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贝贝以为他是故意戳人伤口,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掐了他一把,骂道:“沈南成,你、你好讨厌!”
男人一脸懵逼,见她跑开才回过神,两三步追上人。
他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拦住:“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她咬着下唇,双眼通红,两行热泪顺着白嫩的脸颊蜿蜒而下。
“你先别哭啊,”他急了,“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她抽泣着,盯着他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爸爸……我爸爸他……”
沈南成皱眉,疑惑:“许叔叔怎么了?”
“我爸爸妈妈死掉了呀,就是去看熊猫!”说完,她再也克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
许家只有一个独子,就是许贝贝的爸爸。
许爸爸天生跛脚,三十好几了才娶妻生女。许妈妈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妈妈又去得早,一个人生活也很不容易,遇到许爸爸才算是有个着落。
两个人生活境遇都不太好,结婚后一家四口就挤在这许爷爷的爸爸留下来的老房子里,后来许贝贝出生,没有单独的房间,只能把小卧室外间的阳台封起来,勉强当作她的闺房。
许爸爸几年前退休了,就带着老婆去四川看熊猫,结果遇上雅安地震,没能回来。
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肝肠寸断,还要全力瞒着高三的许贝贝。那几年,祖孙三个都过得不好。
等许贝贝大学毕业,原本是准备去留学的,这下爷爷奶奶说什么都不放心让她走,把多年为她存下的积蓄拿去买了车,就希望唯一的孙女儿留在身边好好生活。
沈南成听说她父母去世,大为震惊,没想到几年间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他笨手笨脚地连声哄她:“我不知道啊……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
许贝贝又听他说熊猫,又听她提起爸爸,心底难过,眼泪止也止不住。
沈南成看她哭得伤心,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背心,将人按进怀里。
低沉的嗓音无奈而怜惜。
“贝贝,你别哭了……”
许贝贝不理他,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泪,一双眼睛通红。
她推开沈南成,自己在一边生闷气。
哭过一场,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
她作,他不耐烦,但又心甘情愿地迁就。
许贝贝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父母的事,是她的许久未愈的伤口,被他这样冷不丁地提起,她还是不想理人。
她叫沈南成倒回便利店给她买了冰块回来敷眼睛,怕回去被老人们看出来。
两人等她眼睛稍微好些才回家。
吃饭的事情自然作罢。
沈南成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但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多问,一直冷着脸在旁边等着外婆。
本来四个老太打完牌照例是要一起吃饭的。
沈南成顾不上那么多,等他们牌局一收,直接说:“外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不要紧的呀,”许奶奶留人,“一会儿就回去了,侬今朝就在奶奶家吃夜饭好伐?”
沈南成很抱歉:“对不起,许奶奶,原本今天我过来,是打算请您和几位一起吃饭的,但是临时出了点事情要先走了。”
沈婆婆看出他回来之后脸色不大对,这会儿也没坚持,就说要跟着走。
沈南成跟老人一一告辞,先走一步去开车,Model X后座炫酷的鹰翼门让弄堂口等他的几个老人都哇地叫出声:“跟拍电影似的!”
站在后面的许贝贝原本也很喜欢这个车门,可现在却撅着嘴,心里很烦他。
许奶奶和许爷爷带着孙女儿回家,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沈南成现在有出息了,发达了。
许贝贝没心情听这些,想起了父母,情绪很低落,又不敢让阿娘阿爷知道,免得老人家也伤心,吃了饭早早回房休息了。
她躺在床上,思念着爸爸妈妈,觉得自己当初幼稚虚荣而对沈南成的愧疚,这回是消散得差不多了。
许贝贝心想,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南成就是很讨厌。
周末两天,许贝贝都不怎么开心。
星期一上班,她又头疼起郭总的事情。
幸好一上午都没人来找她麻烦,到了中午,她跟汪嘉仪还有Gay蜜喻磊一起吃饭,才听喻磊说郭总好像病了。
许贝贝吓了一跳,以为是那天沈南成真的把他打伤了,心里惴惴,等喻磊一走悄悄把事情跟汪嘉仪说了。
“册那,骚扰你?姓郭的竟然是个小赤佬啊!”汪嘉仪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拍,骂道,“难怪那天你出去了就不回来了。”
“怎么办呀,我怕沈南成把他打伤了,”许贝贝戳着自己的海鲜炒饭,愁眉不展,“你说他好了之后会不会报复我呀?”
