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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囚笼_分节阅读_第12节
小说作者:曲顾   内容大小:300 KB  下载:暴君的囚笼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3-11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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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心而动的那双手颤抖的愈发厉害,使得整个手背的筋骨都显现出来。

  江知宜亲眼看着,闻瞻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额前的长发被汗水润湿,整张脸都因为她的动作染上了红色,而脖子上被她弄成的、已经结上痂的伤口,隐隐有崩裂之势,已经渗出了些血色。

  她的手又猛地松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下了床榻。

第21章 发觉 朕若死了,你是不是欣喜若狂……

  江知宜的脚步踉跄,连头都不敢回,直到越过屏风,才敢稍稍放松。

  她用手抚住胸口,垂眸大口喘息着,双唇不停的发抖,泪水自眼眶中涌出,止也止不住,她慌忙用帕子去拭,待手指触到那滚烫时,不由想起闻瞻脖颈间的温度,也是这般灼热。

  江知宜心中一沉,目光不断涣散,险些要栽倒在地上,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只觉失魂丧胆,这双柔弱无骨的尖尖十指,从前用来端药碗、绣花样,唯独没用来过取人性命。

  床上人不知何时醒来的,此时双目微睁,正透过因拉扯而被扬起的纱幔,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屏风后,只在刺绣细纱上留下一抹影影绰绰,复又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宜方平静下来,她拢了拢衣衫,缓步上前拉开殿门,朝着躲避到一边的李施招手,佯装慌乱道:“李公公,皇上好像发了热,你快去请太医来。”

  李施应声略微迟疑,立即抬步往外跑,待跑了两步又回过身来,一脚踹在还站在原地的小太监腿上,高声斥道:“没眼力见儿的狗崽子,还不快去叫太医。”

  支使完那小太监,李施又不停脚的往殿内去,皇上极少生病,这回突然生了热症,还不知究竟如何,总得有人贴身伺候。

  而皇上的脾性古怪、禁忌颇多,旁的奴才毛毛躁躁,一不小心便又惹出事端来,让人不敢放心,还有由他亲自照看的好。

  况且皇上的一切都与他们有关,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当奴才的,哪还有命活?

  榻上的闻瞻依旧在昏睡,江知宜隔着很远匆匆瞥过一眼,没有再靠近,只是客气的嘱咐过李施好好照看之后,便以自己不宜在太医面前露面为由,转头去了偏殿。

  皇帝龙体有恙,叫来的太医阵仗颇大,算上提着药箱的小厮,满满当当的要塞住半个内殿。

  人多事儿也多,轮了几个位高的太医把完脉,他们对如何医治又各执一词,既要顾虑药效,又要考虑尽量少伤身,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争论了许久,才拟出个最为妥帖的方子。

  闻瞻是在太医们走后不久醒的,他身上的余热还未消,整个人都带着病中的懒怠,苍白的脸、微微发红的眼眶,显出几分平素没有的羸弱来。

  李施从殿外端药进来,瞧见他起了身,大惊小怪的“哎呦”了一声,将汤药放在桌上之后,忙过去将软枕垫在他背下,嘴上絮絮不止。

  “我的主子,您昨夜里发热,怎么不知会奴才一声,这迷迷糊糊的烧了一夜,身子怎么受得了,您说您要是有个好歹,不是逼奴才以死谢罪吗?”

  刚才太医瞧过,说皇上这热症怕是昨夜里就起了,他也不知道皇上是没发现,还是不肯说,就任由身子这样烧了一夜,直烧得人都昏睡了过去。

  若不是江家小姐早起觉出不对来,着他去叫了太医,再任由皇上这样烧下去,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抵不上。

  说来此事也怪他,皇上自入宫以来,每逢宗庙之祭,多少都有些萎靡不振,虽不至于染疾,但总归是身子不太爽朗,皇上近来常呆在玉鸾宫,他不怎么敢贴身侍候,便把这茬给忘了。

  闻瞻被他尖细的声音吵得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头,半眯着眸往屏风处张望一眼,方道:“江家小姐呢?”

