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是一直陪侍太后吗?”方公公笑道,“每逢今日,太后都会去护国寺礼佛。”
尹稷古铜色的脸上仍然忐忑。
方公公点拨他:“国公爷且安心,想来,太后疼爱郡主,不忍见父女相隔,兴许不久,国公爷便能如愿。只盼郡主往后也要时常进宫,陪伴太后。”
尹稷这才放了心:“有劳公公。”
与他告辞,尹稷走到宣武门,复又被同僚笑呵呵拦住。
百般的奉承,应接不暇。
-
护国寺。
殿脊高展,院墙杏黄,一千多年的古寺,至今香火鼎盛。
和胡春午会面后,谢厌牵挂阿婵,无意久留,提步离开。
此时,一顶华贵的宝轿路过,飘然落下一条绢帕,上面绣着灿烂的金佛花。
许是想起阿婵曾为母亲绘作的丹青,破天荒的,谢厌倾身拾起。
轿旁的婢女匆匆寻至,谢厌便交还了。
却听她低声说:“多谢公子,这条绢帕我家郡主极为爱惜,命奴婢前来,邀公子寺中寮房一会,亲自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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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1章 、红鸾
◎想拥有她,已经太久了。◎
本是举手之劳,且谢厌不愿见什么郡主,就婉言拒绝了。
婢女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掸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毫不留念。
她跺了跺脚,急忙到宝轿旁:“郡主。”
轿中传出稍带愉悦的声音,低低地问:“来了么?”
“没有。”
“这样呀。”尹婵眼睫垂下,“没事,快走吧,太后娘娘在等着了。”
宝轿被抬着往寺庙后院去。
谢厌则匆匆离开。
他要尽快回营地,等尹大将军下朝。
不想,正走到佛寺中庭的银杏树前,一沙弥唤住了他:“施主可是姓谢,单名一个厌字?”
谢厌素来对京城的护国寺深有尊敬,被道出姓名只稍稍一怔,双手合十道:“小师父有何指教。”
“不敢。”沙弥笑道,“敝寺通玄大师听闻施主远道而来,特地相邀。”
“大师回来了?”谢厌眼神一喜。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护国寺,四年前,就曾机缘巧合在寺中住过几日。
通玄大师亦对他有救命恩情。
原想进京便拜访,谁知大师去徽州的佛寺办法会,不知几时归来。
今日偶然到此,也因大师不在,遂无逗留的闲情。
“烦请小师父带路。”谢厌虔诚拜道。
小沙弥笑了笑,将他引到寺中宝庆殿的一偏殿中,其名曰绀殿。
通玄大师正静候故人。
-
香客下榻的厢房设在寺院。
太后礼佛虔诚,往往要在护国寺中宿一夜,眼下暂歇厢房中。
内侄孙女孟柏香随侍在旁。
太后拍拍她的手,笑得宠溺:“都成亲了,不在侯府伺候公婆,难为你来陪我这老婆子。”
孟柏香嘴甜:“再多的事,岂有姑祖母重要,柏香自幼进宫,每每陪您来护国寺礼佛,只怕再有三十四十年都不够。”
太后笑容越发开怀。
孟柏香借机问那同行的女子。
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姑祖母,宫中何时多了位昭平郡主,可让柏香糊涂了。”
今早,她如往年一样,到太后寝殿请安,殿内却坐着一位宫装美人,面容生的极美,华贵大方,更有几分眼熟。
她姑且以为是哪位赐了封地的王爷千金,一打听,宫女只说是昭平郡主,再细问,却摇头三不知。
太后浅寐,听她这话,颇为惊讶地睁开眼:“你不识得她?”
孟柏香更加不解:“还请姑祖母解惑。”
“她啊,就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女。”
孟柏香倏地起身:“尹婵?”难怪一直看着眼熟,竟是真的见过。
那位尹小姐往年在京城时,虽不爱赴宴,但因与谢琰自小定亲,孟柏香也有过两面之缘。
自镇国大将军去世,尹婵不见踪影,她也与谢琰成亲,再不将此女视作情敌。
“怎会摇身一变,成了郡主,还在姑祖母宫中,我听说……”孟柏香声音转低,喃喃疑惑,“大将军下葬后,她就失踪了。”
她满目期待地望向姑祖母,试图了解内情。
太后疼宠她,也无防备,下意识道:“还不是皇上。”
没说两句,眼神微微变化,止住话头。
皇上那夜亲自到寝殿提了尹婵的事,尤其请求不可外传。她年纪虽大了,却也知晓分寸,此事牵涉镇国大将军,既是朝堂要事,不便开口。
太后揉了揉额:“没什么,陛下说她是郡主,她便是。柏香,你陪着哀家也累了,退下吧,自去厢房歇息,养养精神。”
“姑祖母……”
“云双。”太后唤来贴身宫人,疲惫地说,“扶哀家上榻。”
孟柏香就知道不能多问了。
她躬身告退,到厢房外,问侍女:“昭平郡主人呢?”
“夫人,郡主替太后去取佛经,还没回来。”
“知道路么,带我过去。”
来时途中都坐轿子,孟柏香没和尹婵说过话,如今既知是故人,怎能不叙谈往事。
想起成婚后一日发生的事,她双手不由捏紧,眼含怨意。
尹婵不知有人正等她,因是与太后同行,不好去见谢厌,便琢磨着再找机会。
昨夜,皇上唤她到近前,说要补偿。
那时一头雾水,直到被宣进太后宫中,方才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她失落原州数月,虽是平平安安,可在京城众人眼中,便是千金小姐无故失踪。不管她过得如何,都不会往好处想。
皇上对外说她一直在宫里,自能杜绝谣言。
尹婵无疑是感激的。
转念想,便知今日为何要护随太后前来护国寺了。
荣德殿正上朝,兴许父亲位列朝堂,而封她为郡主的圣旨亦随之传出。她既陪伴太后有功,在礼佛这样的大日子,想来不能缺席。
毕竟无人不知太后最信佛法。
宝轿忽然停下。
尹婵思绪一顿,听婢女禀道:“郡主,谢夫人说,寺里的银杏树长得极好,想与您一同观赏。”
谢夫人,孟柏香。
尹婵撩开轿帘,前方,新婚的妇人仪态柔婉,嘴角挂着纯然的笑,站定等她。
于尹婵来说,和孟柏香实在不熟悉。
若非她是信阳侯世子夫人,永章公主时常念叨,在尹婵记忆里,此人的相貌是空白的。
来护国寺途中,与孟柏香无甚交谈,不知怎么现在倒有闲情雅致,邀她一起。
尹婵想了想,下轿,请婢女将佛经送到太后厢房。
孟柏香娉娉婷婷,朝她走来,笑道:“郡主请。”
“夫人多礼。”尹婵轻一颔首。
挥退左右,两人并肩,悠闲地往银杏树去。
一路上,孟柏香没怎么说话,尹婵也故作懵懂,不打破这份安静。
直到路过偏处,四下无人,她赏看路旁栽种的花草时,孟柏香突然开口:“郡主,你我曾见过的。”
尹婵探花的手落在空中。
她转过头,孟柏香笑眼弯弯,眉目带着几分如莲的清婉纯美,话里似有深意。
尹婵不知道她的目的,面不改色:“是吗,我倒不记得了。”
“郡主何必相瞒呢。”孟柏香努了努嘴,“姑祖母都与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