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就是为了那些人?
魏砚眼如利刃,盯着她,“你倒底想问他们什么?”
沈瑜卿唇抿住,牢狱火把的光影在她侧脸晃动,“说了是刺青的事。”
她嘴硬。
魏砚沉默了会儿,轻勾起唇,答她上一句话,“人死了啊。”
沈瑜卿蹙眉,直觉告诉她魏砚留着那些人还有用,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可他狠起来确实不管不顾,她才这么急着过来,就怕那些人没了命。她在他面上分辨不出真假。
“你答应过我的。”沈瑜卿脸冷了。
那些人对她很重要,她亦是找了许久。
魏砚散漫地抱臂倚门,唇线的弧度浑气,“谁听见了?”
眼下疲惫,声音低哑,配上他这身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模样,看着十分不善。
沈瑜卿眉心突突跳,水润的眸子发凉,眼光直视着他,“耍我?”
魏砚忽而笑了,“是又怎么样?”
他上下打量她,只穿了一件遮风的外氅,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了牢狱,胆子不小。
他看着她,眸子微微眯起,又倏忽转开,眼皮遮了下,方才那股子浑就没了。
“我记得让薄文星告诉过你,在府里待着。”
沈瑜卿转过脸,“我没见着他。”
魏砚扯了扯嘴角,不信她这套说辞。
“人在底牢关着,他们先挑起的事,总要吃点苦头。”
“什么苦头?”沈瑜卿问他。
魏砚笑了下,眼底沉,“不死也得褪层皮。”
“我想现在就见到人,”
“不行。”
“为什么?”
“军令。”
“谁定的狗屁军令?”这是她第一次说脏话。
“我。”魏砚咧嘴,接了一句,“又学?”
才几天,骂人都会了。
沈瑜卿最后送了他三个字,“王八蛋。”
第11章 .对峙往后还老不老实?
张禾进来禀事,前脚刚踏进门,尚没近前,就听到一声清丽的嗓音,待他听清那三个字后脚步僵住,吓得面上发汗,脊背都凉了。
这是自王妃口中说出的话,还是对王爷说的。
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除了那些已经死了的关外敌寇,从没见过有谁敢当着王爷的面骂他。
张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垂头在后面默不作声地装死,黝黑的眼睛闭紧,只希望王爷万万别注意到他。
魏砚黑着脸盯着面前不甘示弱的女人,她来得急,发丝乱了贴在脸上。眸子湿漉,喷着怒火,纤瘦的身形气势十足。
他磨磨牙根,竟被她气得笑了。
他转眼,锐利的目光射向后面装死的张禾,张禾缩缩脖子,立即会意,带着兵卒退了出去。
空旷的铁门里只剩下两人。
密闭的空间沉闷压抑,地上血腥味愈加浓重,墙头的火把忽明忽暗,冷静稍许,沈瑜卿后知后觉方才太过鲁莽,一时失了分寸。
她强撑着,眼看向他。
忽地那人长臂伸展,腰间一痛,天旋地转之间,后背猛地压到墙上,力道蛮横,她呛了一嘴的土,呼吸猛促,有些喘不过气。
魏砚手臂横着,压她的胸口。
“你疯了!”沈瑜卿胸口闷痛,她皱眉,右腿一抬,就要朝他踢去。
魏砚警觉,两腿一并将她压住,两人贴得严丝缝合。
沈瑜卿被他禁锢得厉害,知道再挣脱不过后干脆放弃,眼瞪他,又骂了一句,“卑鄙!”
魏砚勾唇,略低头,两人几乎鼻尖相触,他呼出的灼热吐到她脸上,她呼吸急,红唇一张一合,甜腻的香绕了他满身。胸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他眼垂下,一瞬又转开。
“暴.乱刚退,他们正兴奋当头,生怕找不到人耍弄撒气,你现在去,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魏砚看入她的眼,“犬戎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上了一次当,想要再引一次,除非你想把自己搭进去。”
沈瑜卿不再挣扎了,心坠了坠,明白他说的道理,这件事确实是她心急鲁莽。但此时情形,她的骄傲让她难以低头认错。
她别过眼,“你先把我放开。”
魏砚似是听到好笑的笑话,“放了你,我找骂?”
