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 !这不是特殊时期么!项远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小丫头怎么啥都想知道呢?他决定隐瞒小部分情况,比如他近期实力实在不如以往,然后说出大部分真实情况。他道:“也怪我自己大意。此番我入了这边陲之地,多方查验疫情来由时,其实已经引起了那些躲在暗处的亓族人的注意。我也有些察觉,发现周遭有些事情不对劲,可一时间也确实找不出那些亓族人在哪里。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那些亓族人设下陷阱陷害于我!”
顾唯念道:“你不过是发现了疫情和亓族养蛊毒有关,他们便要害死你?难道是怕自己的恶行被人泄露?”
“想来这也原因之一。”
“哦?听起来还有别的原因?”
“当然有”项远道,“这群妖人居然想在这里豢养它们新一代的蛊王。而蛊王若要从一只又丑又恶心的虫子,长成像一只巨翅蝴蝶一样的样子,则需要找活人的身体寄居。”
顾唯念听得一声惊呼。听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项远又道:“这活人的精气和鲜血被蛊王一点点吞噬尽后,便会死去。蛊王在寄居的人死后,会将那人的脏腑和身体也全部吃干净。”
顾唯念简直要吐了。
项远接着又道:“蛊王会一直如此,直到祸害死十个人之后,才会真正成为一个蛊王该有的样子。”
“蛊王该有的样子?就是你刚才说的巨翅蝴蝶?”
“对,那时候的蛊王非常美丽,就像蝴蝶一样。不同的是,它们的翅膀有寻常人家一扇窗子那么大,它们剧毒无比,口中无色无味的汁液可以杀人于无形,也可以帮亓族人炼出更多更可怕的蛊虫。蛊王还特别能产卵,它产下的卵虫,天生便是极为厉害的蛊虫。这些蛊虫中,兴许便有一只,就是下一任蛊王。”
顾唯念道:“听起来,这蛊王端是厉害。”
“据说,百十个一流高手合力围攻,都斗不过一只长成的蛊王。不但斗不过,说不定下场还会很惨。蛊王的毒汁可以将这些人腐蚀成一滩滩臭水。”
顾唯念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想到自己的身体里就寄居着这样一只怪东西,她简直恨不得自己把肚子剖开,将那可恶的东西揪出来弄死!
项远看她如此,便道:“放心,我不会叫你身体里那只蛊王有机会祸害你。”
顾唯念微微蹙眉。听了这些后,她就算在信得过项远的本事,也难免忧心忡忡。
项远叹道:“瞧你愁眉苦脸的模样,你这么快便不信我了?”
顾唯念道:“不是我不信你,可是你自己分明也被亓族人伤了呀!”
项远的眸中忽然露出森冷的杀意:“那是我不小心罢了。这种事,绝不会有下次。待我门下弟子来了,这里的亓族人一个都休想活着回到苗疆。”他会要那些亓族人深深后悔将蛊王寄居在他体内的行为的。
顾唯念道:“这蛊王可有什么克星?”
项远道:“我说了,那些蛊都不适合在洁净清凉的地方生存。”这大概也是他的运气。这只蛊王初入他体内时,并没有特别厉害,所以他还能压制住蛊王。
顾唯念恨恨道:“这些亓族人好生可恶。他们不仅想要炼出可以在北疆生存的蛊虫,还想在这里培养蛊王不成?”
“他们正是这个意思。”
“可他们又怎会如此不长眼,选中了你项宫主呢?纵然防备你调查疫情,也不该用蛊王来对付你呀。难道不是该盼着你什么也查不出,尽快离开这里么?”
项远叹口气,只得道:“可是他们偏偏不如顾姑娘你眼力好。他们既没看出我是崇苍宫项远,而且还偏偏瞧中了我的身体!”
“你的身体?”顾唯念惊诧道。她又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项远。他长得真的很好看,脸好看,身材也很好看。修长、结实、瘦削,但又肩宽腰窄腿长。嗯,确实是不错的一具身子。
项远干咳两声:“顾姑娘,你能否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顾唯念这才惊觉自己太过失礼了。她忙收回目光,讪笑道:“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她确实好奇亓族人为啥会相中了项远的身体啊!不过,他的身体虽然好看,她却是没有任何欲望的,她还是很纯洁的。她对项远一点意思也没有。虽然项远已经不会对她凶了,但毕竟他依旧还是那个天生自带威严冷漠的项远。她是不会对这种家伙产生什么男女之情的。她喜欢待人亲和,风趣幽默的人。
项远道:“你好奇他们瞧上了我什么,对么?他们瞧上了我的内功修为。”
“内功修为?”
