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问道:“你还记得你收到我提出分手的消息,是哪一天吗?”
凌学峰不假思索的答道:“记得,那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号。”
白露又问:“你仔细想一想,那天上午九十点钟的时候,你在哪里,手机在不在你的身边?”
凌学峰皱眉想了想,缓缓地说道:“我记得,那天上午我去了美领馆做面签,面签的时候手机是不能带进去的,我就把手机交给了……”
白露追问道:“你把手机交给了谁?”
凌学峰目光微微闪烁,似乎有些纠结,最终在白露逼问的目光下,说道:“那天是我母亲陪我去签证的,我进去面签,她保管着我的东西,在外面等我,可是……她应该不会……”
白露恍然大悟,冷冷地笑道:“我明白了,是你母亲动的手脚,对了,这样就能解释得过去了!你是知道的,你妈一直都不喜欢我,她希望你找一个名门世家的大小姐结婚,你当时即将出国,她肯定希望借此机会让你跟我断了。”
“那天上午,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每次都被掐断,后来我又发了消息过去,她就冒你之名,冷漠的拒绝了我的请求,并且还暗示我,让我以为你早有分手之意。我心灰意冷,就提了分手,正中你妈的下怀。”
“至于你为什么没有收到那条消息,很简单,她在你出来之前,把我和她前面的聊天记录都删了,只保留了那条我提出分手的消息给你看,让你以为是我要甩掉你。而我对你太失望了,就把你拉黑了,所以你后来再也联系不上我了。”
凌学峰没想到事实竟会如此,一下子受了巨大的打击,脸色发白,喃喃自语道:“不,怎么会这样……”
白露在知道真相之后,也是既懊恼又感慨,怎么就会那么不凑巧?
她求助的时候,偏偏凌学峰在领馆面签,不能带着手机进去,才给了他妈有可趁之机。但凡她的求助早一点或晚一点,只要不是那个时间段,或许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如此不凑巧,也只能怨苍天作弄人了,或许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注定了他们俩是没有缘分的。
凌学峰的母亲两头撒谎,以欺骗的方式拆散了他们,固然是可恶,但凌学峰是个孝子,一向很尊重父母,他母亲做得再过分,他也不可能跟她断了母子关系。
至于白露,事过境迁,木已成舟,她又能怎么样?该有的苦难,受过的折磨,都已经发生了,再悲伤感叹也不可能重新来过。
实际上她也清楚,即使凌学峰能说服家里拿出一些钱来借给她,但十万几十万的,也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他们俩还是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苍行北这个魔鬼恐怕早就盯上了她,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她脱身?多还十几二十万,根本不会让他满足,后来他拿走了自己的一千二百万,都没能让他满意歇手,又怎么会在意那点区区小钱?
不过,虽然明白往事不可追这个道理,白露依然忍不住红了眼圈,心里生出挥之不去的惆怅和感伤。
她和凌学峰有过那么多甜蜜的回忆,初恋是美好的,让人难以忘怀的。尤其是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受尽磋磨之后,想起当年在大学里这段单纯的感情,就更觉弥足珍贵。
凌学峰胸口起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萦绕在心中的疑惑终于是解开了,却并没有让他好过一点。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料到,是他母亲生生拆散了他们,在白露最困难的时候残忍的拒绝了她,把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他是了解白露的,他比谁都清楚白露是个怎样骄傲要强的女孩。他们在交往的时候,白露就非常在意独立性,不像别的女孩那样,缠着男朋友要这要那,白露从来不提要求,偶尔他送个礼物给她,她也一定会还礼,不占他丝毫便宜。
她是自尊心如此强的女孩,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开口问他借钱。既然她都开口了,说明这件事情是非常紧急而严重的,可是却被无情的拒绝了,可想而知当时她是怎样的心情?
这的确是他母亲的错,然而既然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么她的所作所为跟他自己犯错没有任何区别。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和期望,白露跟他分手,再正常不过了。
羞愧和悔恨狠狠的啃噬着凌学峰的心,他伸手握住白露的手:“露露,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在你身边,我真的太差劲了……”
隔了三年,她终于等到了一声道歉,可是有什么用呢?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啊……
他的手指上已经套上了订婚的指环,他有了美丽的未婚妻,即将成为别人的丈夫,以后会成为别人孩子的父亲。她的怨恨或者原谅,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白露望着面前斯文温润的男子,那双熟悉的眼睛依然那么干净,神情依然是那么真诚。
她恍然意识到,她的凌学长一直都没有变,可是她却不再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学妹了。他们俩已经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像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永不可能相遇了。
“你不必道歉,你和我都没有错,要说错,也只能怪命运捉弄人,我们没有缘分。”
白露低垂着脸,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一滴晶莹的泪从眼眶滚出,顺着她的香腮缓缓滑落。
女孩的眼泪深深的刺痛了凌学峰,他有一种将她拥入怀里亲吻安慰的冲动,可是,他的理智却阻止了他,因为他知道,订过婚的他已经失去这样做的资格了。
凌学峰压抑着心头的痛苦,抽出纸巾,替她轻轻地擦去眼角的泪:“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瘦了很多,这几年一定很辛苦吧?”
