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已经醉了,回宫喝些醒酒汤吧。”
燕攸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是我宫中的侍人吗,真是诱人,回去你伺候我。”
伏缉熙不应,只当她是个醉鬼说梦话呢,将她的手拿下,忽又问她,“你叫什么?”
“为何告诉你。”话落,倒了身子枕在他膝上没了声。
伏缉熙只得作罢,微微叹气。
月色朗朗马踏银尘,车轱辘入了高平宫,伏缉熙抱着人进入寝乐殿里。
将人放在了床上坐着趴伏于自己肩头,卸下她发间珠玉簪花递给琇莹,解开发髻以修长的指节简单梳理,这才将人放下躺好。
琇莹看他做完了以往自己做的事情,瞧着手中的几支金簪已然是习惯,皱着眉头又看向他,“公主以往到夏诸大人府上都不会喝醉的。”
“府上有其他客人,酒量极好。”伏缉熙坐在床沿,收回在燕攸宁身上的视线站起身。
燕攸宁却忽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他,“阿玉要去哪儿?”
伏缉熙顿时回头,她好似清醒了。
琇莹当即走上前,“公主。”
“琇莹,我要醒酒。”她道。
“诺,奴婢这就去备醒酒汤。”
琇莹应下脚步匆匆出了大殿,伏缉熙看着燕攸宁并不确定她是否清醒了。
“站着做什么,过来。”
“公主还醉吗?”
“嗯。”
他微有犹豫,还是走近了些坐下。燕攸宁抓住他搭在床沿上的手,看着指节一根根修长莹玉,倏然将他拉到近前搂住了后背。
看着玉色的脖颈,指腹摸上凸起的喉结,气息轻吐在他颈上,“这里是长大了。”
伏缉熙一瞬僵直了身要推她,她却似早有预知双手缠上他的脖颈,那较往常还要艳丽的朱唇几乎贴到他脸颊上。
“公主太过轻浮了。”他气息略微凌乱,几分咬牙。
燕攸宁看向他红润的耳垂,扬起唇角伸手用指尖拨弄,“怎得红了,似是含桃将熟未熟,会有几分甜?”
伏缉熙羞恼至极,只她搂着他的脖子身子又绵软比春柳,怕是一个用力就能折了摔了,不敢强推。忽一道抽气声在沉静的大殿里清晰响起,琇莹正端着铜盘上盛一瓷碗汤羹,站在殿中。
两人姿势实为亲密,燕攸宁一手搂着伏缉熙的脖颈一手勾弄他的耳垂,身体相贴于一处,如双生并蒂的两朵清莲,皆是倾城色。
一人醉意熏染,一人羞赧满面。伏缉熙见琇莹,羞耻地侧过头。
燕攸宁目色不悦地看着琇莹,琇莹登时一个激灵,端着铜盘放于殿中的案上行礼离去。
伏缉熙趁机将人推开,退出很远满目恼怒。想她是醉了还未清醒才消了点气,只是被挑弄出的红晕依旧在。
行至案边端起醒酒汤走回,递到她面前,目光并不看她,“公主醒醒酒而后早睡吧,你醉得厉害。”
燕攸宁伸手,抓住他的玉腕,就着他站着身单手端碗的姿势喝碗中的汤羹。伏缉熙看向她,眸里都是羞恼。
燕攸宁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望着他晕红的脸颊,伏缉熙偏头侧开视线。
“如此脸红,阿玉可是也醉了?我的醒酒汤让些给你?”
“不必。”
她遂轻声笑,伏缉熙皱起眉头。
她拽过他的手,令他毫无防备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床前,撑着另只手在床沿才稳住身形。
见他抬头松开他的手腕,碗中汤羹已是喝尽了,指尖抚过他腰间的朱色玉坠,抬眸看着他,“阿玉该是天上人,何来人间受苦难。哪日若是回天宫去,可得梦中邀我上瑶台。”
“公主醉了。”
“是醉了美色,荡漾在阿玉的心湖里。”她的指尖戳指他的心口。
伏缉熙站起身来后退,心跳愈乱,端着碗转身离开。
再回殿中时人已躺在床上向着里侧安安静静,于是上前扯开锦衾盖她身上,放下了芍药缠枝的翠色罗帐。吐出一口长长叹息。
灯熄夜长。
第25章 ……
啾啾清脆的鸟啼由窗棂传入殿中,窗外日光熙熙,罗帐里纤细的手抽出锦被,坐起了身。
“阿玉,我要喝水。”
不多时帐外的人拂开帐幔递了青瓷杯,热气袅袅。
燕攸宁抬起头看他,“我昨日是醉酒了?”
“嗯。”
“昨日酒醉后,夏诸与你可有说什么?”