“不错!他们瞧出了我内功修为深厚,但这内力又刚好不足以将蛊王逼出自己体外。”当然,以他原本的功力他是能的。
“哦?”顾唯念想了想,道,“莫非他们是觉得你内力深厚,可以很好的让蛊王在北疆生存下来。蛊王吸收了你这种人的精气和血气,也可以变得更厉害。”
“没错。这正是他们的意思!”
顾唯念道:“这新一代蛊王一旦炼成,亓族人就可以在北疆也站稳脚跟了!”
“正是。姑娘果真是聪明人!”
项远顿了片刻,又道:“今日晌午,我本来只是发现这赤松峰被人破坏了,距离山腰百十来米高的松林里,似乎有大量蛊虫。我赶上来看时,发现有人染了瘟疫倒在山路边奄奄一息。那是个看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他身边倒着一个小小的背篓,里面是一些干草。看起来是附近的孩子,上山打些柴草,帮帮家里的生计。我一时不忍,便出手去救那个孩子。谁知那孩子只不过是个亓族妖人,他既是亓族的妖人,也是妖人为我布下的饵。我刚握住那孩子的手,试图将内力传给那孩子时,那孩子手心里的蛊王便趁机进入到我体内。以我的速度和力量,都没来得及摆脱蛊王的进入。因为那孩子趁机将我死死抱住,让我脱不了身。我一掌击毙那孩子后,却已经来不及阻止蛊王进入我的体内。”
几个设下这陷阱的亓族人得手后,便围住了项远。也是这些亓族人该死,他们远远低估了项远的功夫,暴怒之下的项远,将那些围攻他的亓族人打得伤的伤死的死,然后趁机向更高更冷的峰顶上逃了去。项远知道,无论是亓族人,还是亓族人豢养的蛊虫,都还不敢轻易爬得太高。
然后,他就遇到了顾唯念。
待项远说完了,顾唯念才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那个山洞里。顾唯念道:“可是,你怎会轻易上当?我不过提了个自己都不知道有问题的食盒,你便察觉不对了。”
项远道:“那是因为当时蛊王已在我体内。我能感觉到你食盒里有其他蛊虫。那些蛊虫的气息,与我体内蛊王的气息相合。不过你放心,你是不会有这种体验的。我说了,我已将你体内的蛊王气息,都压制住了。”
顾唯念点点头,又问道:“你都上当过一次了,当时看到我,居然没有杀了我,反而还是信我?”
项远笑道:“或许是你命大,也或许是因为你人比较好。不知怎地,听过了你们父女的事后,我便对那些独自走在赤松峰上的少女,有些手下留情。毕竟说不定她们当中的哪一个,会是顾佑平的女儿呢!”
第163章 所谓大侠
顾唯念听项远这么说,便愈发受用了。她一向都很以自己是顾佑平的女儿为荣的。
她道:“不如我介绍你和我爹认识,或许你们联手……”
项远打断她道:“不必。”
顾唯念一怔:“为什么?”
项远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崇苍宫的功夫是可以克制亓族的蛊毒的。一年之内,我要对付这蛊王也不在话下。令尊纵然武功盖世,可是他的功夫是对付不了蛊虫的。他应该对亓族的蛊毒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了,还不能查到疫情的真正原因。”
顾唯念点点头道:“这倒是。虽说我从爹爹口中听过亓族,但确实未曾听他说过他能对付得了亓族人。”相反,纵然是顾佑平这般人物,提起亓族来,面上也会变色。不过,为了保护爹爹的英勇形象,顾唯念决定,这话还是不对项远说了。
项远又道:“这不就成了。若要对付亓族的蛊虫,我门下弟子便可。若要压制你体内的蛊王,我一人便可。令尊是帮不上忙的。”
顾唯念想起自己身体里的怪物,不由又开始蹙眉。项远说要再等等,爹又不见得能对付得了这怪物。唉,她简直连一天都不想等哪!
项远瞟了一眼正在垂头叹气的顾唯念,又道:“顾姑娘,别说令尊如今只是戴罪之身,纵然他是当今天子,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亓族。这妖族与寻常武林高手路数大不相同,你也是见识过的。”
顾唯念唯有点点头。项远都说了,若非他体内有了蛊王,能感受到她食盒里蛊虫的气息,说不定,连项远自己都会被害了。连崇苍宫宫主都忌惮的妖物,何况是功夫并不能克制这妖物的父亲呢。
项远道:“你若将实情告诉令尊,以令尊的性子,你猜他会怎么做?”
