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年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解开白衬衫上的袖扣,淡淡道:“三更半夜不回家,多半是离家出走的吧?你若是没去处,可以先在别院住着。”
叶秋刚想拒绝不麻烦了,却听他接着道:“好好考虑考虑,不用着急给我答案,反正……”他忽而淡淡一笑,没有继续下去。
但是叶秋知道,他未完的话是:反正你也无处可去。是啊,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天大地大,却没有她叶秋的容身之所。
“对了,你还未你叫什么名字。”
“叶秋。”她答,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胆怯与娇羞。
霍斯年整理衣袖的动作一顿,霍然抬起脸来,声音略带震惊而疑惑,“你叫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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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打包珠宝
“对啊,我叫叶秋。”叶秋同样不解地望向霍斯年,“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男人沉声回答道,突然不再做声。
叶秋对他反应心有疑虑,因为从她与霍斯年有限的接触中不难发现,他是一个气定神闲而不动声色的男人,可适才他为何因她的名字而如此激动?
那时的叶秋知道,霍斯年听到她名字后疑惑的原因,正是他们两个原本不同一个世界的人而有所牵扯的原因。命运的伏笔,早就埋在了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不经意的疑问当中。
而后,霍斯年并没有再什么,只是带着叶秋打道回府。他在途中给明远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速来别院,是有要事相商。
叶秋对于别人的事,有着礼貌性的回避,她并不知道,霍斯年口中的要事,便是与她的命运。
生活总是很会开玩笑,原本并不相连的两件事,却有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始料不及难以猜测。正是这份“不可捉摸”,组成了我们绚丽多彩各色各样的千秋人生。
“姐,你回来啦?”
叶秋刚踏进别墅的大门,刘阿姨就已从大厅内笑着迎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道:“你是不知道啊,你和老李前脚刚出去,我和老陈就开始收拾她的行李了。她总觉得自己是霍先生的乳娘,身份不一般,还整日里想着让女儿嫁给霍先生。真的是痴人梦,好在霍先生把她撵出去了,你呀,以后就在这儿安心地住下好了!”
原来那李管家是打着让自己女儿做霍夫人的主意呀,怪不得她最自己这般不友好。李管家僭越这一点虽不假,但是霍斯年更无法忍受的是别人对自己有所觊觎吧?想明白这一点的叶秋不禁对霍家的管家们刮目相看了,这李管家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已经被轰赶出门了。
而其他这两位管家未免也太会察言观色,揣测东家心意了吧?李管家刚出门,她们就能猜准霍斯年要赶她走,并且给她收拾行李。看来表面上敦厚和蔼的刘阿姨,也没那么简单啊。叶秋思忖着,以后还是心为妙。
就在叶秋思索的空隙里,刘阿姨已经牵着她走到她暂住的房间了。
“瞧瞧,瞧瞧,我可真没见过霍先生对谁那么好过啊。”
叶秋循着刘阿姨的目光望去,只见优雅宽阔的梳妆台上,并排罗列了无数个珠宝包装礼盒,满满当当地堆积着再无一丝缝隙。
这些珠宝礼盒里安静地躺放着各种各样的首饰制品,项链、耳环、玉镯等等,各色各样应有尽有。而令叶秋更加震撼的是,这些珠宝是她适才在珠宝店时,怀着好奇心理匆匆一瞥,目光所到的那个柜台里的所有饰品。
那匆匆一瞥中,她无意间瞥到某些饰品的价格,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其中的任何一款,都是她所不能也不敢企及的昂贵。
霍斯年这是疯了吗?!
叶秋下意识中便把疑惑又震惊的目光投向刘阿姨,希望身边的唯一一个人能给她一些答案。
“就在你和霍先生回来之前送来的,司机了,霍先生吩咐我们送到你的房价,还啊,这些都是姐你的。若是不喜欢啊,就自个儿留着玩儿好了,他再带着您买新的。”
想来是叶秋借上洗手间而逃跑时,霍斯年令店员打包起来,并且让原本载着李阿姨的那个司机先送回来的。
刘阿姨不回答还好,她越是回答,叶秋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些。她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凑钱被霍斯年好心搭救的一个姑娘而已,既没有显赫的身份,又没有什么特别的,霍斯年为什么要这般对待自己?
疑惑不解的叶秋又想到霍斯年在听到她名字时反常,这一层层的疑问像是千斤重鼎一般,稳稳地积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憋闷难当。在加上她本就是心思重又机灵的一个人,特殊情况之下难免大脑发散,不知怎么地又联想到昨晚,那群流氓在对她欲行歹事之时,有一个人曾:“兄弟们,我们会不会弄错人了?”
弄错人?听这话的意思,流氓们抓她好像是起先就有所预谋。那么,预谋之人又是谁呢,难道是温书?但是温书又怎么会知道她离家出走来到A市?
