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车上，后座上的男人盯着指间捏着的东西，细细打量。
没了外人，霍子谦又老老实实了，不敢在严肃的大伯面前放肆。
可是，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他忍不住好奇，也伸出小脑袋瓜去看了看。
好一会儿，才看到大伯手里捏着什么，顿时不解。
“大伯，这是……头发？”
霍凌霄没说话，修长手指扯出定制西装左胸处的浅色口袋巾，将那根细细的发丝放在手帕中间，又认真折叠好，装起来。
霍子谦：“……”
“大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发装起来？是担心头发掉太多，会变成像太爷爷那样的光头么？”
话音未落，后脑勺被男人大掌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嘴。”
霍子谦被打，敢怒不敢言，瘪了瘪嘴忍着哭腔说：“大伯坏，我要回家告诉奶奶，以后不要大伯接……”
“哭哭哭！男子汉哭什么！你看方昀轩哭么？”男人嫌弃了，扯了纸巾递给他，“不许哭了！”
可怜刚满三岁的霍子谦，被训得战战兢兢，立刻止住了哭声，黑黝黝的眼珠子委屈地看着威严冷峻的男人。
霍凌霄皱眉，瞧着小侄子，心里不自觉地做着对比，竟觉得方昀轩更讨他喜欢。
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才会让他对那个孩子一见如故？想着兜里的那根头发，他无比期待起来。
或许，很快就会知晓答案了。
公司一堆事等着，霍凌霄是没有心情送小侄子回去的，把孩子带到了公司，又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让母上大人来公司接她的宝贝孙子。
电话里，霍夫人嘀咕埋怨：“你自己说去接孩子，怎么又不把人送回来，我去公司接比去幼儿园接还要远！”
霍凌霄耐心听完，甩了一句：“您若是放心，让他在我这儿呆着也行，我估计忙完得十点了。”
霍夫人：“……”
第010章 原来他是霍凌霄
有了前车之鉴，方若宁每天接送孩子都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左顾右盼。
好在，如她所料，那个男人一定日理万机，没空天天来接侄子，那天肯定只是特殊情况，他临时代劳一下，之后再没遇上。
律所事情太多，她一入职就接了几个案子，最重要的一个跟霍氏集团有关。
早会上，卫云澈说了，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争取拿下霍氏集团法律顾问的位置，这样光是下一年的顾问费就够他们赚的钵体满满，更不要说代理诉讼案件的费用。
会议结束，卫云澈又进了方若宁的办公室。
“若宁，明天霍氏的竞标，你跟我一起去。”
方若宁吃惊地抬头，“我？”
“嗯。”卫云澈坐下，言语间信心满满，“我们这次希望很大，而你从国外回来，对西方法律比我们任何一个大状都熟，霍氏在欧美各国的生意也很多，你的作用价值就可以发挥出来了！”
方若宁听明白了，合上卷宗看向他，“所以，你这么急着让我回国加盟云天律所，就是这个打算？”
卫云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还有别的打算，不过这个更迫切一些。”
想着自己跟霍家的特殊关系，方若宁是不想接这个活的，可卫云澈于他们母子有恩，知恩图报，她不好推卸。
“好，我知道了。”
反正事情过去快五年了，霍家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再说，工作跟生活分开，只要孩子不出现在霍家人面前，她就算为霍氏效力应该也没什么。
只不过，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
*
一早，霍凌霄便拿到了亲子鉴定书。
贴身保镖李权站在办公桌对面，看着老板拆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眸光微沉：“霍总，跟您猜测的一样，那个孩子……与您的确是父子血缘关系，以此推算，那个方小姐就是四年多前在四季酒店跟您……发生关系的那位。”
当年发生的事，圈子里知情人不多，但李权是霍凌霄的贴身保镖，从他接手霍氏集团时，就一直跟随在他左右了，所以这件事他是知情的。
那一晚事发后，他奉命通过各种渠道去暗地里调查这件事了，可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找不到。
本以为，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查明真相了，却不想五年过后，峰回路转，那个女人竟主动出现了，还带着一个孩子！
盯着亲子鉴定报告，霍凌霄惯常冷静平稳的心跳，瞬间失去了节律，那张清冷漠然的深邃脸庞，也同时变了颜色。
报告结尾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明，送检的标本与他的血液样本高度吻合，鉴定为父子亲子关系。
男人浓重深刻的眉宇紧紧锁着，手指也止不住抖动起来。
这几天来，他不是没在心里想过，那孩子是自己的种，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会那么巧合，然而，现在科学和伦理都清清楚楚地证实了。
他有一个儿子，生活在地球的某个地方，悄无声息，已经快四岁了。
老天开眼，竟让他们在冥冥之中相遇，否则，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霍凌霄的骨血流落在外。
薄唇紧抿，他深深闭了闭眼，冷硬纤长的眼睫毛沉沉盖在深邃的眼窝上，好一会儿，睁开，冷声询问李权：“那个女人的来路，调查清楚没？”
李权知道老板心里震惊大，更想知道对方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一个霍家优良的基因？
闻言，他微微皱眉，“还是跟上次调查的一样，方秉国的大女儿，牛津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不过，这次，我把时间节点往前推了一些，查到了点新东西。”
霍凌霄抬眸看他，“什么新东西？”