顾唯念脸上立刻生出光彩:“虽然我爹平日里看着好性,可若真有人敢伤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人。我活到这么大,只见他老人家发过两次火,全都是为了我。”一次是村东刘喜家的狗差点咬伤她,一次是镇上王半街的傻儿子带着家丁非礼她。第一次爹看到有狗在追她,一掌便拍死了那狗,还跑到刘喜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他们家以后养狗拴好链子。至于王半街家,便没那么好命了。王半街家除了妇孺,全都被他揍得一个月起不了身。爹一直在这边塞之地小心蛰伏,还是头一次闹出那么大动静。嗯,也是唯一一次。
项远看着顾唯念面上生光,便道:“这便有些麻烦了。你说如果你爹知道,这疫情是亓族的妖人弄出来的,他的宝贝女儿体内还有一只亓族寄养的蛊王,他会怎么做呢?”
顾唯念不假思索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亓族人,一定会去找他们算账的。”
项远又道:“那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呢?”
顾唯念大声道:“当然是……”只说了三个字,便说不下去了。这亓族蛊虫之厉害之神奇,还真是叫她心惊胆战。她还真不敢保证爹能对付得了亓族。顾唯念不由咬咬唇,不行,这件事绝不能给爹知道。如果爹真的要寻亓族人报仇,那爹岂不是很危险?
想到这里,顾唯念心念又一转,大声对项远道:“哦,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分明是怕我将你的行踪外泄,连我爹都不能知道,所以故意吓唬我。”
这丫头还真聪明,算她猜对了一半!项远道:“你这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那既然顾姑娘你是这么想的,你只管回去告诉令尊好了。说不定令尊一生气,连我也一起对付了。到时候崇苍宫和亓族,都被大名鼎鼎的顾佑平消灭,又将成为令尊生平一桩传奇事迹了。”
顾唯念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还真是不能告诉爹了。亓族已经够可怕了,到时候爹若真的连同崇苍宫和亓族一起对付,那爹岂不是很危险?
顾唯念冷哼一声:“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将你项大宫主做的丑事传出去的。我烂在自己肚子里!”
项远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波澜不惊道:“顾姑娘也大可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年之内若不能将姑娘体内的蛊王除去,我项远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我崇苍宫就此灭门绝迹江湖。”
这誓言也够毒了。顾唯念也只得认了今日这桩倒霉事。
项远看她神色,便更加放心,知道她是绝不会乱说话了。亓族那帮妖人,他是一定要收拾的,他可不想在这种关头还要开罪顾佑平。顾唯念到底还小,看着又是一派天真烂漫,顾佑平真正的实力,顾唯念未必清楚。反正项远是绝不敢小觑此人的。尤其这朝堂之上,太子和文王之间最后哪个能坐上龙椅,还未见分晓。若最后是曾经屡建奇功军权在握的文王赢了,顾佑平随时会东山再起。这种事,可能几年之后会发生,也可能明天就会发生。到那时候,顾佑平身为朝廷高官,国之栋梁,若一心要铲除一个江湖门派,也够让崇苍宫头疼的。
项远觉得,他曾残害顾佑平女儿的事,还是就这么悄悄了了吧。万一事情传开,他遭武林中人耻笑,自此臭名远扬也就算了,只怕崇苍宫也会有很大的麻烦。
就这样,项远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劝住了顾唯念。
临道别时,项远叮嘱了顾唯念好一番话:“在我再来寻姑娘之前,姑娘最好不要吃或者少吃腊肉腊肠之类,新鲜肉食无碍,但还是多吃清淡素食为宜,以免那蛊王提前萌动。最好在每个十五月圆之夜,都能饮下一碗洁净的山泉水。”
顾唯念道:“这些都不难。只是不知那蛊王若还是提前萌动,又会如何?”
项远道:“亓族的妖人如今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蛊王去了那里。那蛊王虽能感应到蛊虫,但寻常蛊虫是感受不到蛰伏的蛊王的。所以,亓族的人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他们的蛊王的。可若蛊王萌动,那便不一样了。亓族人一定会放出蛊虫,带他们来寻蛊王。那时候我怕姑娘和令尊都有危险。不过姑娘放心,我是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顾唯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问道:“我如何知道蛊王开始萌动?”
