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用手掩唇,而当手移开时,宋枝落一滞。
因为她的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
第83章 八十三·番外 “我好想你”
景离抱着一个襁褓回来的时候, 宋枝落早已如初,倚在床头淡笑着。
莹白的手上没有半点红,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襁褓里的孩子粉雕玉琢, 睁着水汪汪的眼和宋枝落对视,眼眸晶亮, 漆黑得像曜石。
宋枝落眉眼间尽是喜悦,捏了捏软绵绵的小手, “我们的……孩子?”
景离点头,“他是我们的孩子,景钦。”
“景钦?”宋枝落低喃一遍, “钦儿。”
怀里的婴儿像是听懂了般, 举了举肉嘟嘟的拳头, 咧嘴笑起来, 惹得宋枝落心口软了一块。
景离凝视着面前的一大一小, 薄唇扬起的弧度始终没有变。
……
半个月后,是景钦满月的日子。
满月宴没有大婚那么轰动,但热闹不减。
京城每条街角的树上都挂着胭脂红的布条, 春风一吹, 像在庆贺。
景钦乖巧地坐在床榻上,由着宋枝落为他穿上红袄,还一个劲地拍手。
烟儿在一旁看了笑得弯起眉, “娘娘,您瞧小世子多可爱, 好像知道今日他是主角,等着您抱他出场呢。”
宋枝落也笑了笑,待别好腰间的玉佩后,走到床榻前将景钦抱了起来, 柔声道:“他自然是聪慧的,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了。”
她可没忘,这些天他和景离的斗智斗勇。
每当景离要和宋枝落亲热时,总会被景钦变着法子打断,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次如此气得景离差点不认这个儿子。
太极殿内,满月抓阄作为重头戏,早已准备妥当。
琴棋书画、金盔银甲摆了满桌,而让宋枝落意外的是,桌子中央搁着的锦盒。
因为锦盒里,放着的是玉玺。
宋枝落戳了戳景离的手臂,低声问道:“你拿玉玺出来干嘛?”
景离淡然地挑了挑眉,“迟早是他的。”
话说到这份上,宋枝落自然没了意见,她将景钦抱到宽大的桌子上,轻声细语道:“钦儿,这上面的东西你若是有喜欢的,就拿给母妃好不好?”
景钦歪着脑袋,像是听懂了。
一阵静默后,他朝宋枝落憨笑两声,然后开始朝前面爬去。
在场的人都纷纷起了猜心,交头接耳起来。
宋枝落靠在景离怀里,笑问:“你说钦儿会拿什么?”
景离撇了眼,“只要不拿你就好。”
“……”
桌子上,景钦盘腿坐着,两只手小幅度地晃动,似乎是有些纠结要拿什么。
半晌过后,景钦突然趴了下来。
短小的胳膊朝着四周挥舞,将眼前的物件全部揽到了自己怀里。忙活完之后,他才侧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宋枝落。
宋枝落有些愕然,又有些失笑,不知道要
说些什么好,只好上前把景钦抱起来,朝众人歉意一笑。
这贪心的小家伙。
一旁的苏德胜见状,立刻狗腿地拍起马屁:“看来小世子将来必定是个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有朝一日必能君临天下。”
景离听到君临天下四个字,满意地笑了笑,他的儿子,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满月宴一结束,景离就将景钦交给太后照看,转头牵起宋枝落的手,“御花园的海棠花开了,去看看吗?”
宋枝落莞尔,点了点头,“走吧。”
可还没走几步,宋枝落的脚步顿住,不受控地咳了起来。
景离关心的话滞在嘴边,因为他看见宋枝落嘴角溢出的血丝。
他心尖一钝,有些慌张,“卿卿你怎么了?”
宋枝落揪着衣襟缓了缓,气若游丝地安抚着景离:“我没事。”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脚尖离了地,垂眸才看见景离已经将她抱起,他朝身后吼道:“传太医。”
苏德胜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看到眼前突然的变故,紧张地应下。
太医依旧来得很快,只是这次再没了恭喜。
景离脸色阴翳,扫向太医的目光寒彻,“皇后有何恙?”
太医不敢抬头,声音有几分不稳,“启禀皇上,娘娘气血微弱至极,若再不医治,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懂。
宋枝落的身体孱弱,又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可能一场风寒就能压垮她。
景离怔愣了一瞬,压抑着失控的情绪,一字一句命令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治好皇后的病,不然朕让你人头落地。”
太医听到这话,吓得面色煞白,跪在地上磕头,“老臣遵命。”
景离眼睑低垂,浓密的睫毛遮盖住墨眸中的情绪。
宋枝落也沉默着,在太医离开后,她摸向自己的寸口脉。
脉象极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消失。
不知道这次佛祖还能不能,听到她的祈祷。
……
后来的日子,宋枝落很听话地配合着太医的治疗,一切都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
宋枝落天真地以为,佛祖听到了她的祈愿。
成宣四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些,未央宫里的暖炉前热气袅袅,可宋枝落却难耐蚀骨的凉意。
烟儿端药进来的时候,见宋枝落额间沁出汗,还以为是暖炉太热。
她刚想伸手熄了,就被宋枝落止住,“别。”
宋枝落的声音很轻,险些淹没在门外呼啸的寒风中。
烟儿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她试探地摸向宋枝落的手,却被冰得缩了回去。
“娘娘,您怎么了啊?不要吓奴婢啊……”
宋枝落倚在软榻上,烛灯的光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显出一层淡淡的温柔的弧影,“没事,兴许是刚才吹了风。”
烟儿将信将疑,犹豫片刻问道:“娘娘要不然还是传太医来看看?”
宋枝落摇头,“本宫有些困了,你将药放下就行。”
这一觉睡到天黑。
醒来时未央宫里空荡荡的,窗外的夜色像野兽般,侵吞了每个角落。
不适感褪了些,宋枝落披上一件大麾走出内殿,迎面碰上快步而来的苏德胜。
“娘娘,皇上让奴才来禀您一声,今夜您先睡,不用等皇上了。”
宋枝落心沉了几分,抬眸问:“肇饶的事还未解决?”
秋末的时候,肇饶作为大祁边境小国,屡次进犯、挑衅,景离遂派兵西征,却一直僵持不下。
苏德胜为难地点了点头,“是。”
“皇上在御书房?”
“是。”
宋枝落踏进御书房时,景离正捻着眉心,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倦怠。
“外面这么冷,你来做什么?”
宋枝落被景离抱到腿上,“来看看你,别太累了。”
“嗯。”景离将下巴搁在宋枝落的颈间,微阖着眼,“怎么还不睡?”
“下午睡过了。”
“朕听说这几天钦儿又被母后抱走了?”
“嗯,说是要教他读书。”
画面温馨得不像话,直到景离再度唤她:“卿卿。”
“嗯。”宋枝落偏头看他,眼眸里揉着细碎的光亮。
“朕可能要去趟肇饶。”
宋枝落怔了一下,继而笑开,“皇上只管去就好。”
景离凝着她的脸,缓缓点了点头。
两天后。
戒备森严的宫门前,景离一袭青色劲装,屏退了随征的士兵,在宋枝落的唇上辗转。
两额相抵时,景离低声哄道:“等我回来。”
“好。”宋枝落重重地颔首,“一路平安,我和钦儿等你回来。”
当烟尘卷起时,景离的背影已经看不清了。
宋枝落在原地站了很久,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
……
肇饶不及大祁,四处都有些荒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