听着男人温柔的安慰,白露鼻子阵阵发酸,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何止是辛苦,简直是无尽的噩梦和折磨,在绝望的深渊苦苦挣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依靠,连一个安慰她的人都没有。
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种向他倾吐苦水的冲动,可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捂着脸小声呜咽。
凌学峰心疼的看着女孩泣不成声,柔弱的香肩微微抽动,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瑟缩在躲在墙角,独自哀伤的舔舐伤口。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女孩搂进怀里,女孩的娇躯微微颤抖,裸露在外的皮肤像一块冰玉,透骨的冰凉。
凌学峰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轻拍她的背脊道:“我知道,如今说一万遍的道歉也没有意义,是我和我家人对不住你,我一辈子都亏欠着你,无法补偿。但你要答应我,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
白露失控的情绪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羞涩的离开凌学峰的怀抱,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凌学长。过去的都过去了,这几年确实有点坎坷,不过如今家里的债已经还清了,我现在也很好。你的话我会记着的,以后需要跟你借钱的时候,我一定亲自上门找你,再也不发消息了!”
凌学峰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两人冰释前嫌,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他们聊得太过投入,都不曾注意到,在餐厅的另一端有一个英俊贵气的男人,正目光阴沉地注视着他们。
第83章 吃醋
荣景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白露,他是被一个意大利籍的朋友约出来吃饭,对方选的地点恰好是这家意大利餐厅。
意大利人缺乏时间概念,到了约好的时间,对方还没出现。荣景年先到了餐厅,一进门就注意到坐在窗边情侣专座的白露和凌学峰。
情侣专座注重私密性,用浪漫的纱幔隔断,桌上点燃着橘色的小桔灯,影影绰绰的看到里头晃动的人影和喁喁低语的声音。
白露跟凌学峰聊得很投入,沉湎于往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人。
荣景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亲密的交谈,脸色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吓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连餐厅服务员都不敢靠近他。
明明答应自己,不会再跟凌学峰见面的,可是现在算什么?他刚通知她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饭,她就迫不及待约老情人见面,是要旧情复燃的节奏么?
荣景年试图给白露找理由,或许两人只是偶然遇见吃饭,并不是刻意欺瞒自己,可是心里到底是不舒坦。
虽然白露说过两人分手多年,而且凌旭峰已经订婚了,可是上次荣景年就明显的感觉到,那个男人看白露的眼神带着不一样的意味,而白露看似不假辞色,但也没有十分抗拒他的接近,再加上在酒吧拍卖时她的表现,可见对这位初恋男友,她是曾经投入过真感情的,跟那些被她骗过的男人不可同日而语。
一想到这一点,荣景年就浑身不舒服,有点坐不住了。
荣景年密切的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突然间白露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两个人像是发生了争执。
荣景年略加犹豫,还是没有能够克制住,拿着玻璃杯,假装去饮水机取水,然后悄悄地靠近他们,透过纱幔的缝隙,朝里面望去。
这一看,差点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凌学峰拉着白露的手,深情款款的跟她道歉,而白露低垂着脑袋,默默地流泪。凌学峰一脸疼惜的用纸巾为她擦眼泪,白露也不闪躲,乖巧的任由他亲近。
当看到白露被凌学峰搂入怀中,在他的胸前颤抖呜咽的时候,荣景年的心像被狠狠地划拉了一刀。
他一直以为,只要对白露有足够的耐心,真心诚意的待她,她总有一天会被感动,从而接受他的感情。
然而,看着亲密依偎的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一向自视极高的荣景年,竟不敢自信了。
白露从来没有用那样忧伤的眼神看他,也没有这么直白的表露过内心的悲伤和软弱。
她在他面前始终是戴着面具的,眼中带着警惕和防备,即使是笑容满面,也并不见得是真的欢喜。
她一向善于隐藏和伪装,紧闭心扉,不轻易投入真情,然而再高明的演技,再完美的伪装,也还是能分辨得出真假,尤其是有了凌学峰作对比,就越发显得她在自己面前的虚伪和敷衍。
是因为恨吗?