项远闭眼长叹口气,无奈道:“姑娘,到时候你体内有只虫子爬来爬去,你会感觉不到?”
顾唯念:“……”
“死项远,都怪你!”
……
项远果然守信。他离开赤松峰不久,边塞便来了一拨江湖异人。这些江湖异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知道怎么治疗疫病,他们先是控制住了今久镇的疫情,接着,一个镇一个镇走过去,将边塞这场蔓延的疫情,居然就这样奇迹般控制住了。
这些江湖异人临走前,他们的头人寻了机会避开顾佑平,见了顾唯念一面,说是宫主命他带话给顾姑娘,让姑娘“放心”!那头人还说,边塞的亓族人已经被他们暗中尽数铲除,相信亓族人以后都不敢轻犯此地。
顾唯念眼见如此,便愈发相信项远不是歹人,也就更加放心了。
其实若换了以往,她是绝无可能背着顾佑平做这么多事却不被察觉的。但因为顾佑平那段时间一直呕心沥血帮助边民治疗疫情,根本无暇顾及她,所以,这些事居然也就都被她瞒过去了。事后顾佑平虽也有怀疑,但也只是查到女儿并不是上山砍柴,而是上山挖雪玉参,便不许女儿再去砍柴,也仅此而已了。
顾唯念拗不过父亲,便也不再上山砍柴了。她想知道顾佑平还能查出多少事,便也试探着问过父亲:“爹,人家都说,这次的疫情多亏了一行江湖人士。爹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顾佑平摇头道:“这些人不肯说出他们的来历。他们倒也曾来见过为父,说是慕名前来,给了为父一瓶丸药,说是治这瘟疫有奇效,还告诉为父,怎样运用内力,能更好的除去病人体内疫情。不过……”
“不过什么?”
“为父觉得他们很像传言中的崇苍宫中人。奇怪,崇苍宫中人怎么会忽然来到这里,管了这样一桩闲事?”
“管他们呢,只要这疫情没了,就是好事。”
顾佑平却顾虑重重,道:“这场疫情并不简单。如今看来,像是江湖人做下的恶事,又被江湖人解决了。我只希望以后,别再发生这样的事。”
“应该不会了吧。”顾唯念笑得一脸轻松。
崇苍宫的人本事越大,她就越安全。最好项远本事再大些才好。
不过,顾唯念高兴得早了些。一年的时间转瞬而逝。她先是过得与平时无二,越到后来越忐忑不安。这项远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来了呢?
她虽心事重重,爹那边倒是好事连连。文王到底耗死了太、祖,消灭了太子,顺利登基。父亲很快被从边关召回,被委以重任。她便跟随父亲回京了。这种事必然惊动天下,她并不觉得一旦离开边关,项远便找不到她。只要项远不傻,自然知道去京城相府寻她。
可是,项远始终都没有来。终于有那么一天,她感受到了腹中奇异的悸动。第一次她以为是错觉,直到第二次,第三次……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相府了。亓族的人是项远杀的,那么多蛊虫,是项远弄死的。可如果亓族的人,循着蛊王的气息追查到相府,误以为都是父亲害得亓族损失惨重呢?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她怕亓族人,也怕自己。怕自己这个宿主,有一天反被亓族人利用蛊王控制,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万幸的是,叶寻还记挂着她,来京办事时,特地寻机与她见了一面,为当初的不告而别致歉。顾唯念不知该如何是好,自然也不再理会当初对项远的承诺,一五一十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叶寻,向叶寻求助。
叶寻听完怒道:“好个崇苍宫主,竟然如此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
顾唯念道:“那我如今该怎么办?我不敢让我爹知道这件事。”
叶寻道:“听你所言,顾相确实不知如何对付亓族人的妖术。你如今又已经是这么危急的情形,便是告诉他也没用了。若你早些不要被项远吓唬,早早告诉顾相,或许情况还好些。顾相便是自己没办法,定然也认识不少奇人异事的。你真是太小看自己父亲了。”
“我……”顾唯念一直将自己的父亲看作大英雄,又何曾小看过他呢。只是,她也不知为何,便稀里糊涂上了项远这大当。
叶寻转念一想,又笑道:“我方才失言了。你其实也不是小看自己父亲,你是太过记挂他的安危了,所以当初才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顾唯念立刻点点头,叶寻果然懂她!
叶寻叹道:“只是……只是我听你方才所言,也好似听天书一般。我们洗剑阁历来也为武林同道所推崇,但对亓族那群妖人妖物,也所知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