顿显懵懂稚嫩,只知紧紧将双唇贴上他的,却不知该如何挑逗作弄, 傻愣愣如盖戳般僵硬着不动。
可便是如此,她鼻息间的清雅馨香仍旧瞬间即让他醉了, 似是微醺, 眩晕感有些上头。若再这样下去, 怕是要坏事。用尽了所有的意志,他凭借那依稀残存着的一丝理智, 欲扶着她的双肩将其推开。
她却不许。一把捧住了他的脑袋,心中焦急,然半晌仍旧不得章法,遂就着他微凉双唇乱啃一气。
“嘶。”他被她的糯米小牙咬得轻抽口气。
听见他呼痛, 她终是慌了心神, 以为自己伤着了他, 忙退开些来:“若玉?”她出声, 带着鼻音的语调喊得他就要醉倒。
“不可……”他试着做出最后的挣扎。
下一瞬,他的尾音即被她堵在了口中再也发不出一声。她既已堕入这情爱的深渊, 那他便也甭想独善其身, 是他诱着她,对她千般好,万般宠, 才引着她一步步走进这泥潭的。如今她沉沦了,必然要拉着他一道跌入这十丈软红中,绝没有她一人痴恋无果的道理。
他本是正说着话,故她凑近时,他菲薄双唇是微张着的。
不是咬痛了么?那便舔舔好了。这般想着,她甚是自然地伸出了小舌,落于那柔滑之地,细细舔舐,软嫩的舌尖来回扫荡,酥酥麻麻的热便自胸臆间一步步蔓延至全身。
喉间溢出一声轻叹,他彻底醉倒在她的温柔乡里,伸臂将她一揽而过,化被动为主导,把握着每一次呼吸的节奏,通过她不自觉溢出的破碎的嘤咛,掌控着掠夺的方式。
他时而像凌厉的风,时而如细润的雨。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与强势,进可攻,长驱直入;退可守,浅尝细啜。
她就换作了由他支配的一方,乖顺地承受着,沉迷地追逐着,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两人相拥着皆是投入忘情,这生命中的第一个吻,须得好好体会铭记。怪道是那些个文人墨客做些诗词总是关乎风月,原来与心爱之人亲近,竟会是这般妙不可言。身体有它自己的主张,它不想停下,便谁也没有办法。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二人的唇间皆是一片火辣,他方才依依不舍退开。借着窗外月色,他的指抚上她微肿唇瓣,轻轻摩挲:“红了,也肿了……”
她闻言遂娇嗔着将他一把推开:“如今看也看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便做那始乱终弃的浪荡子,继续不要我罢!”说着,一扭身不理会他了。
知她是记着山野茅屋那晚的仇呢,心里委屈,遂好声好气地温言哄着:“念念,我,我不是那种人。”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还没撑片刻的场面功夫便霎时被他逗得破了功。瞧瞧,昔日里沉稳持重,端方自若的陆厂督现下嘴笨成何种模样了。这解释得颇气弱,颇没气势了些。
见她笑了,他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拥她入怀,下颔眷恋地磨蹭着她发顶,他低低开口,嗓子暗哑至极:“莫要生我的气。”
斟酌再三,他还是选择将那层痂彻底揭下,露出内里仍泛着血色的疤:“我是宦官,虽处尊居显,可这赫赫巍巍的背后,是无数支瞄准我的冷箭。若我有朝一日倒下了,那这无数的箭矢立时便会向我放来。待在我身边,很危险。”
“我不怕。”不愿再继续同他这般不明不白地磋磨下去,她直起了身子,认真看住他深邃双眸,再一次郑重道:“若玉,我钦慕你,敬仰你,钟情于你。你以为我年岁尚小,思虑问题不周全,说喜欢你只是一时兴起么?其实并非如此。我喜孩童,爱热闹,也向往多子多孙,儿孙绕膝的生活。我乐得安稳,不喜每日里提心吊胆,打打杀杀地过活。我退避过,妥协过,规劝过自己,可都不顶用,无论我如何抹去你在我脑海中的身影,都无济于事,每每见着了你,所有的戒言与道理,便都成了徒劳。”
“这一世,不论注定无后也好,难得安稳也罢,我都认了。如果这都不能算作是爱一个人,那究竟要如何做,你才愿相信我的心意?”
