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得了萧弈洵一个冷斥,“大胆奴才,怎的如此不懂规矩?”
第86章 心塞
林婳哪能就这么暴露自己, 扮成小太监混在长明宫,叫舒妃看见,怕是要笑死自己。
她连忙跪了下来, 头垂得低低地求饶:“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
何瑞见状, 忙上前替她打掩护,“你这不知分寸的奴才, 赶紧退下去喽, 别饶了皇上的兴致。”
“是, ”林婳赶紧起来,转身便要退下去。
“站住,”文宣帝清朗的声音响起, “过来,替朕捏肩。”随即,他又微微侧头道:“舒妃,辛苦你了,让奴才来做这件事吧。”
舒妃微微一笑, “是, ”便坐回了原处。
“怎么还不过来?”见林婳不动,皇上蹙眉低喝一声道。
林婳万般为难, 早知就不过来凑着热闹了, 在何瑞的目光示意下, “娘娘,您赶紧过去啊, 再不过去,皇上动怒就不好了”,林婳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 垂着头,避免叫舒妃和皇上认出她来,伸手在皇上的肩头轻捏着。
诚然舒妃并不在意她这个小太监,只微微笑着替文宣帝整理着桌上有些乱的折子,努力跟皇上攀谈,“皇上,马上就到小年夜了。太后和皇后都将此事交与臣妾办,皇上您可有什么想法?妾身也好替皇上您布置好了。”
文宣帝看了舒妃一眼,淡淡道:“你准备怎么办?”
显然皇上也并未在意她这么个小奴才,林婳轻咬了下嘴唇,加大了手上的劲,但文宣帝肩膀上的肌肉结实,骨头又硬,她没讨到一点好处去,把自己手捏得生疼!于是只好放轻了力度,有气无力地捏着。
舒妃道:“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跟往常一样办,办一个家常宴即可。”
“就这么办吧,”文宣帝道:“就在群芳阁,也不必准备什么节目。”
“是,”舒妃点头应下了。
话说到这里,似乎无话可说了,舒妃张了张嘴也找不到什么话跟皇上说,文宣帝也只顾低头批阅奏折,压根就没打算一心二用。
但是舒妃也不走,只伸手端起茶来,慢慢地喝着,一边拿目光在皇上身上扫了来扫了去,嘴角还勾起笑意。
林婳细眉微蹙,心里头的那股占有欲猛地涌了上来,就好像小时候手里的玩具要被人抢走了的强烈不满,她强烈地反感舒妃这种觊觎的目光,她蓦地捏紧了萧弈洵的肩膀,杏眸向着舒妃一瞪,无声地在心里大喊道:这是我的!
她反正是改不了了的,从小就养成的性子,她的东西永远不许人觊觎,只属于她自己。
放到此刻,她喜欢的人,也是她的,不许别人觊觎,哪怕是皇上的妃嫔又如何?反正就是不许觊觎她的人!
“舒妃,”文宣帝突然道:“朕眼睛有些乏了,想去游湖,可否邀你一同前往?”
舒妃微笑道:“臣妾荣幸之至。”
文宣帝和舒妃起身便往外去,林婳紧跟在其后,何瑞见了忙伸手拦着,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您这是还要去啊?不是说不叫皇上发现你吗?”
林婳急切道:“我自然是要去的,我,我——”想来这理由,也觉得荒唐,舒妃是皇上的妃子,他们有什么也实属正常,她在这里醋意横飞,着急忙慌得作什么?
“我就是要去!”林婳提着过长的袍子,抬脚就追上前去。
皇宫里的湖泊,是挖出来的一个人工湖,放眼望去还算广阔。
何瑞先吩咐小太监赶去,将游湖的画舫备好了,文宣帝和舒妃皆上了船,再有一个划船的小太监,只能再承载一个人。
何瑞为难了下,决定还是自己上去,毕竟他要伺候皇上,不想被皇后娘娘一个胳膊肘挤开,她一个箭步上了画舫,吩咐那划船的太监道:“快划船。”
船杆一撑,画舫轻飘飘地湖荡去,湖面被画舫破开,水波涟涟。
“哎哟喂,”何瑞抬头望着远去的画舫,暗自焦急道:“这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吧?”
画舫上,早先备好了酒菜,舒妃抬手要给文宣帝倒酒,林婳过去接了舒妃手中的酒壶,垂眸低头道:“舒妃娘娘,让奴才来给您和皇上斟酒吧。”
舒妃这才正式地看了她一眼,惊讶道:“怎么不是何总管上来?”
