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被搅扰的他不得清净,他心情极差,抬手推开了窗子,眼神扫了扫对面的院子,最终目光落在了厨房棚下那一堆干柴上,冷冷一笑拿过了几张纸,把放在桌上赏玩的贝壳包进去点上火,隔着窗子往那一堆柴上一掷!
不过片刻,那堆干柴便燃了起来,漆黑的院子里瞬间明亮起来,火堆更是发出噼啪的声响。
他看着这一幕,淡淡转过眼关上了窗。
元良就觉得不对劲,门缝里居然透进来了光,正掐着江宁手臂的手也立即松了,弄好衣裳就拉开了门,一下子惊了,好好的柴堆怎么会着火了?
“娘!着火了!”他急忙就大叫,跑到厨房的水缸里就去弄水灭火,元母也急匆匆的跑出来,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子,又是用水又是用沙好不容易才将火灭了,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
江宁木然的站在厢房门口,攥着衣领看着元良怒气冲冲的质问婆婆,为什么做饭烧火的时候不小心一点,差点房子都烧没了。
元母怎么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只管劝他消气:“都是我不好,下回我把这些柴放远一些,你别生气了,累了半天赶紧洗洗睡去吧。”
元良哼一声扔了手里的木盆,转过头看着江宁一副要死的样子站在那儿,像根木头一样,嫌弃的啐了一口洗洗脸进屋去了。
元母叹口气,自己将这杂乱收拾了,柴搬远了才进屋去。
耳边终于清净了,齐易南再次轻轻推开窗,一眼就看见那可怜的姑娘在那门口坐着,长发散乱满眼是泪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齐易南看着她这般不禁微微蹙眉,这般哀怨自怜只知道哭有什么用呢?能改变现状吗?
纵然是处境艰难,可若是永远只知道被动承受,不知道想办法反击,那可怜也就不值得可怜了。
正要关窗时,他看着江宁拉起衣袖擦了擦泪,旋身进屋悄悄的拿出藏在床下罐子里的药吞了一颗,又小心翼翼的放进去,这才关上门,顿时便有些好奇,她吃的什么?小小一粒……难道是避子药?
想到此,他眸光微微一闪,若真是避子药的话,那这可怜的姑娘,还算是没傻透。
第9章 招蜂引蝶 连着几日,元良未免多费力气……
连着几日,元良未免多费力气,都是直接守在厨房盯着她忙完了,直接她拉她回屋。
江宁知道自己逃不掉,也躲不开,也就不挣扎了,只要他不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她都强迫自己忍着恶心承受这一切,然后自己再回到厢房去睡。多在他身边一刻,她都不愿意。
好在很快她又来了月事,她一想自己没有怀孕不说,至少还可以清净五六天,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可她的心情好了,元母的心情却差了,这个月本来一直盼着她能怀上的,可最后又是一场空,失望的心情都是摆在脸上的。生气的还有元良,他更是觉得自己娶了个没用的女人,平日里睡觉时候像个死人就算了,可如今却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若不是她因为这张脸还算是好看,他真想休了她另娶!
江宁假装看不见婆婆的失望,和元良的怒视,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早上出去黄昏回来,收工若早就去海边转转,难得的轻松舒适了几天。
这一日,她正在海边晃悠,来到了礁石堆旁,打算找个地方坐到黄昏再回去,可不远处却有个男人冲她摆着手跑过来,她仔细一看顿时有些心烦,居然是方又荣,他是疯了吗?她告诉秋姐的那些话,他是没听懂吗?
江宁转身就想走,可想了想似乎应该把话跟他说清楚,不然他总这样出其不意的找来,那她早晚要因为他倒霉。想着,便走到了礁石旁一个避人的地方,看着方又荣走了过来。
“宁姑娘,好久不见了。”方又荣个子不低就是长得一般,眼睛有点小,他冲江宁笑着:“上次我托秋姐来,有些话似乎是说的不太合适,所以今日专门来这里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有话也好当面跟你说,没想到运气不错居然真见到你了!”
江宁好看的眼睛平静的看着他,微微皱眉说道:“方公子,你我见面本是多余,你想说什么话我也知道,只是我已嫁为人妇,不管日子过的如何,与方公子都毫无关系的。我也更不会做一些遭人唾弃的事情,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也别再来了。”
方又荣看着她,忍不住就想靠近,这张脸是这么的美,这么的让他日思夜想为之痴迷:“宁姑娘,其实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但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亲自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让我跟你说完,那我绝不会让你走的!”