她一字一句说得恳切,每一声都化作一只飞鸟,直窜进他心里。
“为何?”他哑着嗓子,宽大衣袖下紧握住的右手抑制不住地轻轻发抖,“为何是我?”
她便笑了,现下也不怕他了,抬起手捏了捏他光洁侧脸:“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昔年明朗的若玉哥哥,从未曾变过。若玉从始至终是若玉,也是念念唯一的,心上人。”
笑意先是从心底深处绽开的,后才一点一滴发于体表,显于面上,他执起她白嫩柔荑,温雅出声,说得轻缓却坚定:“念念,也是若玉的心上人。我终其一生,倾尽所有,也定会让我的念念,顺遂一生。”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此生能得一心人,必定珍之,爱之,永不背弃。
却说那晚,自二人把话说开,沈婉柔还没好好同自家兄长腻歪一番,陆铭便又忙得脚不沾地,整日里早出晚归。她体贴他辛劳,常常是派了丫鬟一见到他的车驾出现在拐角处,便回去给她递信儿,她即提着装好夜宵的食盒前去听潮轩候着他。
这日也是如此。在接连着两晚深夜方归后,快熬成望夫石的小姑娘,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情郎。两人甫一迈进屋子,便亟不可待扑进他怀中一顿磨蹭,嗲着嗓子娇滴滴道:“哥哥,你说我们两人眼下,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婉柔妹妹的记事本——
目标一:拿下兄长的心。(任务基本完成)
目标二:攻略兄长的身子。(任务开启中)
集美们!!!这章如何!!!有内味儿了吧!!哈哈哈~
接下来没有最撩,只有更撩!!酸酸甜甜的恋爱就要来咯~~
给集美们比心~~
第52章 沈|磨人精|婉柔
两日未见, 其实他心中也想她得紧, 前夜里所生之事如梦境一般, 美好得不真实,现下她直愣愣问出,反倒教他心中有了几分踏实与安稳。
原来在意一个人, 真的会患得患失。只让他如她一般直剖心迹,他却又觉得面上火辣, 不知如何开口。故此时听她这样问, 他默了默, 低哑着嗓音说了一句:“爱人。”
是她缠着他要一个肯定的答复的,可听见这两个字却又不自觉地绯红了双颊, 那只兔子又在她胸口间蹦跶,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悸动。到底心底的渴求战胜了姑娘家的娇羞,她闭上眼, 一张小脸凑得近了些, 丹唇轻起:“你我既是爱人, 那, 若玉现下该对念念做些什么?”
陆铭看着那张微扬的,呈在近前的娇靥, 任君采撷的姿态让他心口处发烫。欲望霎时翻涌, 他一点点贴近她,又怕自己抑制不住胸臆间的情热,从而吓到了她。
所以先是克制地, 蜻蜓点水地吻在了她额间,其次是眼睛,接着流连在她秀美鼻尖。
他不过是停留的时候稍微久了些,她便不耐了。将将启唇预备催促他,他便将自己的唇覆于其上,不给她出声的机会。
缠绵厮磨着,环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收紧,就在她以为会如那晚般唇舌嬉戏时,他却骤然退了开。眼下飞红,他垂眸,嗓音哑的吓人:“好了。”
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唇,她有些不满地抱怨:“就这啊?”
