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张因发怒而绯红的脸近在咫尺,不由往后靠了靠,尽量平静道:“但是,圣旨已下,按照大明律法来说,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真到了七老八十,就算本王不在了,你有超一品的王妃衔,宗人府和皇家也会赡养你……”眼见姜丛凤双目快要喷火,越来越气,英亲王默默闭上嘴,眼底却暗藏一丝笑意。
姜丛凤被气得胸口急促起伏,偏偏眼前这人又打不得骂不得,只好转开头闭上眼强行平复自己的怒气。但她站的位置离英亲王不远不近,身材又凹凸有致,那剧烈起伏的山峦正好处在英亲王眼前,叫他一眼就看了个正着,不由瞬间脸色涨红,忙移开目光看向他处,虽则因肤色古铜脸上看不出异样,实则整个人都燥热得快要冒汗。
姜丛凤也不知为何大名鼎鼎的战神王爷会听不懂人话,好不容易火气降下来些,她也懒得再纠缠,便唰地转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撂下一句话:“反正我不管,这个亲我是不会成的,王爷若不愿意取消到时就自己一个人成亲去吧!”她气得甚至忘了礼数,自称起‘我’来。
说着就打算离开,偏偏英亲王顺嘴又接了一句:“金口玉言,圣旨已下没法取消。”
哎哟气得我胸痛!姜丛凤真是气得胸口一阵绞痛,忍不住往胸前拍了两掌,英亲王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她的动作,然后……只见山峦颤抖……他登时僵住了。
好在姜丛凤实在呆不下去了,气汹汹扔下“随便”两个字,转身就走。
直到她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英亲王才渐渐回过神来,垂眸无声笑了笑,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垂。这时牛总管躬身走进来,探寻问道:“王爷,奴才见姜夫人似是有些不高兴,可是她有什么不满意?”
牛总管和俞公公一样,都是当年他们兄弟还小时就被培养起来的心腹,忠心自不必说。元盛帝有数不清的人关切着倒用不着多操心,反而英亲王小时经历坎坷,又有些沉默寡言,成年后好不容易娶了个正妃,却又在八年前因病没了,之后一直在北疆镇守甚少回京,牛总管怜惜他吃了不少苦,因此好不容易王府要有新的女主人了,自然要关切一番。
英亲王回想刚刚的事,忍不住眸中又涌上笑意,想了想他问道:“牛叔,女人都喜欢什么?怎样才能让她们高兴?”
牛总管见他愿为新王妃花心思,顿时高兴极了,脸上褶子笑得都快挤成了一团,忙掰起手指道:“女人喜欢的,不外乎好看的衣裳、贵重的首饰、婆媳和睦、子女听话,但最最重要的,是夫妻恩爱。做夫君的能护着妻子、事事想到妻子、让着妻子,若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些,这女人怕不得天天笑醒过来!”
英亲王不由对号入座:“衣裳首饰倒容易,婆媳问题没有,子女都大了,长乐也懂事,也不成问题,至于夫妻恩爱……”想到这里他眼皮跳了跳,不知想到什么,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突然冷下来,对牛总管道:“牛叔,这几日你问问王氏和赵氏,若她们愿意嫁出去,王府出一份嫁妆,若不愿,就迁到庄子上去,王府也负责养着,但这府里,她们是不能呆了。”
牛总管愕然,见他脸色不好,原本想要劝说两句,但想想先王妃在时的那些事,便住了嘴,恭敬道:“是,您放心,奴才省得。”
管长乐下学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赐婚的事,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照旧冷着脸。回到王府后,得知父王与贤王世子出去了,便回了自己院子。哪知刚进院门,就从角落里冲出来一个人拦在他面前,看清是谁,他眸子危险一眯,冷声道:“你在我的院子里做什么?”
王氏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泪流满面去抓他衣襟下摆,却被管长乐后退一步避开,王氏只得放弃,呜咽求道:“大公子,求您看在这些年奴婢用心照料您的份上,您替奴婢向王爷求求情吧,让他别赶奴婢走,求求您了大公子!”
