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简略说了几句,而后突然问道:“你今日可有让人去胡家马房放火?”
赵成义茫然道:“不曾,怎么?”
昭昭笑了一笑,“许是我想多了,没什么。”
他们来湖州匆忙,根本无法提前在胡家安插眼线,那今日这把火,看来果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忙了。
只是不知道,胡家会不会将这把火安在她头上。
她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去,只问道:“对了,你那边可查到什么?”
赵成义眉眼带上了些许严肃,“李大人已经开始着手查湖州赈灾所用的账目,估计要花上些时日。”
“所以我们只有八天时间能调查湖州之事。”
赵成义想了半晌,到底问出了那句,“你这是彻底打算让他专心准备那夺玉大赛了吗?”
如今地图已经找到,说起来,顾淮和昭昭就完成了赵成义的请求。赵成义可以自己接着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湖州之事兹事体大,昭昭也做不到完全撒手不管。
那玉矿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还想继续查下去。
顾淮,看样子对那夺玉大赛也很感兴趣。
如今继续参加也无妨。
就算顾淮没能成功进入最后两轮比赛,也没什么。
左右,她也能帮着赵成义调查玉矿就是了。
难得这几日相处下来,赵成义不再同她横眉竖眼。
昭昭笑了笑,只问,“阿楚要是没事,能同我说说你那位早逝的大表兄吗?”
顾淮那位早逝的兄长,旁人都说他性子活泼,自小就调皮捣蛋,带着所有的玩伴整日四处乱跑,是同顾淮性子完全相反。
他若是还活着,想必如今也是位性子极其开朗之人。
哪儿曾想,赵成义一下子就炸了毛,冷然道:“你不如去问他,他们才是日夜相处的亲兄弟。”
“地图我拿去了,我会安排人上山探路,至于那些陈年往事,你自己去问他。”
赵成义说完,一甩衣袖,卷了桌上的地图,带着亲随就离开院子,不知去往何处。
留下昭昭倚着门框看着东厢房出神。
她心里有一个荒谬到不可思议的想法,可见旁人都未曾察觉,她也不好在眼下这个时节多问什么。
只好压下心中疑问,等回了长安,到时候寻了长安那些相关的人再寻问一番就是了。
玉琳端了茶进屋,见着赵成义将地图给拿走了,颇为不解道:“郡主,你干嘛将地图直接就给了四皇子?”
这地图可是他们还有顾世子主仆花了些心血才拿到手的,怎么四皇子就直接拿走了呢?这岂不是将功劳都被四皇子抢走了?
昭昭不甚在意,“我又不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行赏,才来的这湖州。”
赵成义一心想要在宣帝面前立下功劳,她又何必去争抢,到头来,还要成为旁人的眼中钉,着实不划算。
反正来这趟湖州,她收获已然不小。
玉琳还在不平,昭昭便道:“好了,你也准备好,明日随四皇子的人一同进山。”玉琳一手伪装术用的极好。
昭昭再不提顾淮之事。
众人皆忙着各自的事情。
很快,夺玉大赛接下来连着三日的比赛。顾淮依旧都拿了不错的名次,顺利的进入到了下一场比赛之中。
他们都来不及高兴。
胡家便派了人来,要请他们上门做客。
昭昭心里有了底,这是为了胡家马房的那把火而来。
第43章 引起怀疑 胡家这回倒是极其隆重的招待……
胡家这回倒是极其隆重的招待了一回昭昭和顾淮。
胡良百忙之中, 空出了半个时辰来见眼前年轻人,他们这行当里,年年都有无数年轻人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眼前这位年轻人, 在夺玉楼里的比赛皆是中规中矩,虽没有落选,却并不出挑,也难以入他的眼。
只是前几日胡家无缘无故烧了一把火。
他忽而就想起, 他那三女婿苏玉年莫名与眼前这年轻人有了来往,着火那日,这位年轻人的家眷, 曾来家中做客。
胡良五十多岁的年纪,浸淫商道数年,同无数人打过交道,一双眼看过太多人。
他缓缓开口,“冀州谢家,老夫倒是还未曾听说过。”
“不知你师承冀州哪位大家?”
