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凝这一遭行礼,才提醒了满院的女孩子,她们见到沈时阑都已经给吓的不敢讲话了,这会儿才敢随着大家一起行礼。
独有沈沅拉着苏玉如上前来,含笑道:“皇兄亲自送郡主回来,这可是独一份的,臣妹甚是感慨。”
苏玉如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柔软腼腆,带着小女孩儿家见到心上人时的羞涩,“太子殿下安好。”
沈时阑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只看着沈沅问:“可有结果?”
她问的是陈家的船为何会出事儿。
映晚也上前一步,蹙眉看向陈凝凝。身为今日的受害者,映晚认为自己应当有资格知道,是哪个人险些要了自己性命!
“臣妹不知。”沈沅摇着扇子,温声道,“皇叔皇婶连带着陈大人夫妇已经去前头审了,臣妹懒怠听,就留在这儿玩了,皇兄若要知道,不如移步前厅。”
话音一落,沈时阑便举步朝前厅走去。
映晚拉着陈凝凝,淡淡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林映晚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身如蝼蚁,可那是跟皇家人相比较而言,并不代表任何人都能害了她还全身而退!
映晚很冷静,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在,眼神冷冷淡淡的,竟然有了三分沈时阑的气度在。
沈沅吃吃笑道:“前会儿看郡主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时候……”
映晚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平常的弱里弱气全是装的不假,但凭什么她就不能因为性命之忧而变个性子吗?
反正她也不打算靠这个去勾搭男人了,还装模作样的有什么意思?
这般想着,映晚干脆回头盯着沈沅,冷冰冰道:“公主若也想有这个时候,不如我送你去那条船上待半个时辰?”
性命之忧,好不容易脱险,这一屋子少女不管是否喜欢她,至少个个都表现出牵挂来,唯有沈沅还是阴阳怪气的,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映晚的话回的极狠。
那船早就在湖中央散成了一块一块板子,让她去坐,跟让人去跳湖没什么差别。
沈沅哪儿敢回这样的话,气的脸色都险些绷不住,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的笑意,说话时却咬牙切齿的:“郡主自便吧!”
破罐子破摔,竟然真的放过了映晚。
映晚转头,提着裙子跟上沈时阑的脚步,陈凝凝亦跟在她身后跑,她们都朝着前厅去,一群年轻少女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也跟了上去。
前厅里主位上坐着安王妃夫妇,下手边儿陈家夫妇脸色铁青,门口跪了四五十个家丁,个个都身穿安王府的灰布袍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沈时阑刚踏进去,安王下意识站起身,含笑道:“阿阑怎么过来了?”
沈时阑直接问:“如何?”
安王摇了摇头:“负责船只的家丁都在这儿了,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所为,我已经派人去请大理寺卿,他断案如神,定能帮陈家找到恶贼。”
映晚跟在身后,乖乖巧巧朝着二人行礼:“安王殿下,安王妃!”
安王妃招手让她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好孩子,你受惊吓了,都怪我们府上……”
映晚摇了摇头,含笑道:“是贼人之过,与安王府无关。”
安王妃便笑了,舒了口气,“你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吓着了吧,快坐下歇歇。”
说着,竟要扶着映晚坐在上手,映晚推辞不肯,这才在下面坐了,静静看着那四五十个战战兢兢跪着的家丁们。
安王却慢慢张口问出声:“这位就是……嘉陵郡主?”
映晚眨眨眼,入京那日安王的确不曾在宫宴上见过,想来亦是有事没去,她含笑施礼:“小女嘉陵林氏,拜见安王殿下。”
安王回神,眼睛动了动,挥挥手:“免了免了,不讲这些虚礼。”
映晚微微一笑。
安王目光死死盯着她,好半天喟叹一声,问沈时阑:“殿下可有什么好法子?”
沈时阑只道:“等大理寺。”
他只是想要看看,是哪个人敢在安王府上撒野?赫然是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其心可诛!
映晚抿了抿唇,低声道:“殿下,我有个法子。”
沈时阑的目光转向她,蹙眉道:“如何?”
“郡主,断案绝非儿戏,咱们还是先等等吧。”陈夫人劝道,“臣妇知郡主生气,可亦不急于一时。”
沈时阑盯着映晚,跟没听见陈夫人的话似的。
映晚道:“那些船都是安王府从外头买的,由这些小厮负责查看是否有问题,那艘船的问题,换了熟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要么是他们中有内鬼,私下换了陈家的船,所以才有查不出来的情况。”
“还有种可能,是有人背着他们悄悄换了船。”
映晚十分冷静,口齿清晰,“不知我说的可对?”