“赶你走?为什么?”
见他问,王氏好似看到了希望,忙道:“陛下下旨给王爷赐婚了,听说新王妃是个前几天刚和离的妇人,膝下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她……”
管长乐冷眼打断她:“你是继续在本公子这里上眼药还是滚出去?”
王氏在他透彻的目光下瑟缩了下,忙道:“回大公子,不是奴婢上眼药,而是上午那个女人亲自上门了,不知与王爷关起门来说了什么,但她走后,王爷就要将奴婢和赵氏送走!大公子,那个女人心胸如此狭隘,还未上门就容不得妾室,若是往后她又诞下嫡子,到时您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多替他着想呢!管长乐眼里含了冰渣子,一脚踢开王氏抱住他脚的手,冷漠道:“像你们这样的女人早就应该送走,否则,我母亲当年又怎会抑郁而终!”说完不看王氏大变的脸色,绕开她往屋里去,对身边的牛憨道:“把守门的撵出去,脸皮子浅的东西,几个碎银子就能收买,竟然什么猫猫狗狗都往本公子院子里放!”
牛憨见他生气,忙小心翼翼地应了,转身叫人把瘫软在地的守门小厮拖了出去。
王氏登时脸色灰白,强撑着瑟瑟发抖的身体站起来,忙几步跑出了院子,她看着满眼的琉璃绿瓦,锦绣辉煌,眼里是深深的不甘和嫉恨。
圣旨下来后,想到姜家如今的状况,屈鸣鸣一直有些担心母亲,打算去姜家看看,她向老夫人说起时,老夫人神情复杂,却也不敢阻拦,还得吩咐丫鬟婆子好好照看着,屈鸣鸣心情颇好的道谢,带着秋雨白霜两个出府了。
谁知刚进入中央大街,马车就被人拦下来,来人禀报道:“英亲王府大公子邀请屈小姐茶楼一聚。”
“管长乐?”屈鸣鸣勾唇一笑,竟有几分邪魅的味道,“胆子不小,还敢主动找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屈鸣鸣上一世的身份有些特殊,不知朋友们有没有什么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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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提醒
进了雅间,就见身形劲瘦的管长乐着一身墨蓝的束腰劲装坐在上首,双手握拳放在膝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屈鸣鸣打量两眼,心想至少这气势已有了将来令人讨嫌的锦衣卫头头的五分样子——阴沉沉地,见谁都像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她自在一旁坐下,无视他冷沉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不知兄长叫妹妹来所为何事?”
管长乐眉头紧皱,斥道:“屈鸣鸣,你要不要脸?你娘还没嫁给我父王呢,谁允许你现在就这样叫本公子!”
屈鸣鸣接过白霜递来的茶饮了一口,闻言挑眉:“迟早的事而已,何必这么严肃。再者能有我这样聪慧又貌美的妹妹,你不觉得很幸运吗?”
“哼!你脸皮可真是比城墙还厚!难怪昌平会那样讨厌你。”
闻言屈鸣鸣放下茶杯轻笑:“她们母女二人,一个惯会仗势欺人,一个只会勾搭有妇之夫,行事毫无底线实在让人恶心,本姑娘还真不稀罕她的喜欢。上次若不是你在中间拦了一脚,你以为她只是肿个脸那么简单?”
管长乐见此凤眼微眯,紧紧盯着她,审视道:“看来你不仅脸皮厚嘴巴也毒,平时大家闺秀装得像模像样,怎么在本公子面前又不掩饰你骨子里的阴险了?”
屈鸣鸣忍不住掩嘴而笑:“兄长,你是在说笑话吗?咱两可是同道中人,若本姑娘叫阴险那你就是狠毒!在外面也就罢了,只我二人在此又何须装腔作势?你不觉得累吗?”
