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芽还是在抵抗他,无声地抵抗。
李萧寒眉梢微抬,半晌后,对她道:“若是这次练得好,我便应允了。”
顿了一下,他鬼使神差似的补了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李萧寒便开始后悔。只是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时,他心头上那异样的感觉再度出现。
罢了,说了便说了。
李萧寒刻意用不耐烦地语气道:“限期三日,三日后若是有一个错字,日后便不用写了。”
林月芽拇指与食指反复揉搓,能怎么办呢,眼下便只能再相信他一次了。
下定决心,林月芽一刻也不敢再耽误,她冲李萧寒行完礼,立刻就跑回小屋去练字。
碧喜也正在学着做绣活,看林月芽着急地翻柜子,赶紧搁下手中针线帮她拿东西。
“侯爷没说你?”碧喜问。
林月芽摇摇头,碧喜好像早就猜出来似的,平静道:“哦,所以你又肯学了。”
林月芽将笔墨纸砚摆放好,准备研磨。
碧喜拿胳膊肘碰她,“行了,我来帮你磨,你赶紧做正经事。”
碧喜看林月芽那副急哄哄的样子,心下不由摇头,傻丫头,这又是让侯爷给诓了吧。
林月芽一页还未写完,两个烧得极旺的炭盆便送了进来。
碧喜又惊又喜,她抱着林月芽恨不能亲上一口,这样想来,侯爷待林月芽也不算差。
林月芽也被她那副样子逗笑,两人缠在一起打闹玩笑。到最后晚膳时,有人过来传话,季嬷嬷在云腾院外等她。
林月芽亦是许久未见季嬷嬷,以前在西院住时,三五天定能见上一回,这次一算,竟有近一个月未见。
林月芽心中,季嬷嬷已是她的亲人。再看到她时,眼泪控制不住向外涌。
季嬷嬷红着眼拉住她的手,低低叮嘱道:“傻丫头,莫要在院门口哭。”
月芽是想嬷嬷了,林月芽抹掉眼泪,慢慢开口:嬷嬷怎么这般久不过来看我?
季嬷嬷住在格兰院,以林月芽的身份,没得通传是进不去的。
从前偶尔能进一次,也是因季嬷嬷带着,进去帮忙放个东西便又得赶忙出去。
季嬷嬷叹气,“我这腰不争气,那日从西院回去后,上石阶时闪了一下,把腿给摔了。”
林月芽心里一紧,原是受伤了,怪不得这样久都不来寻她。
她忙在季嬷嬷一双腿上打量:看郎中了吗,可好了?
季嬷嬷将她拉起,摇头道:“已经无妨了,这不是休息好才来寻你的么?”
说完,季嬷嬷看了眼身后的云腾院,拉着林月芽便向远处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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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二人寻了一处无人的廊道,林月芽扶着季嬷嬷坐下歇脚。
季嬷嬷见林月芽一段时间未见,面色红润不似过得艰难的样子,终是松了口气,“你早前不是说侯爷允你出府么,怎地进来做了通房?”
林月芽原本就满心委屈,一听季嬷嬷这样问,眼眶便开始发红,她将事情简单道出。
怎会有如此差错?
季嬷嬷听完后,一口气憋在胸口,许久才缓缓呼出,“那可同侯爷说清了?”
林月芽也不知到底说清没有,这当中的事,一时间三言两语解释不出。
见她垂眸不语,季嬷嬷心下便已有了结论。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后,才又低低地道:“月芽,断了出侯府的念头。”
林月芽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季嬷嬷握住林月芽的手,恳切地道:“我进府时,侯爷才刚至两岁,这二十年中,从未有一个女子能进他的门,外面那些个女人想尽什么办法都进不来,你随口一句话,当真就能进来么?月芽啊,听嬷嬷一句劝吧……”
林月芽松开季嬷嬷的手,噙着泪冲她摇头。
“孩子啊,”季嬷嬷又一把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眼中亦是浮出泪水,“不管如何,侯爷如今是对你上了心的,你若是执意要走,惹恼了他对你一点好处也没啊!”
