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终了,柔嘉已经脸色红透,连忙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角,才甩开了口中的怪味。
虽然没有明说,但经次一遭,每每她难受的时候,他倒是很及时地会出来赔罪。
幸好孩子一日比一日长大,胃口也越来越大,柔嘉慢慢地才好受了许多。
养了半个月的时候,她的身体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老嬷嬷们仍是不许她出去,不许她吹风,她只好憋在殿里。
爹爹来了几次,也只能隔着屏风远远地跟她说话。
对于那个孩子,江怀除了刚生下来时看了一眼,担忧地说了一句跟她有些像以外,便再没多看过一眼。
反倒是刚从万寿宫里出来的太后,对着这个孩子倒是说不出的殷勤。
隔三差五的她便派人送补汤过来,小孩子用的东西更是送了一大堆。
“公主,太后娘娘知晓了从前的隐情,深感从前对你们姐弟二人太过苛刻,于心不安,于是特意派了奴婢送了补汤过来,望公主也不计前嫌,体谅娘娘一片真心。”嬷嬷和蔼地跟她回禀着。
“劳烦嬷嬷了,替我谢过太后娘娘。”
柔嘉收下了东西,却丝毫不敢碰,而是请了徐慎之来。
徐慎之看了之后只说那些汤只是普通的汤,东西也没什么特别,都是从内务府写了单子直接调过来的,她才放下心来。
但她这边态度刚刚和缓一点,太后又要亲自上门来看她的孙子,柔嘉才忽然明白过来太后打的是什么心思。
先前萧凛是养在太皇太后膝下,所以登基后和太后并不亲近。
如今她出了月子便要离开,太后如此殷勤地示好是想效仿太皇太后,等她离开之后把这孩子养在她膝下吧……
一想到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可能会被送到万寿宫抚养,柔嘉便说不出的心凉。
之前说好了满月宴之后她便离开,可随着满月之日一天天地靠近,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柔嘉抱着渐渐长大的孩子,却日渐忧心。
对外,这个孩子的出生萧凛并未隐瞒,自出生那一日起便封了他的生母为柔妃。
只是柔妃失了记忆,又因为生产身体虚弱,是以一直养在重华宫不见人。
白家周家两大家的嫡女明争暗斗了这么久,一个得了失心疯,一个出宫,结果却半路杀出了一个不知名的柔妃,一举生下了皇帝的长子,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一时间众人都对这位柔妃深感好奇,趁着这次皇长子满月宴的时候,不少皇亲国戚都进了宫,想要参拜参拜。
可直到满月宴开始的那一天,没一个觐见的折子得到了应允,并且这位身体虚弱的柔妃连满月宴也没有出席,仍是由太后操持着宴会。
到场的众人看着皇帝身边那个空荡荡的坐席眼神中都掩不住的失落,柔嘉坐在公主的席位上,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却是如坐针毡。
因着江怀的罪名洗清,她的名声在这邺京里也好了许多,是以宴席散罢的时候,不少贵女主动坐到了她旁边,跟她攀谈。
“敢问公主可曾见过这柔妃,听闻她艳若桃李,国色天香,是不是真的?”长平郡主凑过去,掩着帕子低低问了她一句。
“我倒是听说,这柔妃姿色平平,只是因为救驾有功才被陛下带进了宫。”王家的嫡女也从后面探了头。
一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柔嘉浑身微微出了汗,只是低了头抿了抿茶水:“我也不知,我一直待在猗兰殿里,并未见过她。”
“那皇长子呢,听说他和陛下生的极像,是真的吗?”
一提到儿子,柔嘉心头一软,点了点头:“是有些像。”
她吐露了一点,身边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顿时便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柔嘉刚出月子,许久没见这么多人,她脾气又好,众人专拣着她问,一时间被问的大汗淋漓,幸好永嘉虎着脸过来吓走了一群人,她身边才安静下来。
“怎么了?”柔嘉轻轻问了她一句。
“小满饿了,不肯要乳母,哭闹的厉害,到处在找你。”永嘉小声地回她。
柔嘉本就是想试着跟他分开才到了这宴会上来,可一听见孩子哭闹,她还是狠不下心,不得不过去看看。
若说她从前还有几分刚长成的青涩,如今因着刚生产完的缘故,现在的她就像一朵盛放的花。
身段比之从前更加婀娜,目光流转间,顾盼生辉,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出的妩媚。
柔嘉甫一站起离席,在场的不少世家公子眼神都不住地往她身上瞥。
萧凛看着那抹婀娜的身影,端起杯子饮了一整杯酒。
宴席散罢,太后领着大长公主和渔阳郡主一行也都准备去看看孩子。
赶在她们之前,柔嘉匆匆地喂了一回,终于安抚住了孩子,才整理着衣襟出去,混在人群里。
不多会儿,嬷嬷抱着裹的严严实实的襁褓出来,白白嫩嫩的孩子甫一露面,便引的众人纷纷投去了视线。
“这孩子长得和陛下真像,看着就是个有福的。”大长公主远远地眯着眼看了一眼,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
“确实是像,不过这睫毛倒是又翘又长,难不成是随了那位柔妃?”渔阳郡主颇为好奇,掩着帕子笑着打趣了一句,“陛下护的紧,也不知他这放在心尖上的人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一听见渔阳提睫毛,柔嘉连忙侧了身避了避,生怕被看出来相像。
太后瞥了一眼,停在唇边的笑意一凝,朝着那嬷嬷走去:“让哀家抱一抱吧。”
太后与公主不睦在这宫里人尽皆知,这些日子太后送过去的东西,公主一样也不敢用。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后又是这孩子的亲祖母,大嬷嬷纵是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将孩子交了过去。
眼见着孩子被太后抱住,柔嘉心里一阵阵发紧,紧盯着她的手不敢放松。
太后笑的慈和,有模有样地抱着孩子:“这分量真是不轻,平日里吃的如何,睡的如何?”