心中的情动瞬时被她整得烟消云散,抬手给了她一个暴栗,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个小姑娘整天脑袋瓜子里净想些什么。”
“想你呀。”她现在是有恃无恐,仗着二人眼下关系不一般了,便开始没脸没皮起来,“陆郎,你好狠的心,才将将与奴家好上便一连数日冷落奴家,教人很是伤心呢。”
他听到额角青筋直跳,一刮她鼻尖:“好生说话。”
她遂笑弯了一双眼,铺垫做够了便开始诱着他一步步顺着她的意来:“若玉,既然我们现下已表明了对彼此的心。那念念有几点要求,希望你能时刻谨记。”
“说罢。”他此时已在红木桌案后落座,接过她递来的粟米百合红枣羹,一听她开口,就明白她又要捣鼓些甚么。
“首先呢,身为爱人,我们要对彼此忠贞不移。”这句说得在理,他刚想点头赞同便听见她紧接着道,“所以你虽时常在外奔波,却不许留意到旁的女子,不许多看她们一眼,多与她们说一句话。若是她们往你跟前凑,你也要当做没看见一般,知不知道?”
他眼角眉梢具是笑,配合着她稍一颔首。
“好,那我接下来说第二点。”她对他的上道十分满意,微抬这下颔,得意得不行,“我不在的时候呢,要想着我,惦记着我。我在你身旁的时候,更要全心全意装着我。”
敢情今天来是给他立规矩来了。他心中好笑,想看她还能说出些甚么:“还有吗?”
“再就是……”说到这儿,她似是有些底气不足地扫了他几眼,深吸口气,终是一梗脖子道,“日后若是……你我二人发生了争执,你不可以生我的气,不可以不理我,要第一时间来哄我。”说完,自己都因着这话中的娇蛮而羞红了脸。
正以为他会训自己一句“胡闹”时,未料到对面的男子竟柔声应下:“好。”
讶然抬眸与之对视,却被那双幽黑瞳仁中的宠溺立时吸附了进去。眼见着他桌前的那晚甜羹快要用完,面前的男子她却如何也看不够,心中愈加不舍,磨磨蹭蹭行至他身边,牵了牵他衣袖:“哥哥,今晚……今晚我们能睡一起吗?”
她的初衷便是不愿与他分开,想时时同他待在一处。可听在他耳中却如一道钟鸣直把他的神思都撞散,耳根悄悄泛了红,他已是外强中干:“不可。”
“为什么!”她不解,“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末了,在男子震惊的神情中,她还好死不死加上一句安抚他:“兄长放心,念念不会脱你衣裳的!我保证不对你做些逾矩之举,还不成吗?”
陆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被她气得肝疼,他语调不容置辩:“现在还不行。”
“可人家就想粘着你。”她蹲下身,将一张莹白小脸搁在他膝上,就那样含情脉脉注视着他,“若玉白日里公务繁忙,晚间回来得也晚,到了夜里,难道还不愿花些时间陪念念吗?”
察觉身前男子面上的冷峻之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她遂再添把火,一扭身横坐于他髀上,纤细双臂搂住他脖颈,轻轻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吴侬软语:“若玉不想念念吗?若玉,不想时时刻刻同念念处在一块儿吗?”
他身量高,故她坐于他腿上时,一双玉足便悬了空,此时轻轻晃动着双足,连带着他的身子也一同轻摇起来:“好哥哥,念念保证会很乖很乖的~”红唇贴近了他领口,灼热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被她那声“好哥哥”叫得眼皮一跳,心跳都似漏了一拍,既情动又恼怒,遂“啪”的一下,不轻不重拍在她身后挺翘处:“这话是从何处学来的?”
吓得身子一颤,她愈发往他怀里钻:“话……话本子上看到的……”
哭笑不得。原本这叫法出现大家闺秀口中,是为不当,可偏偏那三个字自她嫣红檀口缠绵唤出,即让他整个尾椎都为之酥麻,心中受用。双唇微动,他一本正经:“日后只许这般唤我。”
她笑得乐不可支,敢情她的兄长竟是个假正经的。明白了这一点后,她放心大胆撒起了泼:“念念不管!念念就是要同哥哥待在一处!我今晚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哥哥要是忍心传下人来将我架出去,那便随你好了!”
额角隐隐作痛,他喟叹,自己朝堂之上也难遇敌手,没曾想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栽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