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熠望着张卿卿的背影笑了笑,放下车帘吩咐车夫拐弯回了方府。
张卿卿刚下了马车就迎上了顾怿,顾怿看见张卿卿,也翻身下了马。
“舜乐,子舟他是在你这里吗?今天他去我家里找我,赶巧我不在,衙门散值之后我才听到消息……”
“在!他今日一早就来了我家,不过我刚有点事,出去了几个时辰,阿竹正在里面照顾他呢!”
“那就好。恩科才放了榜,他的成绩似乎不太好。我知道他心里难受,特地买了点酒来……”
说着,顾怿就举起了自己手中的两瓶酒。
“我倒是也给他买了一些,也不知道现在还剩下多少。”张卿卿接过顾怿手中的酒,和他并肩进了院门。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饭菜和酒,饭菜几乎没有怎么动,空酒瓶子却摆了一地。不出意外,这些应该都是孔济喝掉的。
张卿卿看着满院的狼藉很是奇怪。
阿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今天没有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起来呢?
必定是孔济酒量太小,喝了酒之后就吐了,所以阿竹不顾的收拾院子,将孔济扶进了房间里更衣休息。
顾怿也有些疑惑:“子舟他人呢?怎么阿竹也不在?”
“估计在房间里,我们进去看看。”
张卿卿带着顾怿走到了卧室门口,一推门就看见孔济和阿竹赤/条条的抱在一起在床榻上翻滚。
张卿卿和顾怿都愣了一下,扭过头对视了一眼。
大白天的,这什么情况?
张卿卿退一步捂住了眼睛,内疚自己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没想到顾怿义愤填膺,冲进房间拉着孔济便打。
“姓孔的你干的是人事嘛?兄弟的女人你也敢动,你要不要脸?”
顾怿几拳下去孔济的脸上就挂了彩,孔济理亏也不敢反抗,只是拿被子去遮阿竹:“顾兄你要打打我,别动阿竹……”
张卿卿见场面难看,也冲进去将顾怿拉了出来,给了孔济和阿竹收拾战场的时间,给他们保留了一点颜面。
张卿卿和顾怿两个人站在外面等着,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孔济穿好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讪讪的立在门边不敢说话。阿竹是个女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敢出来见人,躲在房间里只是哭。
这事儿张卿卿不好直接问孔济,就想先进去看看阿竹。没想到她才刚伸出手打算推门,孔济一下子就慌了神,直接扑倒在地抱住了她的腿。
“舜乐,这事儿跟阿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是人,都是我强迫的她,她没有勾引我,你别怪她!”
张卿卿皱了皱眉:“是你强迫的她?”
“对,是我强迫的她。舜乐,对不起……”
话说一半,孔济突然伸手就开始打自己的耳光。
孔济早已被顾怿打得鼻青脸肿,几巴掌上去,他的一张脸上更是五颜六色。不过他的这番举动并没有勾起张卿卿多少同情心,张卿卿四下看看,随手拿起一个门闩就要打人。
“孔济你真是出息了,还会强迫小姑娘了,看我不打死你!”
张卿卿拿的是大门上的备用门闩,木质结实,个头也相当粗壮。孔济虽然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是看见张卿卿手中的武器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孔济咬着牙抱住自己的脑袋,顾怿见状也急忙去拦:“舜乐你别,这一门闩下去,子舟他这条小命可就没了——他罪有应得死了也不要紧,可是你杀了他还得偿命,真的犯不着……”
张卿卿一门闩拍倒了顾怿:“没事儿,杀了他我自会偿命,我不会跑!”
孔济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跑,张卿卿已经冲过去一阵乱棍。张卿卿下手没轻没重,也不知道打到了孔济什么要害,他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竟连个求饶声也听不见。
顾怿怕张卿卿真的把人给打坏了,急忙又过来劝:“舜乐,现在人已经死一半了,再打可就真没了。你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了,咱们这么些年的兄弟情分,你难道真的要为一个女人把他打死吗?”
张卿卿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孔济,恨恨地将门闩丢到一边。
“我管你是谁?多少年的兄弟情分也没用。我去问问阿竹,但凡她不想追究,这事儿就算了。她若是不乐意,我一定将你送官!”