“并无交谈。”
燕攸宁似并不信他,唇角微微上翘不再多问,捧着瓷杯喝尽了热水将瓷杯递回。
伏缉熙已将近处的罗帐束起,接过空杯,见她像是已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端着杯子放回案上。
燕攸宁掀开身上的锦衾望着还是昨日的衣裳,知道昨日殿中服侍的是伏缉熙,遂起身去浴汤洗浴。
“阿玉都不知给我脱衣裳的么?”人离开内殿前还飘下一句话,伏缉熙静默站在案旁,直到人影已不在殿中才看去。
早午膳后一人前来拜访——夏诸。是为昨日燕攸宁在府上喝醉的事而来道歉。
宽阔的庭院里枯草园圃上,两人相对坐于席间,案上两盏清茶温热几许。没有春花秋月,冬风却也不寒涩,吹落寥寥竹叶飘零席间。
琇莹则立于两人近处候侍。
“公主昨日醉酒,今日可还有觉不适?”
“倒是无事了,夏诸大人那位友人酒量当真是好,毫无防备就叫他灌醉了。”燕攸宁笑。
“我该叫他收敛一些,让公主醉倒是我的不是。”夏诸端起茶来表示赔礼,含笑饮尽。琇莹顿时为他添茶。
燕攸宁也端起面前瓷杯喝了一口,“昨日在夏大人府上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吧?”
“公主酒品甚好,醉后便睡了。”
燕攸宁松了口气,“我也不知醉后会做什么,多半还是会有些疯癫的。”说着就又笑了,“遂饮酒时都少醉,昨日那位壮士实在是海量。”
远远的,伏缉熙白衣站在回廊的转角看着对面空落的庭院,两个小宫娥站在更远处的转角偷偷瞧他。
他忽得收回视线,顺着回廊离开庭院。
伏国当下不知如何,伏宫内又是何情形,晋安侯可还流离失所,他身在燕国一切无从得知。昨日或许该问一问夏诸。
他身为人臣当对各国都有所了解。
夏诸将要离开高平宫时被伏缉熙拦了下来,他笑看着眼前人,“在宫中你就如此明目张胆?”
“公主知我心思,我拦住你她便是知晓也无所谓。”
夏诸遂敛眸也似敛了几分笑,“你想问什么?”
“伏今天子昌瑾今如何?晋安侯可有在齐国的消息?”此地正是四下无人,他问。
“伏天子昌瑾治世尚可但德行不端,好听谄言,好淫乐女色,朝堂已有两位大夫解官避世。晋安侯无有行踪。”
伏缉熙一阵默然,“多谢。也谢过夏诸大人未向人透露我的身份。”
夏诸不甚在意地一笑,“倒是没有落井下石的必要。若无它事便告辞了。”
伏缉熙看着他离去,也转身回去。
高平宫外,夏诸见似是公主卉虞在不远处张望,翘首以盼模样。见着他出高平宫似怔住,上前来。
“夏诸大人,来高平宫见我的阿姐吗?”
夏诸向她行了个礼直起身,“确实来见承阳公主,不知公主卉虞在此可是等谁,为何不入宫中去?”
燕卉虞叫他问得无言以答,略微思忖后方才道:“阿姐宫中有个侍人讨人喜欢的紧,阿姐对其宠爱有加,我想要见见又怕惹了阿姐不快。”
她说着目光躲闪含几分羞怯的模样。
“你在这外头等着他怕是不会出来。”
燕卉虞惊怔,“夏诸大人知道我说的是谁?”
“形貌昳丽令人一眼难忘,不就那一人。”他温和俊朗的眉目间淡淡的笑,“他不会出来的。”
“可是,我前次惹了阿姐不快……”
“如此便不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了。公主不若去道个歉吧。我就告辞了。”
“诶!”
夏诸说着告辞转身就走了,燕卉虞本有意让他帮帮忙,奈何他没有半分多谈的意思。
在这高平宫外确实难等,他就那一日出来过。
“公主?”蓝珠询问看她。
“我才不会道歉呢。”燕卉虞道,“以为杀了两个宦人我就会惧怕她了吗,都是公主她还敢杀我不成,走,进去。”
夏诸已远去,噙着温和笑意自喃,“美色多祸患。”
又想到公主攸宁也醉于这番美色,收敛了笑叹出一口气来。
高平宫中,燕攸宁还坐于庭院的席上,对面案上的茶杯已空却,她拾起裙角飘落的一片竹叶向着熙和的阳光观看。
琇莹从远处来,行至她身前,身后还跟着伏缉熙,“公主,人带来了。”
燕攸宁丢掉手中的竹叶,看着他,将对面案上的茶杯拿起递给琇莹,将自己身前的放了过去。
伏缉熙自然地坐下,却不说话。
“阿玉的心可是始终不能安定在这燕宫里,你这样的奴婢是要严刑的。不如与我说说你拦住夏诸都说了些什么?”
她端起桌上的温茶倒入他面前的杯中。
“伏国诸事罢了。”
“伏国既冤你流放,你还管他做什么,若是心怀怨恨无法消解倒不如做个燕大夫,还有机会报心中仇怨。”
伏缉熙不应,捏着茶杯端起小啜,片刻才道:“并无怨恨,只是心在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