胡良端了茶,不经意问,“我看你辨石、识玉, 描刻的手法, 都不像是冀州那边常用的。”
眼前的年轻人神色激动,又有些惴惴不安,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家中长辈,早年间曾四处游历,偶然间学了些。”
“同冀州常徳大家、柳铭大家自是比不上。”
“我祖父,父亲去世后留下家产,我便做了这玉器买卖。”
胡良点了点头, 另一旁的苏玉年迫不及待道:“谢家祖父当年去过江南一带,是以这刻玉的手法与我们苏家有些渊源。”
他这话便是帮着顾淮添补了。
顾淮忙道:“的确如此。”
胡良恨铁不成钢的将苏玉年微瞪了一眼。
年轻人又有些羞愧,“我原以为做这买卖不难呢。”
“没想到自打我开了玉器行当,便一直亏损。不想祖宗家业全都败在我手上,所以我才想来这夺玉楼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机会得到前辈指点。”
胡良眯了眯眼睛,这年轻人说话倒是滴水不漏,没让他找出什么破绽来。
只胡良心中疑惑甚多,他微微一笑,“年轻人嘛,总是要跌些跟头才能成长。”
昭昭坐在一旁,端着茶看着顾淮与胡家人一来一往说着话。
越听,她倒是越吃惊,顾淮这段时间到底,何时将谢昀这身份编造的愈发完善,便连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半点儿没在胡良面前露出破绽。
他们自是来前,曾好好对过谢家的故事。
可那编造的故事也没有精细到顾淮此刻表现出来的这般。
她略微皱了眉头。
顾淮将这谢昀扮演的天衣无缝。
就好像,他真的成为了谢昀。
这些日子,顾淮甚少在她跟前扮演谢昀,而此刻一见,连她都快信了顾淮便是打冀州来的谢昀。
眼见着天色已晚,胡良开了口,“你们住的地方未免偏僻了些,若是不嫌弃,就搬来胡家住,倒也方便我同谢老板说话。”
顾淮感激道:“能得您指点,是晚辈之幸。”
只昭昭听见这话,手一抖,茶盖与茶盏相撞,发出了一声轻响,她忙底下头佯装无事。
这胡良打的什么主意,还要留宿他们在胡家。
可她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顾淮就已经答应了。
岂不是从今夜开始,她要和顾淮同居一室。
这点儿声响已经足够引起旁人注视。
胡良看着低着头颅的年轻妇人,心中起了一丝疑心,却并未说什么。
用了晚膳,胡良又留下顾淮说话。
自是让胡三娘陪着昭昭去说话。
胡三娘倒是真的喜欢她,挽了她的手走在庭院里散步闲谈。
那廊下有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盯着昭昭看了好几眼,眼神胡乱瞟着。
昭昭正心烦意乱呢,自是没瞧见。
陪着胡三娘说过了一会儿话,夜色浮起,胡三娘便道:“以后你住在这儿,我们倒是能天天一处说话了。”这才同昭昭道了别。
那胡家婢女引着昭昭走到客房,“谢夫人,您若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便是,我们都在外头候着呢。”
“多谢。”昭昭感激一笑,而后走入了房中,阖上房门后,便打量着屋中陈设。
胡家富贵奢侈,客房装饰的也极不错。
可再不错的房间,那床榻也只有一张而已。
她和顾淮总不能真的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在房中发愁,房外婢女三五不时的就叩门,问她可有什么需要的。
昭昭耐着性子一一回过。
昭昭坐在桌边儿,思索着要如何度过今夜。
眼见着夜色愈浓,外头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她不知怎么,莫名就有些紧张,抿了抿发干的唇,起身去开了门。
便见飞廉扶着顾淮走了进来,一身酒气。
门口那些婆子婢女都盯着,昭昭僵着手上前扶着顾淮另一边手,同飞廉合力将人给扶到床榻上躺下。
那些胡家的婢女婆子端了热水热茶来,飞廉就要自然而然的上手拧帕子,昭昭比他快一步将帕子拿在手中,对飞廉笑道:“你下去吧,老爷这儿有我照顾。”
飞廉还想说什么,却见昭昭偷偷同他使了眼色,示意胡家婢子在此。
飞廉这才一哈腰,“是。”作揖就朝外头走去。
昭昭这才又对想要帮忙的胡家奴仆道:“各位也请都去休息,不用在这儿守着。”
她拧干了帕子,坐在床榻旁,轻轻的给顾淮擦脸擦手,举止自然。
胡家奴仆见状,这才出去,将房门给拉上。
昭昭松了一口气。
一边拿着帕子给顾淮擦脸,一边琢磨着胡良让他们二人住进胡家,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