话虽这么说,他手却松了点,让她呼吸至少没那么费力。
沈瑜卿低低地喘息,被他一噎,抿了抿唇,问,“你想怎么样?”
魏砚忽然低头,凑到她耳边,灼热的气息钻到她耳蜗里,微痒,沈瑜卿眼珠一动,襦裙掩盖的颈下竟生出热来。
无耻!
她心里暗骂。
“往后还老不老实?”
他低下声,稍沉,淡淡的哑。
沈瑜卿暗中给他一记眼刀,咬唇不答。
心想也不知道是谁不老实。
魏砚腿下用力,腕肘撞她的肩,光挑脆弱的地方撞,沈瑜卿被撞得眼冒泪花,不禁龇了龇牙。
“说话。”他盯着她的眼。
无耻莽夫,沈瑜卿心里连骂几声,心知此情形下去会对自己不利。她沉默了会儿,眼睫垂下,又掀开,眼圈有点红,喉咙轻滚出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轻得像羽毛,不仔细根本听不见。
红了一圈的眼像将要待烤的兔子,魏砚莫名觉得好笑。
她看出她的不情愿,知再逼迫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松了力,但依旧没退开。
紧绷的气氛卸下,他才感到掌下的柔软,隔着厚厚的外氅,不如那夜只隔一层里衣来得实在。
他垂下手,后退一步。
沈瑜卿理着弄乱的衣裳,唇紧抿着,眉眼透着冷。
魏砚指腹不禁撵了撵。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他们。”
这下是惹急了眼,连王爷都不叫了。
魏砚低声,“你想什么时候见?”
沈瑜卿动动唇,话滚了一遍又咽回去,嘴鼓动两下,开口,“随你便。”
她不急了,急也没用。在漠北他就是一条流氓的地头蛇!
眉眼冷淡,仿佛刚才急得冒火,骂他王八蛋的人不是她似的。
魏砚黑眸打量着她,眼里氤氲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问道“怎么来的?”
沈瑜卿整着外氅的衣襟,衣衫掩盖下的胸脯两团疼,是被他压的。
“骑马。”沈瑜卿没好气地回。
“嗯。”
再无话了。
沈瑜卿斜睨他一眼,眼风凉飕飕的,转身就像外面走。
身后的人跟了几步,她当做没看到。
出了牢狱,醒柳牵马过来,沈瑜卿踩蹬翻身上马。
紧接着那人也上了马。
沈瑜卿打马向外走,碍于在街上,行人多,速度不宜快。她夹着马腹,哒哒地马蹄声响起。
余光落下一高大人影。
跟了她一路。
沈瑜卿咬唇,眼看他,不耐烦,“你还要做什么?”
魏砚扯了扯缰绳,张开臂大大咧咧地给她看,“回府里换衣。”
他那一身衣裳厮杀出来破得不行,好在是玄黑,血迹染上并不明显,不然怕是要吓着街上的行人。但这身煞气委实明显,四周的人见之都默默绕道而行。
他眼底幽幽,淡淡地戏弄。
坏意昭然若揭。
沈瑜卿转过头。
行了一段路,人三三两两,些许少了。
她没径直回刺史府,绕了小段路到巷子里。
那抹高挑人影从魏砚眼底翩然若去。
府里小厮来迎他。
魏砚抬了下手让他回去,自己打马掉头,跟着那人过去。
不知道她又要弄什么名堂。刚答应完他要老实,转头就忘了。
魏砚跟过去,行人愈少,到了巷口只有萧瑟的风。
“还说不是跟着我,这回看你有什么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