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争吵,会打架,还贪玩。
看着手里的风车,阿年觉得心口鼓鼓胀胀的,一时觉得自己和世子原来那么早就有了一点点联系呢,一时心里又甜甜蜜蜜的。
手里的风车被吹得呼呼转动,阿年心里忽然起了个主意。
周玄宁还在说呢:“我家那混世魔王正是这个年纪呢,肯定跟你们当时一样,看到就抢……”
却见阿年直蹬蹬的就往外跑,临走还记得礼数,微微屈膝:“大小姐,三公子,阿年不打扰二位,先回去了。”
叶繁星‘哎哎哎’了好几声,又喊着:“把那个留下来啊……”
阿年全都没理,举着手里的风车跑的飞快,风车呼呼的在手里转,阿年心头酸涨的很,云央看的不明所以,连忙跟着跑。
回去后,阿年拿着剩下的材料又开始做起了风车,明天世子带她出去呢,她也想送世子一个礼物。
记得刚刚来长宁院的时候,世子压根就没理过她,直到国公夫人催她,她便去和世子行礼,渐渐熟悉了一些,才真正开始接触的。
世子对她挺好的,虽然话不多,却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吃喝上也从未短缺,赏赐也不少,除了床榻间辛苦,其他倒是没有什么。
尤其是,阿年现在开始觉得,和世子肌肤相贴的感觉,还挺好的,床榻间的事儿,也慢慢变的不辛苦了。
脸渐渐红透了,阿年手里的风车也初具雏形,不知道世子看到风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阿年此时的心情,有些羞涩、懵懂,又有些激动、期待,万般心绪齐涌,她有些坐不住了。
对了,世子说过‘练字,心会变的安静’,阿年将字帖都拿了出来,只是一握住笔,手心就开始冒汗。
她开始在屋中走来走去,云央都被她晃晕了:“阿年,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走了,你不晕,我头都晕了。”
……
到了中午,阿年连吃饭都是心不在焉的,云央看了就笑。
“是不是世子不在,你就吃不下了?”
阿年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云央,你瞎说什么呢?”
云央一边撇嘴,一边给她倒水:“我可没瞎说,难道你不喜欢世子?高门子弟,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脾气也不错,又不像那些纨绔,年纪轻轻房里一堆莺莺燕燕,只一心治学著书,简直是京中贵女们理想中的夫婿。”
她听阿年念了点书,也学了几个说俊俏公子的词。
本以为阿年听完会附和,可云央却见阿年从方才的兴奋,又变的沉默寡言,面上也没了方才的笑意。
阿年兴奋完,又有些沮丧。
他真的有那么好,可她呢,现在还能独占他,不过是因为世子洁身自好,雅正端方。
很快,他就会有门当户对的高门嫡女,与他相配、相知、相守一生。
“阿年?”云央手在她面前晃,“你怎么了?”
阿年陡然又笑了,她在想什么呢?她只是个晓事的啊,注定了只是世子身边一个饰品,或许会丢弃,也或许将来会一直蒙尘。
哎,她如今,也开始贪心、想的多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现象,阿年有些惊醒,她沉迷了。
看着手里做好的风车,阿年开始兴致缺缺,人总是这样,明知道结局是喜或悲,却还是忍不住会多思多想。
阿年觉得自己有些傻,现在过好就行了,她不是一直都这么想的么?想以后的事,实在太过遥远。
一旦泄气,人总是容易疲倦,阿年昨夜连觉都没睡好,只把这风车往檐下缝隙里一插,便转回去睡觉了。
午间阳光已是当空,屋中火盆早间都已撤下,兀自留下一些炭火味儿,阿年坐上躺椅,披好厚绒毯,窗明几亮,反而又有些睡不着。
这厢已经疲倦不堪,那厢还兀自在据理力争。
“长姐,我送来的花儿,足有数百两的价值,好歹能吃顿饭吧?”叶繁星扒拉着门框,不想走。
周玄宁似是累了,也不再笑,只是忽然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无奈,又带有一丝心软:“你明明知道来这会是什么待遇,何必呢?”
叶繁星也松开门框,立在门外,看着门里的周玄宁,眸中似有水光涌动,又连忙低头,嗓音有些哑:“长姐,我,我知道,可那都是上一辈的事儿,我无法选择也无法控制……”
又忙忙抬起头,想努力勾起唇角,却又作罢,顶着一张又哭又笑的脸道:“长姐,这也是我长大的地方,如今只有你,会让我进门……”
声音越说越低,叶繁星说不下去了,他可不想哭出来。
“你本来和阿弟最要好,如今却总是来我这讨好,我是外嫁女,在这待不了多久,你讨好讨错了人。”周玄宁还是将门关上了,她厌恶这种感觉。
叶繁星呆呆的站在门前,整个人都有些丧气,肩背耷拉着,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莺歌看着自家夫人关了门,又立在窗前看着,有些无奈:“夫人,三公子他……”
周玄宁了然一笑,抬手拦住她要出口的话:“你想说他那时候还小,或许并不清楚那些事儿,我知道……”
良久才接着道:“那又怎样呢?阿弟那时候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你也是看到的,至于他,这也是他应该承受的,谁说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祸及下一辈?心头的伤口,怎么修复,都会有疤。”
又过了许久,叶繁星才迈步走出了院子。
周玄宁见他低垂着头,像是小时候刚来府上时,受了周玄清的欺负,又跑来找她告状的样子。
叶繁星木木呆呆的走出了国公府,迎面竟是碰上将将回来的国公爷。
“叔父。”叶繁星拱手行礼。
国公爷看着叶繁星,也有些尴尬:“嗯,怎么要走了?不在府里吃饭么?”