她向着身旁的乳母细心地问着,乳母一一地回答着,气氛格外的祥和。
大长公主见状,识趣地插了一句:“听闻柔妃体弱有疾,陛下又尚未立后,难不成陛下是想将这孩子交给娘娘养?”
太后并未直接回答,唇边却满是笑意:“哀家倒是喜欢这孩子,哀家一看见他便想起了皇帝,不过皇帝的意思……”
太后停顿了片刻:“他若是不嫌哀家老了,哀家倒是愿意替他分忧。”
“娘娘哪里老了,您精神好着呢!”大长公主在一旁恭维着,“陛下日理万机,把孩子交给您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一言一语,柔嘉越听心里越往下坠。
正担忧的时候,太后左臂一抖,那襁褓跟着晃了一下,柔嘉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紧张的差点失态上前把孩子夺回来。
还是被身旁的渔阳奇怪地看了一眼,她才连忙收回了手,偏头擦了擦头上的汗。
可熟睡的孩子被这么一晃却醒了过来,顿时哭闹个不停。
太后被这哭声闹得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才将襁褓交还给了嬷嬷,又领着一行人出去。
柔嘉借口留了下来,待人一走,立即抱起孩子轻轻地哄着:“小满不怕,她们都走了,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
一连哄了好久,哭闹的孩子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可柔嘉摸着他的睡脸,再想起太后的言语,却怎么都放不下心。
第81章 识破 他根本不会放她走的。
原定的满月宴过后,柔嘉便随父亲离开。
东西已经大半收拾好了,只是一走动,看到太后送来的那些拨浪鼓,小木马,孔明锁……一堆堆的堆在内殿里,她就说不出的不安和焦躁。
她既想离开,但又实在不放心把孩子交到太后手里。
天色渐晚,宫门快下钥了,前来看望孩子的皇亲也大半离了去,不必再把孩子放在重华宫掩人耳目了。
柔嘉踌躇了半晌,还是吩咐了侍女把孩子抱回来看一眼:“去重华宫让嬷嬷把孩子抱回来吧,这个时候应该也没人会再去了。”
“奴婢遵命。”侍女领了命出去。
因着是“宠妃”的宫殿,因此重华宫离太极殿并不远,提着灯来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可柔嘉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回来,心里忽有些不安,又派了另一个侍女去催。
那侍女急匆匆地出门,脚步一快,正和从外面回来的人撞到了一块。
两个人捂着头“哎呦”了一声,柔嘉连忙走了过去,正看见那打外面回来的侍女出了一头的汗:“出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
那侍女一进门,看见公主的脸,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主,小皇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柔嘉耳边一阵嗡鸣。
身旁的嬷嬷连忙扶了一把,她才不至于跌倒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好好的一个孩子,身边还有乳母跟着怎么会不见?”柔嘉急的后背一阵冷汗。
那侍女已经慌的语无伦次了:“奴婢进去的时候,重华殿安安静静里,里面早就没了人,奴婢问了值守的宫人,但宫人一问三不知,只说好像是小皇子哭闹,乳母抱着小皇子去院子里放了会风,然后……然后就没再看见了。”
“什么叫没看见?”柔嘉心急如焚,“院子里都找了吗,一个乳母,一个皇子,怎么能凭空消失?大嬷嬷呢,孩子不是一直交给她管的吗?”
正说话间,大嬷嬷也白着脸赶回来了,嗫嚅着唇也跪了下去:“公主,老奴该死,小皇子傍晚咳了几声,老奴不放心便去请了太医,没想到刚离开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连大嬷嬷也不知道。
柔嘉一阵眩晕:“不可能,我亲自去找一找。”
“公主,外面风急……”
侍女见她连衣服也不披就往外走,连忙扯着披风追了上去。
快步走到了重华宫,里里外外都找了一边,却没有半分孩子的踪迹。
柔嘉跌坐在床沿,抱着那空空如也的摇床一阵失魂落魄。
“怎么会没有呢?”她摸了摸那柔软的小被子,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小满还这么小,他会害怕的……”
“公主您别着急,大嬷嬷已经让重华宫的宫人都在找了,兴许只是乳母抱着孩子走远了些,不多时便该回来了。”侍女见她掉泪,连忙过去安慰。
可她越说,柔嘉的眼泪便掉的愈发厉害,一把抓住了她的肩:“皇兄呢,孩子丢了他为什么不管?”
“公主您忘了?最近兖州贪墨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陛下大发雷霆,正在前殿议事,已经连着好几晚很晚才回去了,眼下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前殿。”侍女被她抓的有些疼,连忙扶着她解释道。
“议事议事,他总是这样。”
柔嘉好几次晚上想找他说说太后的事,可他这几日就像故意的一样,回来的很晚,一沾枕便怎么也叫不醒。
“不行,光凭我们怎么找,万一小满出事了怎么办……”
柔嘉喃喃地念了几句,一着急,便抬步径直朝着前殿走去。
殿里
萧凛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
此次贪墨案牵连甚广,与白家的余孽又扯上的关联,萧凛按着眉心,一阵头疼。
正商议间,张德胜忽然躬着身子悄悄地凑了过来:“陛下,公主有急事找你。”
平日里害怕被人发现,她连出席宴会都要避嫌,更别提主动到这里来找他了。
萧凛一抬头,看见了门缝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眼皮微跳,慢慢放下了杯子,朝着众人沉沉地吩咐道:“朕略有些不适,今日暂且先到这里,余下的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