管长乐眸光一沉,冷冷盯着她,姜丛凤含笑回视,两人目光如刀光剑影一般在空中争锋相对,房间里气氛逐渐压抑,秋雨牛憨等人心惊肉跳。
片刻,两人又同时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冷静些后屈鸣鸣忍不住唾弃自己,果然是年纪变小了,心智也跟着返老还童,竟干起了这种幼稚的事。
想到此她便不欲耗下去,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管长乐悄悄放松自己僵直的背脊,淡淡道:“本公子是来告诉你,不知你母亲和父王说了什么,他要把府里两个已经十几年的侍妾送走。有些人虽然身份低微,但她们心比天高,手段也不低,往往能做些出人意表的大事。”
屈鸣鸣听着这话倒像是来示好的,不由道:“即使如此,想必对你也没有任何影响,你怎会来告诉我?”
管长乐看着她:“知道为何堂堂英亲王府,却只有两个侍妾连个侧妃姨娘都没有吗?”
见她摇头,管长乐道:“我母亲在我六岁那年没的,父王一直镇守北疆,直到母亲咽气装裹了才赶回来,母亲丧礼过后,府里紧接着又死了一位侧妃,另有一位侧妃两位姨娘被送到了宗庙,到最后只剩下我母亲身边的两个丫鬟被提成了侍妾照顾我。”
“那时我年纪小,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仍然记得母亲病重的那段时间,那些侧妃姨娘时常到我母亲床前耀武扬威,我母亲虽是病死,但肯定也少不了她们从中作梗。”
“我也并不是想要来提前讨好嫡母,只是你母亲是我父王亲自求来的,他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退下来,我不想父王再因后宅之事烦恼,且我也不想王府又被人搅和得乌烟瘴气。”
屈鸣鸣挑眉:“没看出来你竟是个很会为你父亲着想的好孩子,不过你现在这么好心,若是我母亲到时又生下嫡子怎么办?你眼看就要成年,可好似你父王一直未曾替你呈报世子之位呀?”
管长乐不屑冷笑:“你无须挑唆,本公子从未将世子之位看在眼里,大丈夫立身存世,靠自己的能力才是根本,再说本公子出身英亲王府,这已是本公子最大的仰仗,有没有世子之位又有什么关系。”
屈鸣鸣倒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不过想想上辈子,他的确未继承英亲王府,而是在新帝登基后,靠着自己的狠辣手段成功混成了新帝的左膀右臂,那时世子之位又算什么,就连他父亲英亲王也对他忌惮不已。
她不由想到,看来重活一世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主动出手让母亲成功脱离了狼窝,又见识到了上辈子的‘仇人’的另一面,倒是有些意思。
屈鸣鸣笑笑,站起来道:“看在你这么好心的份上,本小姐决定还你一个人情。”她看了看左右,几步上前走到管长乐身旁,朝牛憨挥挥手,管长乐盯着她一张面若芙蓉的精致小脸,朝牛憨点点头,后者忙退到一旁,屈鸣鸣笑了笑,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热气吹拂耳廓的时候,管长乐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他忍住推开屈鸣鸣的欲·望,听她说道:“小心你的亲近之人。”管长乐神色一变,脱口而出:“你这是什么意思?”
屈鸣鸣并不回答他的话,退开几步挥挥手,轻笑一声:“记得下次本姑娘教训人的时候别再往上凑,否则就不是踢一脚这么简单了。时候不早,兄长,妹妹告辞。”说罢一礼,带着秋雨两个心情很好的离开。
管长乐尚沉浸在她这莫名其妙的警告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人消失在门口,忙起身追了出去:“你等等,告诉我这到底什么意思!”
追到茶楼门口见屈鸣鸣正要上马车,忙去拦下她,这时后面又驶来一辆马车,一人掀开车窗的帘子惊讶唤道:“长乐?你在这里作甚?”竟是孟欣竹。
“姨母?”