张卿卿推开门去看阿竹,顾怿也急忙去扶孔济。
孔济瞟了眼卧室门,确定张卿卿关好了门,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卿卿进去问阿竹,顾怿在门外也小声问了下孔济事情的经过。
孔济把事情跟顾怿大致说了一下,顾怿呆在一边半晌没说出话来。
阿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她不是张韶的房里人吗?这小院子里只有一张床铺,他们日日同床共枕,竟然始终未行过周公之礼?
阿竹姑娘正当妙龄,没想到却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看上其他的儿郎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第86章 . 醉酒 不知道怎么着就滚到榻上去了……
张卿卿刚进门的时候阿竹还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哭。张卿卿看着她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无奈的坐到了她身侧。
“阿竹,你放心,我已经打过那个混球一顿了, 用门闩打的, 特别实在!我把他打了个半死,现在他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绝对帮你出了气了。接下来要怎么办你跟我说, 咱们把他送官吧, 够他吃几年牢饭的了……”
阿竹本来还在哭,听见这话却慌了神:“小姐,你别啊!孔公子他以后还要科考的, 你别把他送去吃牢饭……”
“……”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关心这个?
张卿卿沉着脸望向阿竹:“刚刚孔济跟我说是他强迫的你。阿竹, 你老实告诉我, 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儿?”
阿竹红着脸低下了头:“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
张卿卿无奈的捂住了脸:“得, 我明白了。”
这事儿可能真的是她误会了孔济。孔济不知道她跟阿竹的关系,怕她知道真相之后会伤害阿竹,所以在门外的时候才故意跟她说了那些话, 想要把一切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借此保护阿竹。
孔济经常来张卿卿租的这个小院子蹭饭,总爱夸阿竹的手艺。他不好意思白吃, 几乎没有空手来过, 偶尔会给张卿卿带点小玩意,更多的时候都是送阿竹喜欢的东西。
阿竹每次见孔济来都忙不迭的去厨房, 变着花样给他做饭,菜色比张卿卿平日里吃的还要好。
也怪张卿卿之前没有注意过他们,这俩人怕是早就互相看对眼了!
张卿卿叹了一口气, 又望向阿竹:“事已至此,你不愿意报官,是想让他娶你吗?”
阿竹咬了咬嘴唇:“孔公子那样好的出身,怎么可能会娶我这样的一个奴婢?”
阿竹平日里接触的男人不多,最常见到的也就是张卿卿的这几个狐朋狗友。这几个人里面跟她最谈得来的就是孔济,两人相处日久渐生情意,而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必定是想嫁给孔济的。但是孔济是娶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孔济今日心里难受,喝多了酒人有点迷糊,一边喊着娘一边抱着她哭了半晌。她瞧他可怜,就没忍心推开他,只是努力的解释自己并不是他的娘。她跟他讲了半个时辰,他真的听进去了,捧着她的脑袋便啃,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滚到榻上去了。
她确实中意他。两个人的身份若是再版配点,她可能挣扎都不会挣扎,但是要嫁给他做妾的话,这个就让人有些不好决断了。倘若小姐知道她要给人做小妾,一定会骂死她的。
她纠结了很久,最后选择向自己投降。
做妾就做妾吧,只要是他,那就都可以!
孔济原本只是一时昏了头,一时冲动才犯了浑,正想要收手,没想到阿竹却突然给了他回应。他刚拾起来的那点理智被打散,再次肆无忌惮起来。
阿竹又想了好一会儿,主动向张卿卿说道:“小姐,我愿意嫁给孔公子做妾。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孔公子没可能会娶我做正妻的!我喜欢他,我不能拿着报官的事情要挟他,让他娶我做正妻。即便是他今日答应了,日后带我回到家里也会被人小觑的。”
张卿卿的情绪原本还算稳定,听见这话突然着恼,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摔到了地上:“放你娘的屁!你再跟我说一遍你想干嘛?他不过是跟你睡一觉,把你的脑子也吃了吗?你现在可还没有嫁给他呢,就已经开始这么为他着想了吗?”
孔济听见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舜乐,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气朝我撒就好了,你别打阿竹……”
张卿卿扭头看了孔济一眼:“谁让你进来的?要跪出去跪去,别跪在房间里脏了我的地板!”