江宁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站在自己身前,拦着自己的去路,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并无人经过,才道:“方公子,你也说了,你知道我害怕什么,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难我?我这日子本就过的不容易,你再这样,若让我夫家知道了,是想把我逼死吗?”
方又荣知道,她心里肯定恨死元良了,不同意跟自己走不过是不敢冒险罢了。只要自己按照计划一步步的说服她,那她就一定不会再拒绝自己,到那时……就能真正的得到她了!
他深吸口气,看着她因紧张而渐渐浮起红晕的耳畔,柔声说着:“宁姑娘,你说这话真是扎我的心,我想保护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害你?自当年提亲被你拒了之后,我真的从没忘记过你,一直挂念着你,家里给我安排了许多姑娘我都拒绝了,我就是忘不掉你!”
“其实一开始得知你嫁人了,我虽然伤心却也盼着你过得好。可是后来得知你过的不好,在元家只是受苦,我就心疼你啊,我就想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过这种日子呢?你得多委屈多痛苦啊?”
“所以我才托了秋姐来给你说明我的心意。其实你一定明白元良不是好人,跟着她日子不会安宁,所以你又何必非要苦了自己?”
他说着,略略上前半步,看着江宁低垂眉眼那绝美温柔的容颜,目光中满是渴望和隐藏的欲望,轻声着:“跟了我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听了他的话,江宁目光逐渐犹疑,眼睫轻颤的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丝动摇,离开这里,过另一种不同的生活,平静安宁的日子……她做梦都想啊,可是,他值得相信吗?
方又荣看着她略带犹疑的眼神,也不再嘴硬的一味拒绝,猜着她已经动心,急忙又道:“你真的相信我,我都计划好了,咱们带上我这两年所赚的银子,我们去源城,去京城,去哪儿都行,我们走的远远的,我保证元良他这辈子也找不到我们的!”
她心头颤动,指尖紧张地抠着掌心,微闪的眼神中浮起疑问:“那你父母呢?你的父母你也不管了吗?我想以你母亲的性子,我若是真跟了你,她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
一听江宁这么说,方又荣就大松一口气,知道她快要同意了,他马上就能得到她了!
于是便急忙趁热打铁说:“不会的!我不打算带上爹娘一起走,我只带你。不过我会留足够的银子给他们,等到我们到别处成了婚,生了孩子,他们年老之后我们再把他们接过去,到那时我娘都老了,她哪里还有力气去为难你?”
他说着,喉头滚动,抬手握住了江宁的肩膀,目光痴迷又渴望急迫:“我这么说,你能放心了吗?”
江宁在他手放过来肩上的那一刻,就浑身一个冷战,瞬间惊醒过来。手更是后怕的轻轻抖着,刚才,她居然相信了他的话,还动心了!
原来,自己想离开这里的念头,竟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程度!所以即便是对他的话存疑,她依然止不住的渴望能够真的离开这里。
可是,他果然是不值得相信!
一个能随口说出遗弃父母的男人,他能是什么好人?今日,他能为了自己抛弃父母,来日,就定会为了别人抛弃自己!这种人,花言巧语,口蜜腹剑,比元良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怕是,他口中一切,什么离开这里重新生活,都只是为了蒙骗自己而说的谎言,都只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而已!
她刚才居然还傻到差点相信,江宁啊江宁,你真是天下间最蠢的女人!
江宁的眼神瞬间就冷了,抬手就推开肩上恶心的手,凝眉道:“方公子,你想的是周到,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虽然我现在日子不好过,但我也不是你随口几花言巧语就能骗过的,劝你还是歇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吧,别再来找我了,我是不会相信你任何一句话的!”
江宁说着,转身提着裙子就跑。
方又荣被她突然的变化一时惊呆了,明明刚才好像都动心了,怎么突然就变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疑惑的在后面喊着追了几步,见已经追不上了,失望又生气的甩了袖子,烦躁的站在那儿看着那人影越来越远,怒而嘀咕着:“我这般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你都不愿意跟我,那就等着回去早晚被那个男人打死吧,真是犯贱!”
而礁石堆后,一个妇人直到方又荣彻底离开了才探出身来,嘴里啧啧道:“这个方家小哥真是色胆包天,跑到人家家门口来勾搭人家媳妇儿,想叫人家跟他私奔,真够不要脸的!”
