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霍检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霍淩无比坦然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只是正好路过太极宫,所以就……”剩下的话,在太上皇霍检快要喷出火的眼神下,全都被霍淩吞入了肚子里面。
霍淩真的只是在回朝阳宫的路上,随心的转入了太极宫而已,谁知道他父皇会对他抱那么大的期待,总觉得他上门就是有事。
“难道没事我就不能上门了吗?”嘟嘟囔囔的撇了撇嘴,霍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趁着太上皇一时气得还没想起来朝他发火,连忙告辞并转身就走。
待得太上皇回过神来准备和霍淩算账的时候,面前除了一个反应不及时而没能脱身的小安子之外,霍检连霍淩的影子都没见到。
在安得总管和小安子瑟瑟发抖的注视下,站在原地的霍检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怒极反笑,“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他能对霍淩抱什么期待?他为什么要对霍淩抱期待?霍淩有什么值得他期待的?
反复质问着自己,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的霍检闭了闭眼,突然觉得满心疲惫的他直接坐在了台阶上,朝安得总管和小安子摆了摆手,“下去吧,让我静静。”
安得总管和小安子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什么,两人无声的朝太上皇霍检行了个礼以后,无声的退出了霍检的视线。
逐渐往西边倾斜的太阳温度不再像正午时那样灼人,细碎的金光随着上下浮动的粉尘,同随风摇曳的树叶一起婆娑起舞,从树叶缝隙间漏出来的光在霍检的衣服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风拂过树,吹散了挨挨挤挤的树叶的同时,也吹散了一地的光影。
垂眸看着在地上追逐着树影的光斑,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的霍检突然轻笑一声,“老了啊,真的老了啊……”
虽然霍淩不着调的样子总让人青筋暴跳,但是身为太上皇的他一直没能有机会出手帮霍淩一把却也是事实——这便证明了霍淩的确有本事当皇帝。
管他这个皇帝到底要如何当,反正都已经跟进入养老生活的太上皇没有任何关系。
总觉得霍淩上门来就是有事找他的霍检轻叹一声,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摇了摇头,“叶翠翠那家伙也许说得对。”
只有刚刚被光追逐着拂过的风才知道,霍检同意的到底是叶贵太妃的哪句话。
当风停树止的时候,彻底整理好情绪的霍检也站起了身,带着被霍淩半途打扰而现在又回来的困倦,拾阶而上的他迈着不知丢了什么而突然轻松起来的步伐,踏入了殿内。
糟心儿子终于“滚”了,他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心半点都不痛的霍检视线扫过原本放置玉如意架子的地方,带着轻松自在的微笑转过了屏风。
另一边,回到朝阳宫的霍淩委屈的抱住了处理好宫务的柳玥,向对方诉着委屈。
“朕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虽然整个人都靠在了柳玥的身上,但半点没让对方感到压力的霍淩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母妃过分,父皇更过分!”
“我还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啊?”
再次发出这无数次从心底呐喊出来的疑惑,带着双手无法将柳玥抱在怀中的委屈,霍淩拿脸蹭了蹭柳玥的肩窝,“阿玥,你说他们是不是超过分?”
一直安静听着霍淩倾诉委屈的柳玥抿了下唇,被要求给出答案的她无法违心,在霍淩目光灼灼的注视下,无法选择的她只好选择了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向来只认自己的道理的霍淩将柳玥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满脸高兴的摸了摸柳玥大得已经让她直不起腰的肚子,“阿玥你果然站在我这边,你真好。”柳玥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惹得霍淩眉开眼笑,“果然宝宝也同意我的说法,母妃和父皇都是无比过分的人。”
随着霍淩的话音落下,柳玥的肚子又动了一下,惊得霍淩眨了眨眼。
看着忘记了委屈而专心和肚子里孩子互动的霍淩,轻皱着的眉的柳玥笑得无奈,眸底却是满满的温柔笑意。
把玩着霍淩绣着五爪金龙的衣袖,柳玥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的问出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陛下,您为什么总要去招惹母妃和父皇?”
自从霍淩当上了皇帝,每个月至少有三次,霍淩会让叶贵太妃或者是太上皇暴跳如雷。
一次两次她还可以当做是偶然,但超过三次甚至发展为每月三次以后,柳玥就真的不得不怀疑霍淩是故意为之的了。
霍淩摸着柳玥的手半点没停,他头也没抬的随口回道,“哦,解压而已。”
“陛下?”