孔济垂着脑袋起了身,乖乖跪到了卧室门口。
这个时候他倒开始听话了。
张卿卿差点被气死,也想再理会阿竹,扭头出了门。顾怿见张卿卿出来也急忙迎了上去,还想要再劝劝她,没想到却再次被张卿卿推到了一边。
“你不用劝我,今日之事我已经有了决断。”
她走到孔济面前,低着头望向他的眼睛:“孔子舟,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你别怪我不给你机会。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你跟着我去京兆府,到时候是非自有公断;第二,你好好跪着给我磕几个响头,喊我声大舅哥,我就将阿竹许给你做老婆。”
孔济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张卿卿说了些什么。
顾怿见张卿卿肯放孔济一马,也急忙去推孔济:“发什么傻呢?舜乐要将妹妹阿竹嫁给你,你还不快给你大舅哥磕头!”
孔济喜上眉梢,急忙给张卿卿叩了一个头:“谢大舅哥,我以后一定会对阿竹好的!”
阿竹从房间里出来,在门边扒了扒头没敢说话。
张卿卿看了看阿竹,又问孔济:“方才我说要将阿竹许给你做老婆,不是小妾,你听清楚了没有?”
孔济点头如捣蒜:“听清楚了听清楚了,阿竹若肯嫁给我,我必然会以正室之礼待之!”
“那就行。你明日去寻个媒婆来我家下聘,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你娶了阿竹之后就要跟她好好过日子,以后你若是有见异思迁的意思,我把你的脑袋卸下来!”
“谨遵大舅哥之命!”
“起来吧,妹婿。”
张卿卿扶孔济起了身,又转身将阿竹从门后拉出来。她将两个人推到一起,又给了顾怿一个眼神。
“今日撷欢兄也在,正好可以做个见证。今日我将妹妹张竹许配给监生孔济为妻,希望他们二人成婚之日撷欢兄可以帮忙证婚。”
眼见这场灾祸马上就可以消弭,顾怿很是欣慰,急忙应道:“都是自家兄弟,这自然是应该的。”
张卿卿满意的点了点头。
顾怿现在的官做的蛮大,由他做证婚人,阿竹和孔济这婚事也就稳了。等他们正式成了婚,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动不了阿竹正妻的名分。
不过想想,阿竹也真是没出息。就孔济这种菜鸡,他的正妻的名额难道还有人跟她竞争上岗吗?还矫情,说什么愿意给他当妾,不觊觎他正妻的位置。
呸!
天色渐晚,孔济和顾怿都没有多留,一起告辞了。尤其是孔济,他忙着回去找媒婆过来说亲,兴高采烈的就跑了。
晚间张卿卿收拾了下屋子,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才从箱子底下翻出来了阿竹的卖身契。
阿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张卿卿上去就拉她:“明天你的郎君就要找媒婆上门求亲娶你做新娘子了,还洗这些旧衣服作甚?明天咱们就去裁新布,早日把你的嫁衣什么的置办起来!”
阿竹有些羞赧:“嫁衣是嫁衣,旧衣服不洗,我平常穿什么?”
“还用得着你担心这些?孔济家里开了好多家布庄,还能缺你这个少奶奶的衣服穿?出嫁前的衣服你也不要怕,我的日子虽然紧张,但是肯定会给你置办一份漂亮的嫁妆。你平日里穿的那些衣服都太寒酸了,看起来就一副丫鬟样,我们还得去置办几身体面的衣服……”
“可是小姐,阿竹本来就是个丫鬟啊!”
“从明天开始就不是了!”张卿卿拽着阿竹回到房间,催道:“阿竹,你快去把你的卖身契找来,明天有急用。”
阿竹是小的时候被人牙子卖到张家的。她做了一辈子的丫鬟,卖身契就是她的命根,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存放着。
阿竹翻出自己那份卖身契交给张卿卿,张卿卿也将自己手中的那份拿出来比照了一下。
卖身契是十几年前张府的管事写的,一式两份,内容一模一样,两张纸中间还有印戳。
张卿卿给阿竹指了指:“阿竹你看,印戳合上了,这个就是你卖身契的另外一份,确认无误。我今天把它还给你,你可要把它保存好,别弄丢了。”
阿竹接过两张卖身契,抬头望向张卿卿:“小姐,你这是……”
张卿卿道:“明天我们一起去户部,拿着这两份卖身契给你销了奴籍。以后你的户口仍挂在我家名下,你做我的妹妹,跟我姓张。顾怿他在户部任职,到时候我们去找他,事情应该很容易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