江宁一路跑回家后,气喘吁吁的还不敢立即进门,怕元良看出什么端倪找她麻烦,直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气息平稳了这才进院。
没想到婆婆今日回来的倒是也早,正在处理拿回来的海虾,打算弄完了晒成干,见她回来招呼着就叫她来帮忙。
江宁搬了个小凳子坐下,就听见婆婆说:“隔壁住的那人,今儿我可算是见着了,是个俊俏的公子哥,穿戴可是不一般,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特别是今儿从马车上搬下来那些东西呦,样样都是拿顶好的木盒子装着的,真是阔绰啊……”
说着,看着对面不吭声的江宁,问:“你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
江宁摇摇头:“肚子有点不舒服……”
元母想着,哦了一声,又道:“等再过半月船租拿回来了,我留一两银子,带你去瞧瞧大夫,让大夫给你开个方子好好的调理调理身子,好助你早日怀上。”
江宁不说话,只是心里一直悬着,一是怕那方又荣还会来,二是怕今日和他碰面的事情被人看见四处去宣扬……一直到睡下她都心神不宁。
可这世上,就没有藏得住的秘密,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不过三两天,渔村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虽然议论的人都知道江宁性子软弱,不敢与人私奔,也当场拒绝了那个姓方的。可是总有一些人说话带着揣测的恶意,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姓方的敢来元家家门口纠缠,肯定是因为当初两人就不明不白……
江宁从巧巧嘴里得知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的那一刻,差点就晕了过去,眼泪直接就止不住了,害怕到手一直抖,巧巧劝都劝不好。
江宁害怕的连家都不敢回了,她不确定婆婆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更不知道她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元良……
她只要一想到元良那阴狠暴怒的目光,她就害怕的腿都发软。
她一直在海边的礁石堆躲着,直到黄昏落幕,夜色将要降临,海边的风带有凉意的时候,元母也找到了她,看着她躲在礁石缝隙里通红的眼,皱了皱眉说:“我找你许久了,总算是找到你了,别的事情先不说,先跟我回家吧。”
江宁缓缓站起来,紧紧的抓着冰凉的礁石,蹙眉担心的问:“娘,你听到那些传言了是吗……那相公他,他知道吗?”
元母看着她这张脸,就知道这张脸这么好看,少不了招蜂引蝶,无奈的叹口气:“他还不知道,你先跟我回家吧,眼看天黑了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该问了。”
江宁听见元良还不知道这件事,紧张揪着的心稍稍松了口气,慢慢从礁石堆里出来,跟在婆婆的身后回了家。
可一进院门,她就看到元良双手环胸,脸色铁青的站在屋檐下,目光阴寒的像是带了刀子。
她转身就想跑,可是婆婆已经将院门关上,一向温和的面容此刻亦是布满怒意,道:“给我跪下!”
第10章 她想死吗? 江宁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被……
江宁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被骗的委屈,眼泪逐渐落下却是不跪。
元母看着她这样,心里越发生气,你做了丑事丢了我们元家的脸,丢了良子的脸,一进门不说先跪下认错,赶紧跟良子解释清楚,你倒还先哭上了?
于是看了一眼屋檐下黑着脸的儿子,冲着江宁的手臂拍了一巴掌:“关于外头那些传言,你给我一字不拉的交代清楚了,什么时候跟那个姓方的勾搭起来的,可做过苟且之事没有,一样样的都给我交代清楚了!”
元良干脆坐在了门前的阶梯上,双手握着拳头,阴冷着眼冲江宁咬牙怒吼:“要是说不清楚,我就打死你!”
一声野蛮的怒吼,隔壁楼上正在悠闲吃晚饭的齐易南缓缓的放下了筷子,蹙眉对坐在他对面的手下吴用道:“好好的鱼,被你做成了什么东西,简直是难以下咽。”
吴用正吃的欢,闻听这一句无辜的眨眨眼:“爷,你从前不是说,行武之人有食饱腹即可,无需在意食之滋味吗?”
齐易南懒得和他多说,走至书桌坐下,抬手轻轻推开窗,缓风吹来之时,伴随着那姑娘隐隐颤抖的声音:“我说了你们就会信吗?”