正要上马车的屈鸣鸣不由挑眉,笑看了管长乐一眼,又向孟欣竹屈膝行了一礼,这才上车走了。管长乐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却浓眉紧皱。
这时孟欣竹下了马车,她脸色有些发白,被瑞新扶着,颇有几分病西施的柔弱之美。管长乐见此关切道:“姨母怎看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孟欣竹强撑着笑了笑,柔声道:“姨母没事,只是眼见着要换季了,有些发热而已。”又问他:“你怎会在此?刚刚那位小姐是谁?长得倒是标致,礼仪也周全。”
她话里不无亲昵打趣,管长乐脸色僵了一瞬:“那是姜夫人的女儿,我们正好在此遇上,就说了两句话。”
“姜夫人?”孟欣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状似无意地问:“可是那位指给了你父王的姜夫人?”
“正是她。”管长乐不想多说屈鸣鸣,转而问道:“姨母身体不好怎还出门?这是打算去哪儿?”
孟欣竹忍下心中针扎一般的刺痛,掩藏眸中冰冷,拍拍他的肩柔声叹道:“还不是放不下你,听说了王爷被赐婚的消息,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位舅舅都担心你,姨母便说来看看你。”说着引他上马车,一起往英亲王府去。
管长乐道:“还请姨母转告各位长辈不用担心长乐,我已经大了。再者,姜夫人是父王亲自向皇伯父求来的王妃,想必她……”
“你说什么?”孟欣竹猛然打断他,“你说,姜氏是你父王亲自求来的?”不等他回答,又再三确认:“长乐,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你父王亲自求的姜氏?”
“这时长戈叔叔告诉我的,应不该不会有假。”见她脸色越发难看,管长乐道:“姨母,您没事吧?您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
孟欣竹却听不见他的话了,兀自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打击中,惨白着脸喃喃自语:“竟是他求的……”到了英亲王府时,她人已经站不起来了,瑞新吓坏了,管长乐也吓了一跳,忙叫人请大夫,又叫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婆子将人抬进府里。
英亲王回来后听说了,眉间一皱,问牛总管:“人怎么样了?”
“太医说,孟姑娘是气血两虚,忧思过重所致,并不严重,但也要注意些,尤其让她别想太多。”英亲王点点头,这时管长乐找过来,对他道:“父王,姨母想要见您一面。”
英亲王手中拿着婚宴的宾客名单,一边翻开查看头也不抬的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管长乐也有些疑惑:“并未说。”
“那便不去了。”说着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道:“虽说是你姨母,但如今府里都是男人,父王又不日就要成婚,到底男女授受不亲,等她好些了,你送她回去吧。”
管长乐一愣,行礼道:“是,父王,儿子明白了。”
孟欣竹听到转告后,躺在床上直直盯着账上百子千孙的纹饰,无声流泪,眼中充满绝望,又觉得自己满腔情意实在可笑之极。
瑞新见此不敢出声,想了想出去让人打盆水进来,正要转身进屋时,却突然被冲出来的王氏拉住手臂,顿时吓了一跳。她正要训斥王氏却急声道:“瑞姑娘,奴婢马上就要被送走了,这会儿是专程来提醒你们小姐,让她小心姜氏!”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叫里面的孟欣竹听见。
果然瑞新还未说什么,孟欣竹在里间就道:“是王姨娘吗?进来吧。”
说起来王氏赵氏只是侍妾,英亲王长年在外,她们两人也还未伺候过,并不能算姨娘。不过这些年府中没有女主子,因此内院一些事务由她们两人做主,这才在下人中有几分体面,但实则是上不得台面的,因此孟欣竹这一声称呼也就有些意思了。
王氏嘴角露出一丝笑,又瞬间隐去,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走到孟欣竹床前。孟欣竹却先对瑞新道:“你去向王爷告辞,等会儿我们就回府去。”瑞新看了眼低眉顺眼的王氏,答应一声去了。
瑞新走后,王氏忙低声道:“姑娘,王爷昨日发话今天就要将奴婢与赵氏送走了,但这并不是王爷本意,而是姜氏来撺掇的!”