“方若宁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准确来说，两人是青梅竹马。方秉国的原配老婆在方若宁十岁时就因病去世了，之后，方秉国忙于生意，根本无心照顾女儿，孤苦伶仃的方若宁经常去一个邻居家吃饭甚至过夜，那家的男孩跟她同一年级，两人一起上下学，可谓青梅竹马。”
“而那个男孩，后来出车祸意外死了，因为生前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所以他的心脏捐赠出来了，而受体……就是二少爷。”
霍凌霄猝然挑眉，锐利的眸光迸射出震惊。
李权停顿了下，继续道：“更巧合的是，四季酒店那一夜的当天，正好是那个男孩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霍凌霄再度皱眉，越发惊讶。
“霍总，您应该还记得，当晚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您跟二少爷临时换了房间，那么——与那位方小姐发生关系的人，就应该是二少了。”
脑子里轰然一响，霍凌霄瞬间明白过来。
难道说，方若宁原本的目标是凌渊？只是阴差阳错，误跟自己睡了？
总裁室门被敲响，陈秘书进来提醒：“霍总，入围的几家律所代表全都到了，竞标会十分钟后开始。”
霍凌霄微微眨眼，脸色从又恢复寡冷，继而将手里的鉴定书塞回档案袋，锁进了办公桌下面的保险柜里。
“李权，这件事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李权恭敬地点头：“明白，霍总。”
陈航看着他们，心里狐疑不解，什么事这么神秘？连他这个第一秘书都不知道。
霍凌霄已经快走到门口了，陈航还在原地站着，李权低声唤道：“陈秘书。”
陈航回神，靠近了步悄悄打听：“权哥，霍总又吩咐你办什么大事了？”
李权皮笑肉不笑地回：“陈秘书，你也听到了，霍总让我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切！”陈航摆了下手，鄙夷地白了眼，赶紧去追霍凌霄的身影。
*
虽然早已经去霍氏旗下的盛世百货逛过，目睹了霍氏集团的雄厚实力，但当踏进那两栋比肩而立足有三百米高的摩天大厦时，方若宁还是在心里明显震惊了下。
她听闺蜜说，方秉国这几年生意也做的不错，可想来跟霍家这样的势力比，还是微不足道吧？
进了大型会议室落座，卫云澈微微转头看向她，低声向她介绍其余几个律所的情况，罢了又鼓励道：“竞争激烈，但我对你有信心，加油！”
方若宁皱眉，“师兄，我觉得你上比我上更有胜算。”
卫云澈道：“必须得你上！这是你一鸣惊人的好时机，有利于你以后在圈子里立足，好好把握！”
方若宁暗暗深吸一口气，“我尽量。”
会议室门被人推开，一行人陆陆续续全都走进来。
西装笔挺俊脸冷沉的霍氏执行总裁陪着一位中年长者，被众人簇拥在正中间，一股子排山倒海的王者气场扑面而来。
方若宁跟随着众人一同抬头看去，也对霍家掌权者怀着几分好奇心，然而当视线瞥到那正中间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的年轻男人时，脑子里突然轰地一响，整个人都石化呆住了！！！
怎么会是他！！！
耳边，卫云澈还毫不知情，偏过头来低声介绍说：“正中间那个年轻男人，就是霍氏集团执行总裁霍凌霄，他旁边那个上年纪的是霍家的太上皇，霍震廷，现任董事局主席，平时不常来公司，有重大会议或活动才出面的……”
话落，视线扭向她看了眼，见她苍白着脸目瞪口呆，一副吓坏的模样，卫云澈吃惊地碰了碰她：“若宁？若宁？你怎么了？”
方若宁心慌意乱，整个人彻底蒙了，缓了口气才抖着嗓子道：“他居然就是霍凌霄……难怪，难怪——”
难怪轩轩长得像他，侄子像叔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第011章 心虚慌张逃不掉
心头极度懊恼，她暗忖自己太大意了，竟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原本乐观地以为霍家人只要不见到轩轩，她即便是为霍氏集团效力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她才惊觉——命运之手早已经让他们相遇了！
卫云澈不明所以，盯着她问：“你在嘀咕什么，难怪什么？”
回过神来，方若宁连忙低下头，压低声急忙惊慌地说：“师兄，等会儿你上去吧！我……我突然觉得不舒服，想先离开了——”
话音未落，她便准备起身，可卫云澈哪里肯放行，连忙一把压住她的手臂，“若宁，你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熟人了么？”
都是聪明人，卫云澈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出。
“师兄！”方若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没等她逃跑，步入会议室的一行人已经坐定，继而霍氏法务部的负责人走到会议室台前：“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我们董事长跟霍总都已经来了，下面，竞标会正式开始。”
要死了……
方若宁皱眉，屁股慢慢又落回座位上。
卫云澈不放心地盯着她，低声又问：“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我不可能让你走，我邀请你回来就是为了霍氏集团的案子，你可是关键人物。”
方若宁低着头，希望坐在圆形会议桌最前端的那人不要发现自己，小嗓音也是后悔不迭：“师兄，你早点说清楚是为了霍氏，我可能也就不回来了……”
“为什么？”
“哎……”方若宁慌得手足无措，“这个……说来话长。”而且，真实原因根本就不能对外人说出来的！
竞标会开始，按事先抽签的顺序，一家一家律所轮流上去，每家律所有五分钟的时间自我介绍，然后霍氏集团的高层跟法务部会提一些专业刁钻的问题，这才是能否拿下竞标的关键。
云天律师事务所抽到了第五个，卫云澈对这个出场时间不满意，只好暗暗叮嘱方若宁：“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等会儿一定要冷静从容，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