叶繁星笑着解释:“母亲一人在家,我放心不下。”
“嗯,不错,是个孝顺的孩子。”国公爷像是有事,和叶繁星寒暄了两句便走了。
叶繁星笑着目送他进府,却转身就变了面色,神色冰冷,犹如数九寒冰削出的冰屑,神色中隐隐有不屑,又带有无奈。
车轮滚动,没一会就到了家,叶繁星看着这座精美的院子,只觉得这分明就是一座金丝囚笼,而母亲,便是那娇养的金丝鸟雀。
“繁星?你怎的才回?”里头的妇人迎了出来,看着叶繁星,满脸带笑,“今日去了哪儿?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陪娘吃饭呢。”
第19章 低头的第十九天
叶繁星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看着母亲数十年如一日的样子,像极了那缠树的藤,无根的萍。
“母亲,咱们走吧。”
叶婉正给他整理衣裳,闻言立刻抬头:“嗯?去哪儿?是要出去玩儿么?”又笑了起来,“现在可不行,快要过年了,等过完年,你再去玩儿,好不好?”
叶繁星心口一堵,唇张合不停,眼中凉意入骨,终于是无声笑了起来,应和了声:“好。”
那国公爷周季深进府后,便去找了锦纹,锦纹正在发脾气呢。
“凭什么禁足,连门都不让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周季深一进来便看到满地狼藉,皱紧了眉头,神色中满是不喜:“你又做什么?一个有身孕的人,整日不好好安胎,一天天到处惹事儿你才高兴?”
锦纹一见国公爷来了,连忙起身整理,她本来就娇小,却偏爱那种厚重的衣裙首饰,本来有的三分娇媚硬生生给磋磨掉了两分,因着孕中没有涂脂,整个人都有些暗沉。
偏还不自知,兀自扭着身子朝国公爷那走:“爷,实在是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周季深躲开了些,自顾坐在圈椅上,连看都不想看,只不耐道:“外头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看的,就在屋里头好好呆着。”
也免得一个做老子的,被儿子当面训斥房里的事,这种事,实在丢人,他不想再来一次。
至于这个女人,周季深也实在搞不明白,他是怎么让这个女人爬上他的床,现如今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到处都对他不满至极,见面就是哭诉不止,骂他薄情寡义、荤素不忌。
心里头对锦纹更是烦躁了三分,本来老来得子是件大喜事儿,可随之而来的麻烦事儿也实在太多,实在是累心,周季深觉得这里闷的慌,一甩袖子,又走了。
日头渐渐落下,好像又起了风,枝叶沙沙作响,在斑驳白墙上舞动光影,张牙舞爪。
屋檐下的页铃被吹得‘叮叮咚咚’的响,阿年忽然就醒了。
起身见云央也坐在一边打盹,阿年悄悄起身出门,就见檐下的风车转的欢快,不管风从何处来,风车就顺风而动,从不抵抗,顺势而为。
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明天还有整整一天的开心日子呢。
“云央,云央,该醒啦,等会世子回来了,咱们还没准备好,看你怎么办?”
云央被突然叫醒,吓得连忙站起,顺道擦擦嘴角:“啊?世子回来了?”
又连忙往外头奔,被漫天红光刺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才知道,这太阳才刚刚落下呢。
“哎呀,阿年,你这样吓人是要吓死人的。”云央又走了回来,往椅上一躺,“世子对这些规矩极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下次再这样吓人,我可不理你了。”
阿年忽然想起前些天世子回来,对她爱搭不理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没有等他?
看看天色,世子也该回来了。
阿年拿起插在檐下的风车,先是去了小厨房,看看菜色,然后就坐在二进院子里,暖房外头那棵石榴树下的石桌前,安静的等。
又觉得少了些东西,连忙将茶具搬了出来,仔细的按着莺歌教的步骤,一点一点的来,还有少爷最喜欢的刑窑瓷碗,细细的斟了杯热茶,方才坐好。
堪堪收拾好一切,德喜就进来了,后头跟着周玄清。
“咦,阿年,你连茶都泡好了?”德喜怀里抱了些东西。
阿年连忙转身,淡笑的面上乍然露出惊喜,杏眸微弯如月牙,贝齿红唇,如春水映梨花,娇俏妩媚。
“世子,您回来啦。”阿年连忙雀跃的走到周玄清身边,习惯性的给他收拾下有些皱的衣衫。
周玄清任她摆弄,轻哼的应了声:“嗯,回来了。”
又走到桌边,端起茶碗吹了吹,饮了一口:“唔,不错。”
阿年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像极了初开的花蕊,娇娇嫩嫩。
德喜将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下,看着阿年手里的风车奇道:“咦,世子,这东西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啊?”
阿年笑着将风车递给他,德喜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周玄清看了两眼,阿年见他皱了下眉,眼中有一瞬的回忆之色。
“世子,阿年做的风车,送给您。”
周玄清看了两眼,阿年以为他不要,谁料他又接过去了。
阿年喜滋滋的转头:“云央,咱们摆饭吧。”
院子里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周玄清拿着风车,看着阿年四处的走,也有模有样的吩咐着,将手里的风车摆了摆,受了力的风车呼呼的转了两圈,又停下了。
周玄清立在那,不自觉的笑了。
吃完饭,阿年打算坐着看会话本子,被周玄清拖着在院中走路。
“不要一吃完就坐着躺着,须知生命在于运动,你这老是不动,如何身体强健?”
阿年不想动:“世子,我身体挺强健的,大概不需如此……”
见周玄清看着她,眼中无波无息,阿年立刻闭了嘴,讨好的笑:“呵呵呵,我身体不好,世子,咱们走。”
两人便绕着长宁院慢慢的走,周玄清忽然道:“那风车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