林月芽摇头道:不会的,侯爷答应我了,他会放我走的。
她不明白,明明是李萧寒的错,为何所有人都要来劝她,碧喜劝她,春萝劝她,如今就连季嬷嬷也要劝她。
季嬷嬷见一时半会儿说不通,便只能在她手背上又拍了几下,“月芽,凡是莫要强求,不管侯爷怎么说,你定不要硬来。”
见林月芽紧抿着唇不肯松口,季嬷嬷只好无奈道:“实在不行,还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林月芽忽地抬眼看她。
季嬷嬷没再说下去,只是冲林月芽手背上拍了几下。
与季嬷嬷分开后,林月芽回去便开始练字。
三日期限眨眼便到。
这日一早,李萧寒从大理寺回来,他没用午膳,直接将林月芽叫来书房。
林月芽进来时,眼下微微发青,一看便知这几日是下了功夫在练字。
李萧寒对她的态度很满意,自然对她努力的成果更为满意。
林月芽瞧出今日李萧寒心情似乎不错,待他检查时,还特意将书案上盏茶恭敬地递上。
倒是极有眼色,李萧寒接过茶盏时,看了林月芽一眼。
林月芽不急不躁,耐心地站在旁边等他。
可等了许久,等到林月芽手心已被汗水浸湿,也未见李萧寒有任何表示。
林月芽沉不住气了,她来到李萧寒面前,再次跪下。
李萧寒放下手中茶盏,起身道:“这便等不及了?”
林月芽没说话,抿着唇望他。
李萧寒理着衣袖道:“起来。”
林月芽不起。
李萧寒看她,“你不是要离开侯府么,怎么,不愿走了?”
林月芽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李萧寒在说什么,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笑意便浮现在脸上。
她起身冲李萧寒深深鞠了一躬,并笑着对他道:谢谢侯爷。
李萧寒目光在那对儿好看的梨涡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他起身大步朝外走去,待走到门槛处才发觉林月芽没有跟上来,于是转身对她道:“若是不走,我便反悔了。”
这、这就走么?林月芽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上去。
路过那间小屋时,林月芽看到碧喜在窗后看她,林月芽不敢去解释,也来不及收拾东西。她怕李萧寒一个不高兴就后悔,只得脚步不停得紧紧跟在他身后。
侯府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竟连马车都备好了?
林月芽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可李萧寒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两步便登上马车,直接坐了进去。
身后夏河催促着林月芽,“林姑娘还不上车,是不打算出府了?”
林月芽一听,忙不迭就往上爬。
她何曾坐过马车,当初从乐城来上京时,那一路她倒是坐过好几次的牛车,牛车又臭又硬,从上面下来时,她满身都是臭味,擦洗了好多次才将那股味道擦掉。
马车里李萧寒坐在正中,林月芽没敢往里面走,只敢坐到最外侧的边角上。
她刚一落坐,马车便出发了。
街道上熟悉的声音,让林月芽心里又紧张又激动,直到马车使出去一段路程,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她想问问李萧寒,他是要送她去何处。
可扭头看李萧寒时,他竟闭着一双眼睛在休息。
林月芽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这是去往永乐街的路。
林月芽将帘子放下,坐立不安地揉着衣角,最后实在忍不住,慢慢向里面挪去。
李萧寒也没有想到,熬了一宿的他,竟会在这狭小的马车中打起盹儿来。
他打记事以来,便入睡困难,太医郎中寻过不少,药也喝过百副,却依旧不起作用。
不知为何,今日马车一动,他竟袭来阵阵倦意。
朦胧中有人在扯他衣袖,李萧寒睁开疲惫的眼皮,见是那双细长精巧的小手,身侧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
“何事?”他声音沙哑。
林月芽指了指外面,道:去哪儿?
李萧寒淡道:“带你买衣服。”
林月芽瞪着一双圆眼看他,片刻后似是恍然大悟,点点头冲他做了一个“谢谢”的唇形,随后快速地挪远,又坐回边角。
李萧寒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嘴角不由微微提起。
马车停在永乐街的一家成衣铺前。
林月芽去年来过这里,那时她是来替季嬷嬷来取长公主的狐毛披肩的。
印象中这家店铺的衣服,随便一件都价格不菲,她从前过来也只是拿余光扫上一眼,从未上仔细瞧过。
成衣铺的老板娘早就在门口候着,一看到永安侯府的马车,便提着裙子迎了出来。
她身上带着浓浓的脂粉味,李萧寒一看到她就蹙起眉头,老板娘很有眼色,立即向后退开几步,笑着道:“知道侯爷要过来,咱们一早就给清场了。”
果真是王公贵族,买件衣服竟还可以如此劳神,林月芽不禁咋舌。
李萧寒一进去,就寻了个椅子直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