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看着荣景年,道:“你刚才说那些话,你以为我不明白吗?我不揭穿你,配合你演戏,但请你也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把我当成傻子。”
荣景年的好心情因为白露的一句话而瞬间消失了,忍不住冷笑道:“呵,你若是傻子,那么天下人都是智障了。你多能耐啊,把那么多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却没有任何感情投入,只是演戏而已。”
白露愤怒地睁圆了杏眸:“你少在那里颠倒黑白,刚刚到底是谁在演戏?”
“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你就这么怕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还是说,你对方皓有什么想法,所以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就算我对方皓有想法,那也是我的事儿,你凭什么干涉?”白露倔脾气上来了,说话也尖刻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荣总是不是认为,我不是梁小姐那样的名门千金,所以我的名誉就一钱不值,随便任由你糟蹋?”
白露似乎真的动怒了,小脸涨得通红,杏眼瞪得滴溜圆。
荣景年清楚她,这丫头脾气很烈,行事偏激,再吵下去怕是要不能收场,等会儿还要跟同事聚餐,老板跟自己的秘书吵得面红耳赤,让下属们看到像什么样?
这时已经走到了餐厅的门口,荣景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钻牛角尖。咱们都别吵了,先上去吃饭,大伙儿还在等着。”
说的好像她喜欢跟他吵似的!白露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巧克力礼袋抱到胸前,踩着台阶上二楼。
荣景年紧抿着唇,盯着白露手里的巧克力礼袋,深邃的黑眸中翻腾着不悦的情绪。他之前送她的礼物,哪一件不比这破巧克力珍贵,也没见她欢喜过,方皓从机场免税店买的几块破巧克力,她倒是当成宝贝似的,抱着不肯放手。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餐厅,包间在二楼,正中的首席位置自然是要留给荣景年的,白露却不想荣景年的身边,故意走到桌子的另一头。
一个年轻的男同事立刻拉开身边的椅子,热情的邀请她坐自己旁边。白露冲他感激的笑了笑,那小青年的脸立刻红得像番茄似的。
入座以后,白露打开礼袋,拿出那一盒包装精美的瑞士巧克力,分发给大家品尝。
有个年轻的女同事捻起巧克力,惊叹道:“哇,这个牌子我知道的,好贵好贵的,不过也炒鸡好吃!”
巧克力这样的甜食总是让人心情愉悦,同事们都吃得开心,唯有荣景年沉着脸,低头看手机。有人好心给他拿了两颗巧克力,却被他冷冷的推开:“又甜又齁的,我不吃。”
白露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男人一句“幼稚”,都奔三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赌气。
那位女同事还试图讨好荣景年:“老板,这个是黑巧,不甜的,你试试看嘛!”
白露走过去,一把抓起荣景年面前的巧克力,笑道:“哎,荣总不爱吃就不要逼他了,我来帮他吃。”
白露说着,剥开巧克力的包装,当着荣景年的面把巧克力放入嘴里,小嘴翕动,眯着眼做出陶醉的表情:“hmmm,真是人间美味……”
荣景年斜睨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白秘书,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你看你这腰都粗了一圈,脸也圆了,再这么吃下去,你可要减肥了!”
那位好事的女同事立刻表示赞同,捂着嘴噗嗤一声笑道:“呀,老板不说还没注意呢,白秘书似乎是真的丰满了一点呢!”
白露身边的男同事倒是维护她的:“我倒是觉得白秘书这样挺好的,女孩子太瘦了不好看。”
荣景年的戏谑,同事们的议论,让白露气得红了脸,恨不得抽荣景年一顿。
她最近是长胖了两三斤,但也不至于像荣景年形容的那么夸张!而且她会长胖,还不都怪他!每天早晚都跟喂猪似的,给她各种进补,晚上加班完了还要来一顿夜宵,她能不胖吗?
不不不!她不能发火,冷静,冷静!
她努力回忆金太太对她的教导,她要有教养,要做个淑女,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风度,等晚上回去再跟他好好算账。
白露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保持得体的笑容,对着服务员招招手:“帅哥,我们要点菜。”
吃自助的最高境界,是扶墙进扶墙出,但白露胃不好,不敢暴饮暴食,只能每样尝一点。
好不容易做完一个大项目,从天天加班的繁重劳动中解脱出来,同事们都异常兴奋,开了好多瓶酒,白露作为项目经理,也被哄着喝了几杯啤酒。
以她的酒量,倒不至于喝倒,但是大家都在闹着敬酒,她胃不好,又不能多喝,只好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从包间里溜出来透透气。
白露从洗手间出来,到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洗手,对面的男洗手间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白露低着头,冲洗手上的泡沫,那个男人却直直的朝她走过来。
“露露,是你?”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带着不容错认的熟悉声调,白露心头一震,慢慢地抬起头来……
在刚分手的时候,白露曾经设想过,假如再次遇见凌学峰,她应该用什么表情,说些什么?
