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若再分心,可就要输给朕了。”皇帝漫不经心落下一子,打趣道。
皇后一怔,颔首:“皇上恕罪。”
皇帝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半柱香后,棋盘上依旧不分伯仲。
皇后终于意识到什么,清冷的脸色微红,正要说什么时,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进来。”
皇后一顿,看向皇帝。
皇帝放下棋子,哼了声:“若不探个底回来,皇后今夜怕是难以安寝。”
反应过来皇帝所指为何后,皇后的脸上终于添了一丝柔和的笑意:“多谢皇上。”
见到那久违的温柔,皇帝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黑衣人立在屏风后,将在梨苑所见到的事无巨细的禀报。
听完后,帝后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错愕和讶异。
皇帝换了个姿势,饶有兴味的轻笑了声。
他此时倒是很想见见,能让城儿宠到这个地步的女子,到底有何能耐。
皇后眉间有一丝愁色:“这苏姓姑娘,到底来自何处。”
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让黑衣人退下后,才上前拉起皇后的手。
“人才刚进宫,梓潼若有疑,慢慢查就是。”
皇后低眉,依着皇帝进了寝殿,此时的确不适再论此事。
而另一边,贺北妱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她蹙着眉,半晌没动。
皇兄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
她屏退心腹,从床榻旁边的柜子里小心谨慎的取出一张画像。
画上是一位小姑娘,罩白色毛领披风,于红梅下盈盈而立。
小姑娘年约十岁,但已可见其绝色姿容。
长发垂腰,矜贵从容,面若润玉,眉目如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里头似是装了星辰万千,漂亮的不像话。
贺北妱眼眶微红,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画上人的容颜,小心翼翼。
“阿娇。”
十年了,你离开我们十年了。
若有因果轮回,你此时应已投胎转世,再世为人。
“皇兄今日带回来一个姑娘,名叫苏梨,你看到了吗。”
贺北妱喃喃道:“你会不开心吗。”
“想来会的,毕竟,你若还活着,此时已经嫁给皇兄,我都有小侄儿了。”
想到此,贺北妱低笑出声:“你和皇兄的孩子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看的。”
过了许久,贺北妱缓缓收了脸上的笑意。
又轻又慢的道:“阿娇,你是不是死不瞑目,是不是在等着沉冤昭雪。”
“你放心,皇兄不会放弃的,他一定替你报仇,找出当年唐氏一案的真相。”
烛火熄灭,自黑暗中又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阿娇,你生辰快到了。”
画像再次被尘封,饶是贺北妱贵为嫡公主,也只得在深夜里偷偷拿她的画像缅怀。
唐姓,唐氏的每一个人,都是南庆的禁忌。
想不得,念不得,更说不得。
黑夜中,贺北妱目光坚定,她一定会等到唐氏平反的那一日!
她一定要将害死阿娇的凶手千刀万剐!
至于苏梨,呵……
她明日便去会会她,看她哪一点比得了阿娇,看她哪一点能得皇兄这般宠爱。
第11章 轻点打好不好
唐娇娇这一夜出乎意料睡的很安稳,被外头吵醒时,人还带着刚醒的困惑迷茫。
她隐约听见了什么三公主殿下。
喔,三公主殿下,她知道。
南庆极重血脉嫡庶,只有皇后嫡出皇子皇女,方可称殿下。
贺北妱,当朝三公主,也是南庆唯一一位嫡公主殿下。
唐娇娇坐在床榻上放空了一会儿,才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起身。
一旁有早已备好的几套衣裳,好看是极好看的,但她翻来覆去比划了一遍,好像,她并不太会穿这个。
外头的动静愈来愈大,她甚至能听见那道冷到极致的声音:“让开!”
唐娇娇动作一僵,来者不善。
师娘说,三公主殿下生来尊贵,受万千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素来肆意张扬惯了,脾气大得吓人。
师娘还说,若将来她与这位殿下对上,最好不要为敌,但,公主殿下性子不好相与,就算她套近乎人家十有八|九也不会理她,所以,在唐氏平反前,离这位殿下远些为妙。
但是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应当……躲不掉吧。
唐娇娇叹了口气,随手扯下一套堇色宫装抱在怀里,在贺北妱下令踹门时,主动开了门。
几个正要踹门的粗使嬷嬷一个不备,差点儿摔个人仰马翻,稳住身形后,气愤的抬头看向始作俑者,眉头皱的能夹死几只苍蝇。
屏珠几人被贺北妱带来的宫人死死拦着,根本阻拦不了贺北妱,见门开了都不约而同望去。
然后,齐齐僵住了。
屏珠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仪容不整面见殿下,为不敬。
三公主本就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再见主子仪态不佳,只怕怒火更甚。
果然,只见贺北妱盯着唐娇娇,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复打量了几遍,眼里的嫌弃呼之欲出。
“你在做什么。”
唐娇娇此时,穿着雪白里衣,乌发散在身后,素面朝天,眼神明净又无辜,怀里还抱着一堆衣裳。
她耸耸肩:“不会穿。”
唐娇娇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柔柔的,带着一股干净的空灵,听着很舒适,让人讨厌不起来。
“我不是皇兄,别在我跟前使这些狐狸精的招数!”贺北妱眼神愈发冷冽,而后一字一句道。
“仪容不整面见本宫,是为不敬,杖十。”
唐娇娇:“嗯?”
她明白了,这是来找事的!
屏珠几人慌忙求情,梨苑的宫人跪了一地。
杏青本欲偷偷出去报信,也被贺北妱带来的宫人拦住。
众人心里一凉,完了。
太子殿下对主子的在意他们都看在眼里,若今儿主子挨了打,太子殿下不会将公主如何,却一定会治他们一个护主不利的罪!
可三公主殿下,他们实在得罪不起啊!
唐娇娇看了眼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这位殿下哪是性子不好相与,根本就是跋扈至极,倒是难为她起个大早来她这耍威风。
但以眼前状况来看,她大约反抗不了。
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绝对承受不了十个板子的。
沉默片刻后,唐娇娇问:“打哪里?”
众人一滞:“……”
贺北妱唇角一抽,冷声吐出一个字:“臀!”
唐娇娇双腿一紧,感觉她的臀凉嗖嗖的。
盯着贺北妱看了片刻,唐娇娇才无声一叹,垂下头软软道。
“让我把衣裳穿好。”
几个嬷嬷顿住上前的脚步,看向贺北妱。
贺北妱别开眼,似是嫌弃的不想再看她,随手一指:“你,去给她穿。”
被指了的屏珠忙道:“是。”
房门关上前,贺北妱的目光落在唐娇娇怀里那抹堇色宫装上,她眼神锋利如刀刃:“不许穿这个颜色!”
这是阿娇最爱的颜色。
一柱香后。
贺北妱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盯着房门淡淡道:“再等半刻不出来,就直接给本宫拖出来!”
唐娇娇听那杀气腾腾的语气,忍不住嘶了声,小声问屏珠:“她一直这么凶吗?”
这话屏珠不敢答,主子的事哪容他们置喙。
“我还有的救么。”唐娇娇又问。
屏珠白着脸,轻声道:“杏青桂平原要去清渝殿报信,都被三公主的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