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有和顾霖关系不错的大人小声道:“郡主现在进去请安怕是不妥。”
今日早朝上有人上奏请立太子,皇上当场发了火,下朝之后,将他们这群人召到御书房又骂了一通。
有大人委屈叫冤,说与他无关。
皇帝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皇帝认为那些请立太子的人是他们这群人安排的,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没关系,”顾霖道:“皇上再生气也不至于把火发到小辈身上。”
“也是也是,听说郡主的未婚夫这次也要参加科举?”
“是,也不知道能不能中。”
“顾大人这话可就谦虚了,”旁边有人听到顾霖的话,道:“沈亭之名,京城读书人谁人不知,我看啊说不定能给你拿个状元郎。”
顾霖摆手,谦虚道:“那孩子学问是不错,可这状元郎哪有这么好拿。”
几位大人听顾霖这话就知道顾霖对他的新女婿很满意,不禁看向走在前面的齐尚书,替他惋惜。
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被赵乐阳给毁了。
众人走了一段后分开,各去各的衙门,顾霖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齐尚书的声音。
顾霖是纯臣,齐尚书也是纯臣,两人私交不错,这也是顾霖会将顾明月许配给齐俊的原因之一,但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也是巧了,那几日齐尚书奉皇命出京办事去了,老子儿子都不在,没人拦着,那齐夫人才上门解除婚约。
齐尚书是有些愧疚的,在他看来,当时情况紧急,自然得先救命,而且他知道他夫人不想要顾明月当儿媳。
顾霖却是不在意了,他当初给顾明月定亲一是觉得齐俊这儿郎不错,二是避免顾明月的亲事被人利用,但后来,他对齐俊并不是很满意。
退了也好。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御书房。
顾明月以为她会见到一个气咻咻的皇舅舅,没想到皇舅舅笑呵呵,还让她陪他下棋。
顾明月棋下得稀烂,哪里能下得过皇上,没一会儿就不知道被难住了。
顾明月有个习惯,一旦想事情想入神就喜欢手里抓着一样东西摩挲。
她抿着唇,一手拿着棋子一手捏着一块玉佩。
其实皇帝原本心情不太好,见顾明月这抓耳挠腮痛苦的模样,他心情就好起来了。
“慢慢想,不着急,”皇帝慢悠悠地喝着茶:“朕等你。”
顾明月:……
她错了,她为什么要来给皇舅舅请安。
皇帝心情好了,还有兴致和顾明月闲聊:“马上就到春闱的日子了,你那未婚夫这几日是不是很紧张。”
“他不紧张。”反正她是没看出来。
“那你呢,你紧张不?”
“我紧张什么,又不是我考。”思索半晌,顾明月终于想到了一步好棋,她忙不迭地落下,抚掌笑道:“皇舅舅,该你了。”
皇帝低头正要落子,看见了顾明月原本拿在手中现在被放在了桌面前的玉佩。
羊脂白玉,绽放的牡丹。
“你这玉佩……”
顾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她不知不觉把坠在腰间的玉佩取下来了,她拿起玉佩:“这玉佩是沈亭送我的。”
沈亭的,那应该不是那块儿,况且羊脂白玉虽贵重但民间也不就是没有,这花形也常见。
他的那块,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了。
皇帝敛了神色:“瞧着不错。”
“我也觉得。”
顾明月没说这是沈亭母亲的遗物,怕皇上觉得沈亭把过世之人的玉佩送给她,对沈亭有不好的印象。
一盘棋结束,顾明月告辞回慈宁宫,她要陪外祖母用午膳。
御前总管朱丁进来问是否传膳,没见到人,去到后殿,陛下又站在了那幅画前。
顾明月不在,不然她就会发现沈亭和话中人有五六分的相似。
“皇上。”
“二十一年了,”皇帝望着画上的人,目光怀念:“她若是嫁了人,也该是当祖母的年纪了。”
朱丁安静地站着。