但在内心深处,她并不认为他们还会重逢,因为她知道凌学峰一家早就有移民美国的打算,凌学峰赴美留学,听说还在那边订了婚,照理说应该不会再回国了。
只是没想到,时隔三年多,竟会在这里重逢。
凌学峰的面容比三年前明显要成熟了许多,戴着无框眼镜,穿着名贵的西装和擦得发亮的皮鞋,他身上的书卷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着稳健的气质,只有那双狭长的凤眼依然温柔如昔。
不期然遇见初恋对象,白露的心情竟然十分平静,淡淡的笑道:“凌学长,好久不见。”
凌学峰盯着白露,心底涌动着难以描述的情绪。
白露比起大学时代,明显瘦了,但也更漂亮,更有气质了。那双妩媚的大眼睛还是那么灵动迷人,却染上了几分沧桑。
她的眼神有冰冷的隔阂,她的笑容客套而疏离,她叫他凌学长,口气如此陌生,她再也不是那个喜欢挽着他胳膊、爱笑爱撒娇的小学妹了。
凌学峰按捺住内心的酸涩和痛楚,说道:“是好久了,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三年零四个月了。你……你过得怎么样?我听邵学姐说,好像你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在解决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白露嘲讽的勾起嘴角,当初自己最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无视自己的求助,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会儿倒来说什么好听的现成话,岂不虚伪可笑?
第80章 初恋
白露在社会上混了三年,看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即使当年分手的时候对凌学峰有怨气,现在也早已过去了。毕竟,连至亲都可以抛弃她坑骗她,凌学峰只是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有什么义务必须帮她?
白露家里出事的时候,凌学峰才不过个大四的学生,自己也不挣钱,即将要出国,需要花费一大笔钱。他家的家境还算不错,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存了一些积蓄,但钱都是他父母的,又不是他的,凌家的积蓄是为了要给凌学峰出国读书,还有移民用的。
凌家本就不满意凌学峰找白露这样的女朋友,嫌弃她来自小地方,家里毫无背景,连父母都没有,不希望儿子跟她交往,又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帮助她?
然而,她虽然能够理解凌学峰的苦衷,但想到那时候她因为缺钱而求告无门,被苍行北逼迫得走投无路的悲惨经历,她的心中依然有些难以释怀。她不再怨他冷漠,但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做个陌生人就好。
白露收拾好情绪,冷淡而客气的道:“多谢学长的关心,我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凌学峰感觉到白露冷淡的态度,心里有一点难过,却不愿错过跟她交流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上周刚回国,现在在一家外资律所做IPO律师,公司就在金茂大厦,我以后打算在S市长期发展。”
白露不免诧异,问道:“你不回美国了?”
凌学峰笑了笑道:“我父母更喜欢美国的环境,我还是更习惯国内的生活,而且现在国内的机会也更多。”
白露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他手上的订婚戒指,想问那你那位美籍华人的未婚妻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口。说到底,这都是凌学峰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问多了倒显得自己很介怀,放不下他似的。
凌学峰似是有读心术,看着白露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主动解释道:“Cathy也很喜欢中国,她很尊重我的选择,如果我在这边事业发展顺利,她毕业后可能也会过来的。”
白露勾起嘴角,好一个夫唱妇随的恩爱CP啊,在自己面前秀恩爱,难道还指望她祝福他们么?
“你未婚妻真贤惠,事事以你为先,学长可真有福气呢!”
白露说话时嘴含笑意,但凌学峰却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心中的苦涩更深。
未婚妻Cathy的确是温柔贤惠,家世也无可挑剔,但他心里却始终没有忘怀白露这个初恋女友,在美国的三年里,他时常想念她,想念他们一起度过的甜蜜美好的时光,三年前因为他出国而匆匆分手,给他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直到重逢的这一刻,看到白露这种明艳照人的脸,他才惊觉其实他一直没有放下这段恋情,他的心还会为了她怦然跳动。
然而,一切已经太晚了,他已经正式订婚,拥有了温柔美丽的未婚妻,肩上承担着两个家庭的责任,前女友再令他心动,他也不能背弃婚约。
白露奇怪的瞥了凌学峰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露出苦笑。他以前不就希望自己乖巧温顺一点,不要那么倔强,如今他终于找到了事事以他为先、家世也出色的未婚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过,他怎么想也无所谓了,跟她没有关系了,白露不想再跟他多耗费口舌,一边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一边道:“不好意思,同事们还在包间里等我,我得回去了。”
白露说完,优雅的转身便想离开,却不料被凌学峰叫住:“等一等。”
白露不耐的皱眉,回头问道:“学长还有什么吩咐?”