林婳胡诌了一个借口,“何总管他肚子疼,便叫小的上画舫来服侍皇上和舒妃娘娘。”她说着,飞快地替文宣帝和舒妃斟了酒,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拿余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
显然舒妃一心扑在皇上身上,否则方才离得那么近,怎么会没认出她来。
“皇上,”舒妃举杯道:“请与臣妾同饮一杯。”
文宣帝举杯示意了下,两人饮了一杯酒。
舒妃喝下一杯酒,面色逐渐红润起来,眉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心情非常不错,她观赏了下湖面的景色,旋即笑道:“这处景致真不错,臣妾也经常来此处观赏,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能与皇上在这湖面上乘船共游。”
文宣帝放下手中的空酒杯,拿食指敲了敲桌面,“倒酒!”
捧着酒壶的林婳被叫到,赶紧凑过来倒酒,船身有些晃荡,她一下没对准,酒水撒到了桌面上,赶紧拿袖子擦了擦,又继续给文宣帝把酒杯满上。
全程林婳一直垂着头,弱化自己的存在感,所幸文宣帝并未认出她来,他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目光幽幽地眺望着湖面,浅酌了一口酒,轻声道:“嗯。”
舒妃淡淡一笑,也示意“小太监”给她倒酒,继续道:“臣妾还记得当初刚入宫时,第一眼见到皇上时的情形。”
她视线顺着文宣帝的视线望去,继续道:“臣妾记得那是一个雨天,臣妾没带伞,便在一处阁楼的廊下躲雨,皇上您从长廊那一边缓缓走来,穿着一身玄色绣金纹的龙袍,眉目疏冷,不怒自威,真真是——叫臣妾毕生难忘。”
“您走过来,还叫身边的太监递了一把雨伞给臣妾……臣妾一直想您日理万机,这才没什么精力到后宫来,更何况宫里那么多姐妹,但每回得到您的注目,臣妾就一心满意足……”
林婳双手捧着酒壶蹲坐在一旁,圆溜溜地眼睛一下看看舒妃,一下看看文宣帝,听舒妃将她跟文宣帝之间的事娓娓道来。
林婳听得心口酸涩、胀疼,他们之间的回忆未免太多了,多到让她快要被醋意淹没。
舒妃越说越感性,就喝得也多了起来,林婳一直默默给她添酒,她一饮便是一杯见底,喝得脸颊驼红,脸上的笑容都有些醉意。
“皇上,”舒妃突然倾身向前,纤手握住文宣帝搁在桌上的那只指节分明的右手。
林婳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好容易才忍住,没上前给他们掰开了。
舒妃浅笑道:“皇上,臣妾今日好开心,让臣妾为您抚琴如何?”
她说着,便起身到一旁放着琴的位置走去,轻别裙裾落座了下来,开始抚琴,琴音一出,是一曲《凤求凰》,其用意不言而喻。
再看文宣帝他左手执着酒杯,浅酌着,目光眺望着湖面景色,眉头轻展怡然自得,分明很是享受舒妃给他弹奏的《凤求凰》。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林婳鼻子一下酸涩起来,难受得眼眶只发热,她这眼巴巴地上船来作甚?自虐来了?
一曲奏完,舒妃起身,缓步向文宣帝这边走来,笑道:“臣妾献丑了——”话音还未落下,忽然船身猛然颠簸一下,她身形一倾向一旁站着的林婳扑了过去,竟连带着林婳一块跌进了湖里,湖水冰冷刺骨。
林婳不会水,更未曾想到这处湖泊竟与地下水相连,一下被涌动的湖水给卷走开来,头上戴着的帽子被水卷走,长发披散了下来,她拼命地划着四肢,让自己不要沉下去,但依旧免不了连连呛水。
她看见文宣帝从船上跳进湖里来,赶紧挥着手喊道:“救……救命!救命!”
然而文宣帝去救的人却是舒妃,他拖着舒妃往船只游去,竟连看都未曾看她这边一眼,林婳的身体一点点地往湖水里沉,她安慰自己道:皇上肯定是没认出她来,现在她不过是个小太监,先救舒妃很正常啊!又不知道她是皇后。
可如果知道小太监是她的话,皇上会先救谁呢?