“极对。”沈时阑道。
得了鼓舞,映晚继续道:“那么安王殿下认为是哪种可能?”
安王很确定地说:“我们安王府戒备森严,绝不可能是外人,定是家中自己人,要么就是他们其中之一,要么就是有人买通了他们!”
安王冷冷道:“没有旁的可能!”
映晚浅浅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审吧。”
“怎么审?”这话是陈夫人问的,这妇人拉着女儿的手不许她讲话,自己却说个不停,陈大人反而安安静静的,儒雅大气。
映晚笑了笑,神色自若,却咬牙切齿道:“挨个审!”
她挑眉时风情万种,令人不敢逼视:“今日我险些落水身亡,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还望安王殿下/体谅!
安王道:“郡主自便!”
映晚招手令一旁的管家过来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回去,让他取了钱,才微微笑着。
沈时阑蹙眉不语,看她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映晚自然是毫无察觉,只静静瞧着门口的举动,弱离的近了,才能看见她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
她还是在害怕。
趁着外头忙,沈时阑默默摸着手中的茶盏,淡声开口:“皇叔,换西湖龙井来。”
安王惊愕转头,不解道:“你何时爱喝龙井了?今儿不是你平常最爱的祁门红吗?”
沈时阑目光沉沉。
映晚心尖一动,颤啊颤的。龙井是她最喜欢的茶,在船上两个月,沈时阑也随着一起喝,她一直以为对方也喜欢这个。
原来他更喜欢祁门红吗?
可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喝龙井呢?嘉陵王府给太子殿下上贡一些祁门红还是做得到的。身为皇太子,完全没有必要委屈呀……
映晚目光灼灼盯着他。
沈时阑面不改色地将手中茶盏搁在桌子上,“改了。”
改了……
平平静静两个字,却让安王夫妇大惊失色,安王/震惊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试探道:“阿阑,你看得到皇叔吗?”
沈时阑沉默着,扯了扯唇角。
“你喜欢二十年的东西,说改就改?”安王不借钱,“那龙井也没什么好的啊……”
沈时阑只道:“皇叔……”
安王连忙举手示意:“好好好,给你话,这就给你换!”
说着,连忙就指挥一旁的侍女:“快给大家都换上龙井,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说着又笑:“都说喝绿茶好娶媳妇儿,阿阑喝那么多年红茶都没个太子妃,今年说不定就有了。”
这语气夸张的过分,映晚不由得抽了抽唇角,看向沈时阑,却见沈时阑只安安静静坐着,脸上毫无波动,表情都不曾做一个。
平静地好似没听见安王的打趣。
安王妃笑了笑,没好气道:“别听你们皇叔瞎说,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们闹,有点儿长辈的样子!”
安王朝着她作揖:“王妃教训的是!”
映晚抿唇笑了笑,这对夫妻倒是极好,安王脾气亦不错,世间夫妻能做到这个地步,亦算是幸福了。
她又有些心酸,纵然是这样一对夫妻,后院还是有三妻四妾,姬妾无数,庶子庶女更是无数,还需要安王妃费心平衡后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
映晚默默道。
看着光鲜亮丽,谁知道背地里的苦呢?
谈笑间,侍女们端着新茶换了客人们的旧茶,映晚端起手中的茶盏饮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落入舌尖,她心情才能稍稍放松一些。
映晚放下茶盏,却见沈时阑正盯着她。
目光灼灼。
映晚下意识看向身后。
一无所有。
她奇怪地回看沈时阑,沈时阑却收回了目光,端起手边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很快,四十个人全按照映晚给的法子说了一遍,映晚问:“有人承认吗?”
管事儿摇了摇头。
破案哪有那么容易。
映晚笑起来,给我看看他们的答案。
安王奇怪道:“你问了他们什么?”
“问他们一条船要多少银子。”映晚随口道,“问清楚才能看看到底哪一个人的船贪的多,跟人勾结的可能性多,被人发现的几率大。”
要么是与人勾结赚钱,为了金钱不惜残害陈家人。同样也有可能是贪腐王府的钱被人抓到把柄,只能出卖王府,谋财害命。
她静静看着上面的价格,平静无波地眨了眨眼,指着纸上几个人,“把他们都带过来。”
沈时阑接过那张纸看了眼,又看向映晚,沉默着点点头,夸赞道:“极好。”
的确是极好的法子。
第27章
陈家不是没姓名的家族,那是京都四大世家之一,权势赫赫惊人,陈家的女儿还是太子妃人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