  他烧了一夜,这会儿虽然醒来,但到底还是虚弱,言语里明显的中气不足,还带着些粗糙的喑哑。

  “怕被太医们瞧见,这会儿正在偏殿呢。”李施端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上前半步,弓腰就要去给他喂药。

  闻瞻皱眉止住他的动作,朝着偏殿的方向扬扬下巴,只道:“去叫她过来。”

  “要不等您喝完药……”李施端着药碗迟疑不决,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但又急着给他喂药,一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让她来喂。”闻瞻惜字如金,撂下这句话后,再次用寒意装点眉眼,掩住病中的虚弱,恢复了不可亲近的模样。

  但病症不饶人,管你是天子还是奴才,他虽装得并无大碍,但只有他自个儿知道,此刻他身上像是有一把猛火,正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不得轻松。

  要谁喂药自然是皇上说了算,若是不让他称心,恐怕那药得被掀到自己脸上。

  李施不敢多留,匆匆穿过长廊,轻叩偏殿的殿门,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些殷勤:“江姑娘,皇上请您过去呢。”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江知宜提裙缓缓而出,抬眸望了他一眼,温声询问:“皇上醒了?身子可有大碍?”

  她迎着日光而立,眉间春水盈盈,随着一颦一蹙掀起波澜,排扇般的羽睫在眼睑落下阴影,玉减香销的身量,纤细的如同一缕随时会离去的轻烟,将将撑住那件月白蝶纹的细丝褶缎裙,就着身后朱红绿瓦的庄严,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李施这才注意到她面上犹有泪痕,以为她是被皇上突然昏睡吓着了,忙出言宽慰:“江姑娘不必担忧,咱们皇上身子底儿厚,且有福泽庇佑,今日不过是着了凉,不碍事的。”

  “公公所言极是。”江知宜勉强扯出个笑脸,唇畔微微莞尔,那汪春水随之荡漾。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李施在正殿门前停下脚步,朝着她拱手行礼,斟酌着语气:“江姑娘,奴才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公公但说无妨。”江知宜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微垂的目光中藏着些不耐。

  对于她来说,李施说的话,她愿不愿意听、听不听进心里是两码事儿,与皇上同处一线的人,在她这儿,已经失了真诚以对的机会。

  李施笑着,眉眼都挤到一起,与满脸的沟壑纵横极为相衬,他面容上流露出讨好之色,说的极为诚恳,像是掏心窝子的为她着想,乍一听还能品出几分真心来。

  “江姑娘,奴才知道您过的委屈,但您也得想想,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您也得另寻出路不是?咱们皇上的确是难相与了些,但他到底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谁也违逆不得,您还是得稍稍收着些性子,才有安稳日子过啊,你们镇国公府来日兴许还能依仗依仗姑娘呢,您说是不是?”

  近日种种,他都看在眼中,知道江家小姐并非逆来顺受之人,但身处他人掌控之下,要反抗谈何容易?不过是自讨苦头罢了。

  皇上并非丝毫不解风情之人,且后宫并无她人,若是她肯低头服软,赢些怜爱珍惜,足够她在这儿立足,说不定这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

  江知宜不动声色的睨了睨他,面上是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还想给彼此留个面子。

  “公公在宫中侍候十几年,深谙如何讨主子欢心的道理,所以才得皇上器重,但公公也要知道,并非人人都争着要往高处走,您要荣华富贵,可不能推我这样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人在前头。”

  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镇国公家的嫡女如何上不得台面?低下卑贱的人是他李施,为了讨皇上欢心,来劝她阿谀逢迎。

  “这……”李施暗酌眼前的骨头难啃,抬手虚晃的打了打自己的嘴,讪笑着再次行礼,给自己打圆场儿,“是奴才多嘴了,望江姑娘听过就忘,万万不要介怀才是。”

  说着,他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将姿态放到极低,又道:“主子正在里头等着,汤药还没来得及喝,劳姑娘操心。”

  江知宜未再看他,快步进了内殿,可将到床榻的时候,又生出些畏惧逃避之意来,倒不是害怕皇上,只是有些难以正视要取人性命的自己,她到底不是嗜血狠心的人,就算面对痛恨之人,也不能一鼓作气的动手。

  “药在桌上,给朕端过来吧。”闻瞻的声音隔着帘帐传出,有些含混不清,像堵着什么似的,透出欲说还休的意味。

  江知宜应声端药上前,微微垂着头坐在床榻旁,目光闪烁,躲避着他的眼神,只是一味的搅着手中的汤药,像是要把这一碗苦水搅弄出个花样儿来。

  闻瞻目光锐利,打量着她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突然冷不丁儿的询问:“若是你今晨起来,发现朕已经死在床榻上,是不是会欣喜若狂?”