湖水铺天盖地地涌来,灌进她的口中、鼻中,意识开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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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婳醒来,人已经在永安宫。
“娘娘,您可算醒了,”绿翘红着眼圈儿,赶紧让月橘去端了药来,“来,先把药喝了,您落了水,湖水太冰凉,不喝药会生病的。”
“我怎么在这?”林婳缓缓道,心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还记着沉到水里前,见到萧弈洵费尽全力地去救舒妃的画面。
绿翘道:“是皇上送您回来的,说您落了水,还叫太医瞧过无碍了,皇上这才离开的。”
“娘娘,您先把药喝了,”绿翘伸手喂药。
林婳却偏头躲开了,蹙眉极其不适道:“我不喝。”
苏姑姑正走过来,听见这话,道:“不喝药怎么行?您可是掉进了湖里,这冬天的别染了风寒才会。”她说着,走到床边,将手里刚煨好的汤婆子塞到被子里,接过绿翘手中的药碗,亲自要来喂林婳。
林婳背过身去,声音哑哑地道:“不喝。”话落,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这样还不如死掉算了,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娘娘?”苏姑姑试探地喊着。
林婳不答,苏姑姑没法子,只得叫绿翘把药重新温着,她道:“娘娘,您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拿身子开玩笑啊!您再休息一会,等过会,可一定要喝药。”
林婳不肯喝药,她们也没法勉强,只得给她把被子掖紧实了,又多煨了几个汤婆子,还把屋里的地龙也烧得更旺了起来。
林婳悄悄哭了一场,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苏姑姑见林婳这么久还不肯吃药,这回叫上月橘和绿翘,准备用强的了,结果一摸她的头,滚烫得厉害,林婳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喊也喊不醒。
“这下可怎么好!”苏姑姑急忙道:“快拿药来,早知该早些灌娘娘喝药的。”
月橘忙端来了药,苏姑姑让绿翘扶好了林婳,她接过药碗,一手掐着林婳的脸颊就强行灌药,然而不成,药没喂进去,反倒是倒了林婳一脖子。
“哎呀,这喂不进去啊,”绿翘忙拿了帕子,给林婳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身体,但中衣已然湿掉了,不得不去找了干的中衣,替林婳换上。
这还换着呢,就听得外头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下一瞬间,文宣帝就走了进来,她们只得先给皇后娘娘把被子盖好了,个个起身行礼。
萧弈洵行至床榻旁,细瞧了林婳一眼,她整个人陷在厚重的锦被里,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在外面,锦缎般的长发铺了满枕,双眼紧闭,脸颊绯红,呼吸还有些急促。
他眉头蹙了蹙,“这是怎么了?”
苏姑姑忙道:“娘娘不肯喝药,身子受不了凉,发烧了。方才喂药,又喂不进去,全洒了。”
“再拿碗药来。”萧弈洵道。
药是一直温着的,月橘忙又去倒了一碗来,递到了文宣帝手上。
文宣帝端着药坐在床榻旁,空着的那只手臂穿过她的后背,准备将她扶起来,不想手掌接触到的是一片细腻的肌肤,不由愣了下,待扶了起来,锦被滑落下来,露出她只着了细带肚.兜的上半身,这才明了。
只是这满眼温香玉软,真叫他目光无处安放,连带着他扶着她的那只胳膊也有些无力。
“皇上,您要怎么喂?”苏姑姑探身过来,赶忙替皇后娘娘伸手拉扯上了锦被,道:“方才奴婢试着灌了药,没喂进去。”
怎料,文宣帝端着药径直喝了一口,旋即微微俯首,衔住她的两瓣香唇就往里送药,药汁一丝不漏地被喂了进去。
苏姑姑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绿翘和月橘两人脸皮薄转身就往外走。
喂完之后,文宣帝又继续含药,送到皇后娘娘的唇边,温柔地喂药。
苏姑姑抿唇一笑,转身将纱幔给放了下来,也退了出去。
林婳似有意识,醒来之后什么都没吃,又大哭一场,这会烧得浑身发烫,早就渴了,也顾不得药汁苦涩,下意识张嘴含.住,想要喝得更多,萧弈洵一时猝不及防被她吻了个正着,呼吸不禁一沉,大脑蠢蠢欲动地想沉溺其中。
林婳用力吸了几口,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这喝“水”杯子怎么软乎乎的,还有点热,她挣扎着撑开一点眼皮,见到了萧弈洵那张放大的俊脸,好在她烧得不算糊涂,很快反应过来,方才喝的不是水,而是药。
他,他居然这样给自己喂药!腾地一下,林婳的脸烧得更红了。
两人的唇瓣还贴在一起,她的一只胳膊还攀着他的脖子,她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里,这,这怎么办呀?
林婳眼睛赶紧闭紧实了,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继续装昏迷,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继续喂药,嘿嘿!
第87章 礼轻情意重
恩?怎么没动静了?
林婳试探着碰了碰他的唇瓣, 盼着他脖子的那只手往下,作乱似的扯他的衣襟。
萧弈洵倏然推开,按住了她的手, 沉声道:“别装睡了,既然醒了, 就自己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