“当了皇帝总没有以前当纨绔的时候轻松自在,所以我就给自己找了点乐子。”
柳玥皱眉,“您是说……?”
不等柳玥将话说话,霍淩就直接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母妃气一气,皱纹都能少一条,父皇气一气,精神得还能多活几年,而我——”
挺了挺胸,霍淩面上带着满满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骄傲,“轻松又自在,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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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霍淩真的不
偶尔从玉漱宫“滚”去太极宫,偶尔又从太极宫“滚”去玉漱宫,或者干脆就只去其中一宫,霍淩剩下的时间不是在怼大臣,就是在陪肚子大了以后总是睡得不安稳的皇后柳玥,其余时间做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
小日子过得美滋滋,轻松又自在的霍淩哪怕偶然撞见在池塘边垂泪的长宁县主,无论是对方表现自己对母亲的思念,还是妄图引起他作为长辈对小辈的怜惜,半点不为所动的霍淩心情完全没有被长宁县主破坏不说,他还非常好心的给孤单又寂寞的长宁介绍了一个朋友。
“小小,来,跟朕侄女打个招呼。”
不知被霍淩从何处掏出来的小黑豹被直接杵到了长宁县主的眼前,灿金的眸子眨了眨,“嗷?”
“啊!”
对小黑豹有心理阴影的长宁被视野内闯入的金色竖瞳吓到,还没看清黑豹“小小”的全貌就昏了过去。
“这么不经吓?”
轻歪了下头的霍淩脚往旁边一挪,任由将要砸到自己怀里的长宁县主往地上落,没能听到响亮落地声的那一瞬间,霍淩忍不住轻挑了下眉。
视线扫过脚边眼皮微动的长宁县主,霍淩将手中的小黑豹往肩膀上推了推,待得“小小”乖乖的蹲坐在了他的肩膀上以后,霍淩这才老神在在的对一边仿佛跟路边花草没两样的宫女和内侍吩咐道,“将长宁送回慈宁宫。”
“顺便派人去跟皇后说一声,送点东西给长宁。”霍淩看着长宁轻摇了下头,带着一种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痛心疾首,“祖母怎么能这么亏待人家小姑娘?”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惨,小姑娘家家的穿什么白,又不是为人守孝。”
霍淩对女人的怜惜全都给了皇后柳玥,对于差点跟他睡到一张床上的侄女,霍淩只觉得深秋穿那么单薄还往池塘边跑的长宁怎么看怎么傻,最关键的是居然还话里话外的想让他“无意间”发现皇后和叶贵太妃对她的亏待?
谁轻谁重,他还分不清吗?
他是那种帮理不帮亲的人吗?
一个二个的对他生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期待一看就是闲得慌。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被突然脑子里都是水的长宁忽悠,这样想着的霍淩忍不住“啧”了一声,“可惜了……”明明不怎么聪明,却偏偏想要当个聪明人去做聪明事,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为难自己?像他一样从来都不为难自己不好吗?
霍淩因为突然充斥脑海的众多疑惑而走了神,以至于没注意到被宫女抱在怀中的长宁身子突然抖了一下。
任由思绪到处乱飞,霍淩目送着抱着长宁的宫女和内侍离去,在长宁的衣角将要消失在霍淩视线的时候,与黑豹“小小”头碰着头的霍淩用不知从哪拿出来的扇子敲了敲手掌心,“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至于抓不抓得住,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陛下?”小安子目前还做不到安得总管的“哪怕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会假装知道”,听到霍淩这句话的他一脸茫然,下意识的看向霍淩,“您是说长宁县主她……?”