皇后娘娘去世后,皇上没有抬新后,选秀都不曾,众人都说皇上对皇后情深似海,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皇上有情深似海的人,但不是去世的皇后,而是那位拒绝了进宫,如今不知在哪的沈小姐。
二十一年前,他以为沈小姐会后悔,但一年一年的过去,他以为会回心转意进京找皇上的沈小姐始终没有来。
他劝过皇上把沈小姐接进宫来。
年轻的皇上沉默许久:“她是鸟,需要天空和自由,皇宫不适合她,朕也不适合她。”
都说帝王无情,那一刻,朱丁知道,皇上对沈小姐是动了真情,可惜终究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若沈小姐进宫,诞下皇上的子嗣,大臣们也不必着急立太子的事。
.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很快就到了会试的日子。
原本顾明月是不紧张的,可是随着日子的临近,她竟然紧张起来。
凌晨才睡,天不亮就醒了。
半夏打趣她:“郡主,等十几二十年后,小公子参加科举你怕都没这紧张。”
“你懂什么,”顾明月飞快的洗漱,她要去送沈亭:“齐俊是探花郎,如果沈亭不能榜上有名,我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半夏撇撇嘴:“郡主你就嘴硬吧。”
嘴硬的顾明月坐上马车去别院接沈亭,一路都在叮嘱沈亭别紧张。
“考不上也没事,我有钱,很多钱,当个闲散人也挺好。”
半夏闻言重重咳了一声。
顾明月没理半夏,她对沈亭道:“大不了我养你就是了。”
半夏:……
沈亭温声:“这样好吗?”
顾明月问 :“哪里不好?”
沈亭笑:“郡主养我,那郡主的面子往哪搁?”
顾明月被噎了一下:“我是那种爱面子的人吗?”
“不是……”顶着顾明月威胁的目光,沈亭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事。他伸手扶了下顾明月发髻上歪了的步摇,浅笑道:“郡主不是爱面子的人,但我不想让郡主没面子。”
这还差不多。
“反正你放轻松去考。”顾明月道:“会试只是殿试的敲门砖,名次低点也不要紧。等参加殿氏,皇舅舅知道你是我未婚夫,怎么着也不会给你一个太难看的名次。”
半夏:……
沈亭:……
“看我做什么,”顾明月脸都不红一下,理直气壮:“难道我说得不对?”
顾明月没有说错,只是事情被她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感觉就有点不对了。
就好像沈亭若在殿试上拿了个好名次,那么一定是沾了郡主的光。
半夏余光打量沈亭,一般读书人听到这句话都会不高兴吧。
沈亭不是一般人,他虽有些无语但并不生气,毕竟顾明月是为了他着想,虽然他不太需要。
“若我能拔得榜首,能不能换郡主一个要求。”沈亭问。
“什么要求?”
“我还没想好。”
这相当于空白圣旨,换成旁人,顾明月傻了才会同意,可说这话的是沈亭,这么好看的沈亭,还是她的未婚夫,还为了她的面子这么努力……
顾明月爽快答应了沈亭。
拔得头筹哪那么容易,上一次科举,齐俊虽是探花郎,但会试的名次也在十名开外。
顾明月不信沈亭能拿到榜首,放榜之日,当半夏兴高采烈地来告诉顾明月沈亭中了还是会元时,顾明月一点不信,觉得半夏是在逗她玩。
“郡主,是真的,”半夏激动得脸都红了:“我亲眼看见的。”
顾明月有点半信半疑了:“真的?”
“真的真的,”半夏把顾明月拉到妆奁台前,又使了丫鬟过来给她梳妆:“郡主,你快点,打扮一下,我们就去别院。”
顾明月这才信了。
会元,沈亭居然中了会元。
那他是不是很有机会中状元?
第9章 在下沈亭
会试放榜,沈亭再一次闻名京城。
之前沈亭再出色,仍是有人说他沽名钓誉,现在有了会元的名头,任谁也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能拿会元的人殿试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坊间还有人设了赌局,赌沈亭能不能中状元。
顾明月知道后悄悄让人去押了一笔钱,倒不是想赢。
若是押沈亭能中状元的人少了,沈亭的面子往哪搁,她的面子往哪搁。
康平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