“你怕什么呀?”汪嘉仪气愤,“咱们是有道理的呀,你不追究他就好了。”
顿了下,她惊呼:“你说谁打他了???”
许贝贝只好把沈南成回来的事情给她说了。
汪嘉仪无助胸口,一脸纠结:“你是说……沪上科技新贵、VR大佬沈南成,竟然是你的那个杀马特沈南成?”
许贝贝正要说什么,上次那个相亲的介绍人打来了电话,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见面。
之前临时放了人家鸽子,这次就不好再推辞了,她答应下来,约好了时间。
“谁呀?车友会介绍的那个医生?”汪嘉仪问。
“嗯。”
“贝贝,你傻呀?”汪嘉仪吃惊,“放着沈南成不要,去跟医生相亲?”
“医生怎么了?”许贝贝叉了一只虾仁,“医生救死扶伤。”
“哎哟,我要被你气得昏古七了好伐,医生才挣多少钞票啊,人家现在可是创业公司的大佬好伐?哎,你不是要嫁有钱人吗?怎么拎不清了啊!”
许贝贝顿了顿,有点吃不下饭了,放下叉子气鼓鼓地:
“大佬怎么了?大佬也是刚度猪头三!”
*** ***
浴室里,水雾缭绕。
磨砂玻璃挡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身。
细密的水流从花洒中喷出。
沈南成闭着眼,任由水珠不断地喷洒在脸上。
脑子里回响着外婆的话。
“玉芬两口子也是作孽哟,白发人送黑发人。”
“最惨的还是贝贝,小姑娘哭了好几个月,人都瘦脱了相……”
原来,当初他走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左胸深处隐隐有些抽痛。
贝贝很娇气的,又怕疼又爱哭。
稍微碰一碰,白嫩的皮肤就是一个红印子,有时候他不小心用点力,也会弄疼她……
当年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她心里该有多疼。
沈南成站在花洒下,静静地淋水。
他该恨她的。
当初的分别充满了难堪,他的自尊被她扔在了地上,又狠狠地踩碎。
他应该要恨她的。
可后来那些没日没夜地拼命读书的深夜,那个用三年的时候修完学分毕业的自己,到底是迷途知返,还是因为她当初说的那句话,别人不知道,他却没办法骗自己。
他忘不掉。
忘不掉她,忘不掉那一段短暂的过去。
即使过去那么久,关于她的一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南成闭上眼,任由热水冲刷而过。
一想到她曾经受过的委屈,他的一颗心就丢盔弃甲,立刻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
刚度就是笨蛋的意思
第8章 相亲宴
周末,许贝贝跟相亲男约了一起吃晚饭。
中午的时候汪嘉仪临时找她借人力资源三级的考级资料,许贝贝干脆让她早点出门,两个人下午一起逛逛街。
许贝贝挂了汪嘉仪的电话,就回房间换衣服,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放下衣服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喂,请港?”
电话里传来略微冷淡的男声:“是我,沈南成。”
上周一别,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
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打电话,许贝贝顿住,半天才说:“……哦,有事吗?”
“我在加班,”沈南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想问问你上海哪家电影院的VR体验做得比较好?”
她握着电话,听他这样问,以为是公事所需,又想着他对上海不熟悉,便耐着性子说:“我都在百美汇看,就在嘉里中心,离我家近。”
“那……一会儿有时间一起去看电影吗?”
她嘟嘴,无情拒绝:“没有。”
偏偏又甜又软的嗓音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像是在撒娇。
那边沈南成沉默,脑子里飞快转着,又想把人约出来又不想失了面子。
许贝贝听他半天没出声,以为是生气了,心一软,只好解释说:“那个……我今天约了人,要不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