没等当了总管也仍及有些傻乎乎的小安子将话说完,霍淩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朝小安子“嘘”了一声,“佛曰:不可说。”
一脸高深莫测的霍淩将扇子随手往袖子里面一放,带着不知何时爬到他头上的黑豹“小小”,霍淩迈着谁看都觉得无比嚣张的步伐,背着手往太极宫的方向走去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正好可以顺路去太极宫一趟。
这样想着,原本转身往东走的霍淩笑眯了眼,直接大踏步往西而去。
霍淩改变目的地的那一刻,正在太极宫钓鱼的太上皇霍检背后一冷,一不小心就放跑了只差一点就钓上岸的鱼。
鱼儿甩水回到了生养它的池塘,弧度完美的尾巴溅起漂亮的水花,细碎的阳光透出七彩的光晕,最后将这些带着腥气的液体落在了太上皇的衣袖上。
啪嗒一声,鱼儿入水,太上皇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
衣袖上沾染的腥气随风拂过霍检的鼻间,让他忍不住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什么不在他期待中的事情要发生了。
没多久,太极宫迎来了霍淩的到来。
紧接着过了没多久,又是一声快要破音的“滚”字在太极宫内响起,见怪不怪的安得总管在霍淩“滚”出太极宫的时候,还非常贴心的给他送上了一条由太上皇亲手钓的鱼。
当着太上皇的面,霍淩将手中拎着的鱼朝他敬爱的父皇晃了晃,“那就多谢父皇的美意了。”
霍检:“……”面无表情的看着恬不知耻的霍淩,连“滚”这个字都没力气说出来的太上皇不顾仪态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朝一边的安得总管吩咐道,“记住,狗与霍淩不得入太极宫。”
“诺。”
咽下所有对太上皇瞎折腾而不可避免生出的抱怨,安得总管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静静的站在神色莫测的太上皇霍检身后,与之一起目送手中鱼儿都快甩出去的霍淩消失在他们的视野。
…
时光如流水,当霍淩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狩场的时候,作为寿星公的太上皇肯定要带上,好不容易能出宫秀一波骑马技术的叶贵太妃不用说就自己收拾好了东西,大了肚子不好奔波的皇后柳玥只好留守宫中,做好与叶贵太妃的交接工作的同时,还顺便善心发作的提醒了霍淩一声。
于是,霍淩离宫的时候带上了长宁县主,并将其直接交给了叶贵太妃照料。
不等叶贵太妃拒绝,霍淩一句“除了您还能有谁”的反问,以及意有所指的仗着自己权力最大而给与的“您不接手朕就送您回宫”的暗示,让想看霍淩热闹结果却被看热闹的叶贵太妃勉为其难的表示同意,并带走了她参加冬狩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定定的看了将威逼利诱做得无比娴熟的霍淩好大一会儿,叶贵太妃冷哼一声,“你给我等着。”
高贵冷艳的对霍淩翻了个白眼,叶贵太妃牵着长宁县主的手,转身往属于自己的马车走。
“……哦。”
站在原地的霍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原本想伸个懒腰的手刚刚抬起来,不知感受到什么人的注视,抬起来没多高的手转而拍了拍衣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的灰尘。
强忍住没去搜索神出鬼没的叶晓在哪里,霍淩端着作为皇帝陛下该有的姿态,带着一众服侍的人往专属他的御辇而去。
打发了叶贵太妃的霍淩进入御辇就垮下了脸,不是因为哪怕当了皇帝坐的御辇也不可能如履平地,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当皇帝的日子要翻年了。
从被赐福字的人变为赐别人福字的存在,被太上皇“善意提醒”的霍淩前往狩场的路上时不时的练起了字,努力试图将字从“勉强能看”练到“看得过去”的程度。
然而越练越糟糕,就连最初的福字都被霍淩写着写着,变成了“礻畗”这种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东西。
越看脑壳越疼,霍淩从开始到放弃用时不超过半个时辰。
“写个字为什么这么难?”就不能有什么硬一点而且下笔重了也不会浸墨的笔吗?
感到抓狂的霍淩将笔往旁边一丢,直接放弃以后心情都变得轻松的他往后一靠,将自己埋在各种隐囊中的霍淩直接闭目养神,一路睡到了狩场。
从御辇上下来的时候,霍淩一抬眸就看到有幸一同前往的众臣无比整齐的站在他面前,等着他……训话?
印象中的冬狩有过这种传统吗?
霍淩摸了摸下巴,试图从久远的参加冬狩跟没参加也没什么区别的记忆里借鉴经验,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到底有没有训话这个传统。
心很大的霍淩想不通就懒得想了,他甚至都没有接一边的小安子不动声色的递过来的纸条,直接随意发挥的朝众人挥了挥手,“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吃好玩好就行。”
大周的开国皇帝是北疆马奴出身,历史原因下的大周各任皇帝都很注重冬狩,下了御辇对众臣感怀一番大周有今天不容易已经是惯例。
然而霍淩既没有长篇大论的表达对开国皇帝的憧憬,也没有说什么“砥砺前行,不忘初心”之类的话,一句“大家吃好玩好就行”的发言,让原本捧场的都准备被霍淩所言感动哭了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就连早就准备好的那句“为大周,万死不辞”的话都噎在了嘴中。
随侍在一边的小安子恨不得用手中拂尘捅了自己,他怎么就慢了一步呢?陛下动作为什么总是这么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