他不否认自己曾经设陷阱算计过她,她在没有出路的情况下,不得不投靠依附于他,但心里恐怕还是耿耿于怀。
可是,她的这个什么学长,在她遇到困境的关键时刻弃她而去,让她受到那么多苦,她倒是对他无怨无恨的。
说到底,初恋情人在她心里的分量就是不同的。
荣景年的恋爱经验不多,但以前也曾听圈子里的玩家说过:这女人哪,对第一个占据她身心的男人,会刻骨铭心的记着,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荣景年克制不住的想到,那个迷乱而火热的夜晚,白露在自己身下绽放的撩人风情。她娇媚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天真,可是身体却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白里透红,敏感多汁,轻轻一碰就泛滥成河,勾得人无法自拔。
他并不是古板不开化的男人,也没有处女情结,但白露却是个例外。
他只要一想到这么迷人的风情也被别的男人看过,心里就非常不舒服,就像被毒蛇啃噬过,尤其是凌学峰还是她的初恋,或许白露的第一次都给了他,所以到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明知道他已经订婚,还是无法忘情。
荣景年越想越不是滋味,捏着水杯的手指一个用力,竟然把手中的玻璃杯都捏碎了,玻璃碎片刺破掌心,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他退开几步,掉头走开,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进去,强行把他们分开。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松开手掌,低头看流血不止的伤口,竟然感觉不到疼痛。还是服务员注意到了,赶紧给他找了两张创口贴,给伤口止了血。
荣景年已经完全没有了吃饭的心情,正好对方也迟到了很久,让他有了借口缺席。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给对方发了个消息,建议改日再聚,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了。
西餐的流程很严格,一道道菜的上得很慢,吃完一道才能上后一道,次序丝毫不能错乱。
好不容易进展到最后一道甜点,因为白露说不要吃冰激凌,就换成了提拉米苏。
白露刚吃了两口,手边的iPhone就响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勺子,拿起手机一看,只见来电提示跳动着一个英俊冷漠的头像。
真是的!怎么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生?白露叹了口气,按下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老板,有何吩咐?”
“我要的季度报表,你怎么还没发过来?”
“啊,那个报表,我还差一点数据没整理好,明天上午给你,行么?”
“不行,你现在就回来做,我今晚就要看。”
荣景年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意,很明显心情很差。白露皱了皱眉,这到底是怎么了,早上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荣景年明明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转眼到了晚上,就跟吃了枪药一样?
季度报表又不是什么紧急的东西,平时他也不催的,到了时间给他就行,今天怎么心急火燎的要这个?这都九点了,等她回家做完,恐怕都要半夜了,难道他还要连夜审阅不成?
不过,虽然不知道荣景年吃错了什么药,但既然老板发话了,白露也不会驳斥他。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来。”
挂了电话,白露就跟凌学峰道别,凌学峰表示要送她回家,但白露还是婉言推辞了。既然都分手了,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也免得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她虽然不是什么道德标杆,但也不屑于做挖人墙角、破坏人家感情的小三。
因为怕荣景年久等不耐,白露叫了一辆的士,餐厅离荣景年的住处还挺远的,这一趟花了她八十多块钱,可把她心疼坏了。
虽然项目做完,荣景年承诺给她的分红相当可观,但那毕竟还没有落入她的口袋,如今她的月薪才区区五千块,平时她都是勤俭节约,能蹭荣景年的车就蹭,不能蹭的时候就坐公共交通,这样一趟花掉大几十的车费,可是很不寻常,要不是因为某人发神经,她也不用付这么贵的打车费,白露默默地把这笔钱都记到荣景年的头上,以后再跟他讨回来。
白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钟,空旷的楼道黑乎乎,静得只听到她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她从在包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没想到家里也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光,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白露感觉很纳闷,难道荣景年还没有回来吗?
她伸手到墙壁上去摸索灯的开关,谁知暗黑中有一只胳膊伸过来,啪的一声打开了客厅大吊灯的开关。上百瓦的光线直射她的双眸,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哎呀!”白露惊叫一声,下意识的举起手掌遮挡光线。
荣景年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按在墙壁上,阴沉着脸道:“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呢!”
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而且擒拿的手法相当专业,白露的手腕像被铁钳子夹住,轻轻一动就像折断一般剧痛。
白露忍不住大声抗议:“好痛!你干什么啊?莫名其妙的朝我发脾气,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吗?”荣景年毫不留情的压制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的双眸,“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男人紧绷的俊脸和压抑着怒火的眼神,都昭示着他此刻糟糕的心情,可是最近公司生意蒸蒸日上,各项业务都超额达标,在工作方面,荣老板根本没有理由发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