  问完,他又是自嘲的笑了两声,发红的眼梢染上些凄然萧索。

  “应该会吧。”江知宜表现的极为坦诚,将汤药凑到他的唇边,等着他喝进嘴里。

  闻瞻却不知因为什么,始终不肯张嘴,江知宜摆正了腕子,也不出言催促,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谁都没有先动。

  时间一点一点儿的流逝,直到她高抬的腕子都要酸了,闻瞻方推开她举勺的手,从她另一手中取过药碗,仰头灌进嘴里,又侧过身子不再看她,冷淡开口:“既然你想亲眼看着朕死,那便守在这儿吧。”

第22章 无奈 姑母没有别的办法

  宗庙之祭非同小可,即使闻瞻仍在病中,但依然照旧出了皇宫。

  临行之前,闻瞻来过玉鸾宫一趟,一句话也不曾说,只是倚在床架旁,盯着卧床的江知宜打量了半晌。

  他大病未愈,面色还有些苍白,少了些平日的凌厉之感,淡墨相宜的长眉微敛,平静如波的目光中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他藏得太深,完全不给人窥视的机会。

  江知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屡次想问他要说什么,但他始终抿唇不言,最终缄默着出了殿门。

  隔着半开的窗,她模模糊糊的瞧见他登上銮驾,整个人都被周边金色的阴影所笼罩,他头上的玉冠发出滢白的光,与散下的天光相融,落在面无表情的面容上,显出皇家的矜持贵重来。

  越过玉鸾宫的宫道时,他好似回头望了一眼,因着隔得太远,也许是因为并不在意,那一眼江知宜看得并不真切,略过就忘却了。

  ——————

  浓浓夜色渐起,点起的宫灯随风摇曳,其中灯火明灭不定,透过窗屉子落下或明或暗的黄色光晕,晃的人瞧不清殿外光景。

  自皇帝出宫之后,一切皆如往常,并未有什么变化,江知宜喝完药正倚在榻上歇息,突听外头儿响起嘈杂的争论声,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个停歇,传进耳朵里,只觉得脑仁儿阵阵抽痛。

  侍候的宫人忙开口安抚了她几句,匆匆出殿门去查看情况,江知宜恹恹的翻过身,并不多管。

  皇上既然有命,不允进旁人,那殿外的宫人自然会守好殿门,哪用得着她去操心。

  殿外,愉太妃不知何时来到玉鸾宫,二话不说,领着侍女便要往里闯。

  吴全伸手拦住她,满脸堆笑着好言劝说:“太妃娘娘,不是奴才不让您进,而是皇上有命,不允旁人进这玉鸾宫啊。”

  “公公好像搞错了,并不是本宫硬要进去,而是尊了太后娘娘之名,特来查看一番。你也知道,太后她一向关心皇上开枝散叶之事,眼看着后宫的两位嫔妃还未得宠幸,却听说皇上在这儿专宠一个没来路、也没名分的姑娘,觉得着实是不成体统,特意着本宫来瞧瞧。”

  愉太妃脸色不变,各式托词信手拈来,还不断的朝着里头张望,好像宫中住着的人,她当真不认识。

  听到她说是太后之命,吴全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了些,丝毫没有怯意,掐着尖细的声音继续阻拦,“我的太妃娘娘呦,您可别跟奴才开玩笑,也别再为难奴才了,今日真不能让您进去,要不奴才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若说旁人,吴全或许还会信,但要是说起太后,吴全可不敢信她会关心这个。

  众所周知,皇帝近两年才入宫,而太后一非皇上生母,二与皇上并不亲近,两人除了皇上例行的拜见外,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况且太后自先帝在时,就沉溺于吃斋念佛,哪里有关心前朝后宫之事的功夫?

  “开玩笑?糊涂东西,谁有空同你在这儿攀扯?”愉太妃冷哼一声,似是早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早有准备的朝着身旁的宫女抬了抬手。

  宫女适时的将袖中藏着的东西承上,愉太妃拿起直接砸到吴全身上,厉声训斥:“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不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吴全一愣,捡起那东西查看一番,发现确实为太后懿旨,有些拉不下面子,忙弓腰压低了头,讪笑着赔礼。

  “是奴才糊涂,太妃娘娘莫要生气,只是这虽有太后懿旨,但咱家头上到底还是有皇上的命令,实在不敢擅作主张,要不等过两日皇上回来,询问过皇上的意思,再请您进去看看?”