“露露,我……很高兴再见到你,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请你吃饭。”
白露无语的想,这是分手了还要做朋友的意思?可惜她对跟前任做朋友毫无兴趣,正想着要如何婉言推辞,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露露,你在哪儿?快过来扶我一下。”
白露寻声望去,只见荣景年扶着墙,很勉强的靠墙站着,英俊的脸庞带着酒酣的潮红,衬衫上面三颗扣子都散开了,看来刚才在包间里没少被同事们灌酒。
白露正好借机突围,冲着凌学峰歉意一笑道:“我老板叫我了,我先过去啦,拜拜~”
“哎,露露……”凌学峰还想多说,白露却不再理会他,径直跑开了。
凌学峰的目光跟随着白露,看到她跑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身边,伸手搀扶住他。
那个男人高大英俊,气质不俗,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啊,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经常在财经封面上露面的宇鸿投资的总裁荣景年吗?
他因为做IPO和M&A这一类公司业务,所以对投资管理行业也很关注,荣景年的名字如雷贯耳,公司里很多女孩子都偷偷收藏了他的杂志封面,私下里以男神称呼他,没想到他真人比杂志上更年轻更英俊,难怪那么多女孩痴迷他。
没想到他竟然是白露的老板,而且两人看起来如此亲密,荣景年整个人都挂在白露身上,还一口一个亲热的叫着“露露”。
在凌学峰观察荣景年的时候,荣景年冷冽的目光像利箭一般朝他射过来,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就像盘踞山林的猛虎警告不自量力的入侵者。
白露倒是没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她费力的用娇躯抗住荣景年,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抱怨道:“天哪,你的额头好烫啊!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没……没喝多少……我没醉……我还能喝……”
荣景年嘴里嘟囔着,浑身都是酒气,跟没骨头似的,整个人趴在白露的肩膀上,差点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白露无奈的叹了口气,通常宣称自己没醉的,就说明已经醉了。亏她还以为荣景年的酒量很不错呢,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几瓶啤酒就把他给放倒了,真没用!
荣景年醉成这样,显然也不能再回包间,让人再灌酒了。白露只好拿着他的信用卡,拖着他先去结了账,发了个消息给同事,让他们继续吃,她跟荣景年先走一步。
白露打电话叫荣景年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人,等车到达后,就费劲的驮着荣景年走出餐厅。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荣景年弄上车的后座,白露累得够呛,暗暗吐槽这家伙是不是有二百斤,不然怎么这么重,拖都拖不动!
白露抽出一张纸巾,擦去额头和颈子上的汗水,闭着眼睛直喘气,休息了一会儿,她重新睁开眼,却正对上荣景年漆黑幽深的眼眸。
白露惊叫道:“哎呀!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荣景年一言不发,按住白露的肩膀,俊脸缓缓地凑到她面前,眼神中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荣景年的双眸清冽冷静,完全不像个醉酒的人的眼神,白露感觉被欺骗了,气愤挥掌打他:“好哇,你刚才是装醉骗我的?”
荣景年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胸前,捏着她的下巴道:“我要不这样叫你,你怎么舍得离开你那个什么学长?”
白露嘲讽道:“堂堂的总裁大人,不但装醉,还偷听?你可真有出息的。”
荣景年眯着眼逼问:“你出去半天不回来,我担心你醉倒在厕所,这才出去找你的。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那个人是谁?”
白露耸了耸肩,感觉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老实的说道:“前男友。”看着荣景年陡然难看的脸色,白露又不怕死的加了一句:“算是我的初恋。”
“初恋?”荣景年的唇抿了一线,突然想起他曾经在白露的酒吧拍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当时白露一边流着泪,一边叙述初恋的悲伤故事,他当时以为这只是白露编造的故事,没想到还真有其人。
想到白露当时的泪水还有悲伤的表情,荣景年胸口翻涌的酸涩简直要把他给淹没了,忍不住阴阳怪气的道:“怪不得依依不舍的,你都跟他分手了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念念不忘?”
白露冷笑,伸手拍了拍荣景年的脸:“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依依不舍了?”
荣景年还不怕死的追问道:“看到初恋订婚了,你是不是很失落很难过?”
“没有,过去就过去了,既然分手了,他就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呵,小露露,真够绝情的呢。”荣景年借着醉意,继续问,“你那初恋虽然订婚了,还是一副旧情难忘的模样,你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白露心头一刺,当年的事给她打击很大,她一点不想回忆那段灰暗绝望的日子。
于是她冷着脸道:“抱歉,这是我的隐私,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