孟欣竹下意识抓紧被子:“她说了什么?”
王氏为难道:“这,具体的奴婢不知,但她前后来了两次,第一次走后没两天就传来赐婚的圣旨,第二次王爷就要送走奴婢们。”
“你的意思……赐婚的旨意与她脱不了关系?”孟欣竹双眸泛红,那几乎死了的心又再次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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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婚前
王氏跪下急急说道:“姑娘,奴婢马上就要被送走了,送到城外的庄子上,还请姑娘想办法将奴婢带回来!”
见孟欣竹垂眸不语,王氏心中一冷,不由低声道:“姑娘,那姜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奴婢是知道您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期盼……虽如今王妃之位被姜氏得去,但……”她膝行两步凑近了些,几近耳语:“您别忘了,在这之前,不是也曾有过一位王妃么……”
孟欣竹双眸如电般射向王氏,王氏面色一白,忙低下头去,好半晌,只听头上传来毫无波澜的声音:“王氏,你可别忘了,先头的王妃,可是我的亲姐姐!”
王氏讨好的笑了笑:“姑娘说笑了,奴婢自然记得。只是,奴婢从始至终的主子只有您,即使是您姐姐,也是要靠后的。这……您应该最明白才是。”说着竟大胆抬头,向孟欣竹看去。
孟欣竹瞳孔一缩,呼吸渐渐急促。片刻平复下来后,她道:“你放心吧,我必不会忘了你。”
王氏得了这一句,大大松了口气,忙诚心诚意磕了几个头,神色谦卑:“只要奴婢能再回来,到时上天入地,姑娘只管差遣。”
王氏走后,孟欣竹呆呆看着窗外,一条细细的翠绿竹枝伴着微风左右摇摆,时不时钻进窗户里,又退回去,偷偷摸摸的,叫人心痒难耐,就如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他。
那时也是春天,一群勋贵子弟相约出城打马,却撞翻了路边摆摊的老婆婆,眼看那婆婆要命丧马蹄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位冷峻的英伟青年,他竟凭蛮力一把制住码头,救下了婆婆。那时这个人英姿勃发的身影就在她心底有了印象,后来听说他是英亲王时,这印象便扎了跟。
她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他,那天富安侯府的玉兰花正满树的白,她刚踏出院子,就见他从玉兰花树下走过,纵使满眼的白也抵不过偏偏少年郎的清隽贵气。她顿时大喜过望,抓住丫鬟的手臂,正要向她炫耀那是谁,却听丫鬟说:“咦,那就是英亲王殿下吗?真是俊逸,与大小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一刻,她听见了花落的声音,与心碎的声音真是相似极了。
孟欣竹扶上心口,这里到现在还是疼。
为什么老天总是要捉弄她,她喜欢了他十四年,等了八年,整整八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八年?为什么要让她一再错过?
孟欣竹狠狠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决绝又执拗——这次,谁也别想抢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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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的时候,镇国将军父子的遗体终于运回了京城。
看见父兄的棺椁时,姜丛凤忍不住哭倒在地,此前只是消息,心中难免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望,但如今真的见到了,最后一点点奢望也破灭了,她知道,父兄是真的没了。
张氏已软倒在刘嬷嬷怀里,鸿儿在前面回礼,鸣鸣和淑儿在一旁照看,姜丛凤只得打起精神招呼上门吊唁的亲友,当管家高唱“英亲王到”时,姜丛凤回头,就见英亲王头上缠着白色抹额,腰间系着纯白腰带,竟是执的姜家子侄礼,众宾客无不哑然。二老爷掩在人群后面见此,神色难看。
姜丛凤和众人一起行礼,英亲王回了半礼,然后到牌位前拈香郑重三稽首,鸿儿忙回礼。
他起身后姜丛凤上前道:“多谢王爷前来,还请您后面歇息吃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