元母一愣,道:“你且说来听,信不信的我和良子自然会分辨。”
江宁站在那儿,两手紧张的纠结在小腹位置,含泪的眼眸一直躲着元良那难看的脸色,肩膀害怕的瑟缩着,低声道:“在我还没嫁过来的时候,方又荣向我提过一次亲,我拒了,后来就再没见过他。”
“他现在来找我,则是因为知道我如今过得不好,来诱我跟他私奔的……”江宁说着,缓缓低下了头,觉得好累好怕,快要支撑不住,就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而元母却因为她这句话,是又惊又气,“什么?私奔?他好不要脸,居然要拐人家的媳妇!”说着,又想起什么,问:“那要按你所说,你只提亲时见过他,后来再没见过,那这都一年了,他无缘无故的又突然来找你做什么?”
江宁摇着头,擦擦泪,眼泪却擦不尽:“他说要带我离开这儿,去过好日子。”
就这一句话,元良憋着的怒气彻底憋不住了,噌一下起身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抬手就狠狠甩了江宁一个巴掌,把她的身子都打歪到了一边,咬牙切齿道:“什么只见过一次,你当我是傻子呢?我看起来很好骗吗?你要是真跟他没勾搭过,没苟且过,他为什么要来找你,他怎么不去找别人啊?”
江宁感受着脸上的痛麻,眼神一看到他靠近,一看到他的眼睛,她就忍不住的心悸,身体恐惧的颤抖,眼泪遮住了委屈无助的目光,颤着唇看着元良,绝望的哭,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不管她怎么说,元良都不会消气,更不会相信!
“啪!”狠狠的,又一个巴掌!
“你是哑巴吗?”元良怒不可遏,气的在江宁面前来回的踱步,片刻后,一手掐住江宁的下巴,强迫她抬着头,问她:“说!你跟那个畜生苟且过几次!”
“我没有!”这一问,江宁彻底崩溃了,她觉得自己委屈,冤枉,又不是她主动招惹方又荣的,她更是巴不得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要这么一张容易惹祸的脸,这些痛苦的折磨,她实在是受够了!
她绝望的哭着:“我说了没有!”
那一刻,齐易南遥遥看着她,她的眼泪可真多啊,好像流不尽似的……怎么就那么可怜呢?
吴用站在他身后,看着隔壁院子里那架势,啧啧道:“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三天两头的总打这个姑娘,可怜的姑娘早晚要被他打死……”
齐易南听见这些话,微微侧过脸,稍有意趣的问道:“你觉得这姑娘可怜?”
吴用点点头,很是讶异问他:“那爷呢?你不觉得这姑娘可怜吗?”
他挑眉一笑,淡淡道:“你即觉得她可怜,就去救上一救吧,在我吃完你做的这无味之食之前,叫他们安静下来。别等一会儿入了夜,扰了我对窗饮月,点香温书的兴致。”
吴用愣了愣,挠了挠头,犹疑着看了他一眼,爷这……做什么要多管闲事呢?闲的了?
“我不信!你这个贱人一定背叛我了!”
江宁快要不能呼吸,脖子被暴怒中的元良死死的掐住,绝美的面庞早就憋的通红,她的一双眼却一直盯着元良,绝望又痛苦!
她就知道,他不会信的……
元良看着她的脸,脑子里顿时满是她背叛了自己,在别的男人怀里笑着,和别的男人无耻苟且的场景!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贱人戴了绿帽子,他眼神越发阴冷,双手越发用力!
元母见着江宁脸色将要发紫,有些慌神了,急忙过去就拽元良的手臂,大喊着:“儿子!儿子快松手你别把她掐死了,要吃官司的!”
“吃个屁的官司!像她这种勾三搭四的贱人,丢尽了我的脸,我不把她丢进海里喂鱼就是好的了!”元良怒而一脚踹到了了元母的腿上,元母疼的一下子跌倒在地,可看他还不松手,真想要将江宁掐死的样子,急的就去狠狠推了元良一把。
元良措不及防,身子一个晃动松了手,下一瞬江宁就捂着喉咙痛苦的咳嗽起来,身子瘫软伏在了地上。
“你推我干什么?叫你多事啊!”元良气的要死,怒吼着抬腿就又给了元母一脚,回头看着在地上大喘气的江宁,伸手就揪住她的头发,看着她几乎要翻白的眼睛,狰狞道:“再问你最后一遍,跟那畜生苟且过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