  听到他再三寻由头拒绝,愉太妃心中难免窝火,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到他的巧士冠上,言语之中早没了适才的耐心。

  “吴全啊吴全,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宫手中有太后懿旨,你也敢阻拦?那本宫还不妨告诉你,今日本宫必定要进去。你若是肯,来日皇上要怪罪,自有太后懿旨供你当做说辞,你若是不肯,那本宫即刻便以违抗太后懿旨,绞杀了你。”

  “娘娘别……”吴全连帽冠都不敢扶正,屈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抬手指了指殿内,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经带上些惊惧和无奈,“太妃娘娘,您应当也知道里头是哪一位,何必如此纠缠,真闹到太后面前,谁的面上也过不去不是?”

  他心中清楚,江家小姐被困在玉鸾宫中一事,宫中众人并不知晓,若不是愉太妃在太后面前主动提及,照太后那性子,必然不会知道。至于这手中的懿旨,恐怕也是愉太妃特意求来的,就是为着拿太后压压他们。

  “既然你知道此事见不得人,就擎早放本宫进去,本宫不过是想进去瞧瞧,绝不会给你惹出祸端,在太后那儿更不会多言。”

  说着,愉太妃又俯身靠近他,话中别有深意,“若公公愿意,此事不但不会再传到太后那儿,连皇上那边也不会听到只言片语。”

  “这……”李施听懂了她的意思,明白她是要让自己瞒着皇上放她进去,可此事并非儿戏,他迟疑着不敢答应。

  “是生是死,且看公公抉择。”愉太妃上前两步,将他的帽冠一点点儿挪正了,别有深意的瞧着他,也不再多言。

  吴全思虑良久,猛地抬手拍一把额头,颇有被逼无奈之意,将拦人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并用眼神示意殿前的侍从让开。

  愉太妃乜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些随和的笑容来,“吴公公顾全大局,本宫必然会在太后面前,多多为公公进言,定不让公公受罚。”

  吴全皮笑肉不笑的拉扯着嘴角,连声应“是”之后,看她径直进了大殿。

  细碎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断在殿内响起,江知宜不耐的掀帘查看,瞧见来人时还有一瞬的愣怔,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须臾之后,又霎时反应过来,惊讶的叫了声“姑母”,连忙要下地迎接。

  “你别动,快躺下。”愉太妃朝跟在身侧的采黛摆手,让她快去拦住江知宜的动作。

  “姑母,您怎么会来?”江知宜复又倚回床上,仰头不解的看着她,眸子似有泪光闪动。

  愉太妃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烟眉紧蹙、两靥生愁,本就娇小的身量又瘦了一圈,整个人满是摇摇欲坠的孱弱,不由悲从心起,说着话便要垂下泪来,“姑母特意去太后那儿请的旨,才能进来瞧瞧你。”

  “太后的旨意?可是皇上有命,一应外人皆不得入内,外头的人怎么肯放你?”江知宜担忧的看了看外面,生怕姑母与他们起过争执,再引祸上身。

  “既取了懿旨,就由不得他们不肯。”愉太妃替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将她的手塞进锦被中,又掖了掖被角,声音哽咽:“我的卿卿,委屈你过这样的日子,说到底,都是姑母的错,是姑母舍不得镇国公府的名声,不肯……”

  “什么委屈不委屈,姑母别说这个。”江知宜打断她的话,垂眸掩下满目凄然,硬扯出一个笑脸来,转头又去叫采黛过来,好调转这让人难受的话题。

  采黛应声跪到榻前,脸上的红肿还有些未消,她有意躲避,偏头露出另一边脸迎上江知宜的目光,轻声问:“小姐,您近来可好?”

  “好,很好。”江知宜不欲戳破她的心事,眼神迅速滑过她的面容,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故作埋怨的开口:“你们人都到了,怎么还带这个来,这回是想传什么信?你那鬼画符的字儿,我可不一定能看懂。”

  众人掩嘴哄笑,采黛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立即辩驳:“这回不传信,是娘娘命我熬的燕窝薏米甜汤,给您去去嘴里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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