但是除了温书之外,自己从未得罪过旁人啊。
叶秋越想越心越慌,越想大脑越乱。于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下,潦草地吃了几口午饭,并在刘阿姨的唠唠叨叨之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黄昏时刻,叶秋坐在暂居卧室的阳台上,看着天边如烈火熊烧的五彩斑斓的晚霞,不禁想,连天上的白云都知道燃烧自己照亮逐渐暗淡的天空,而自己呢,普普通通,碌碌无为,也想安身立命活出自己的精彩,但是年纪的自己,连一个最起码的依靠都没有。
刘阿姨见叶秋望着远处失魂落魄,赶忙劝慰道:“姐,你别不开心,霍总平日里处理公司一大推事情,总是很忙的。你别着急啊,等到了晚上他就来找你了。”
叶秋没什么,恐怕这个别墅里的管家和厨师们都以为自己和霍斯年,有着某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吧?她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
“刘阿姨,”叶秋突然问道:“如果你有两个孩,一个女儿一个儿,假设女儿成绩并不理想,你会让女儿不念大学而在家里照顾儿吗?”
“当然不会!”刘阿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她的目光触及到叶秋愈加暗淡无彩的神色后,话锋一砖转,赶忙笑着道:“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苦衷吧,天堂与地狱有着天壤之别,却只在人的一念之间。世事变换难料,谁又能出个所以然来呢。”
天堂和地狱有着天壤之别,却只在一念之间。是这样的吗?
“叶姐,”就在叶秋神游万里继续发呆时,管家陈阿姨敲门道:“霍先生在楼下等您用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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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4、你很怕我
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叶秋怎么会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霍斯年是遍身罗琦者,而自己则是那个普普通通,艰难地躬身行走在大千世界的养蚕人。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着他一场偶遇才有这本不该有的相连。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应该在继续逗留在他的世界。霍斯年在车上让她好好想想,现在她已经想好了。
叶秋走到宽大而考究的餐桌前,一桌的玉盘珍馐让她再一次局促不安起来,她就站在那儿,像是初次见到美丽天鹅的丑鸭,总是忍不住的没有底气。
霍斯年已经起身了,伸手拉过一旁的椅,照顾着她坐下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
“你很怕我?”男人突然打断叶秋的话,凝望着她问道。
叶秋本来是想撒谎的,但是不知为什么,此刻面对着霍斯年的注视,竟听话的点了点头。
霍斯年在得到她点头的回应后,先是微怔,接着唇边挑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现在学会诚实了。”
叶秋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们分别坐在宽大餐桌的一边,中间隔着十几道菜,距离并不是遥远,她却觉得同他相差千山万水那么远。典雅到极致则成奢靡的餐厅中央,挂着璀璨的水晶灯。层层灯光照得宽敞的大厅光亮通明,一圈圈的光晕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片片雪花洒于那峰山得道仙人的肩头。
是那么的气质超然,而浑然望物,他的身上明明有东西的,却恍然纤尘未然。世间万事万物都为他停留,却都与他无关。
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几乎用不着举手投足,就静静地坐在那儿,贵胄与闲适之气就已是逼人了。
叶秋有一时的恍然,在对方投来探究式的目光时,她嘴角噙起一抹笑,道:“对待一个能看出来别人撒谎的人,还是诚实一些比较好。否则,岂不是自讨苦吃。”
霍斯年忽而一笑,修长的五指摇晃着高脚杯,红酒的在灯光之下愈加耀眼,几乎缭乱了叶秋的心神。
“处在高位的人,总是要有一套专属于自己的行为规范,不然,无法领导一个强大团队。”霍斯年静静地注视着叶秋,是平视的眼神,却也是对囊中之物的自信与傲然。
叶秋渐渐受不了他那太过于灼热的眼神,几乎是慌乱的别过头去:“霍先生这些做什么,我不懂。”
“你懂的。”霍斯年笃定地:“我为什么给秋姑娘解释这些,秋姑娘是懂的,不是么?”
“霍先生自是有霍先生的难处。”叶秋声的应着,四两拔千斤。
“你若是真这么想,就不应该再怕我。”霍斯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叶秋勒令自己适可而止,不要再听他的辞,稳定心神后温声道:“霍先生的好心好意我心领了,也记下了,打扰霍先生那么久了,也应该告辞了……”
“留下来。”
霍斯年的酒杯正抵在唇边,唇上还沾染着滴滴酒香,他并未抬头,不知目光正望向何处,低沉的声音冷冷地打断叶秋的话,毋庸置疑,不容拒绝。
叶秋茫然地抬起头,惊愕的表情挂在脸上,朱唇微张却是十分可爱。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霍斯年竟然要求的如此直白。
对于她此刻震惊而疑惑的表情,全在霍斯年的意料之中,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缓缓道:“昨晚我只是去拜访恩师,偶然路过那条僻静的街道,却全然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叶秋只知睁大双眼望着眼前同自己话的男人,他的声音不再似之前那般低沉阴冷,反而带着些许让她无所适从的认真与温柔。
温柔?叶秋再一次被自己脑海中所浮现的词语所震惊住了。
霍斯年深深凝望着对面女孩纯净而执拗的眼睛,他甚至从她清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一贯僵硬的嘴角动了动,笑道:“那个惊喜,就是你。”
叶秋心跳如雷,全身如同灌铅一般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我的车从那个路口经过,因为街道较窄,司机便开得缓慢,也幸亏如此,我才能注意到被恶人围困的你。”
霍斯年笑着顿了顿,灼热而深邃的目光从叶秋的脸上移开,他低垂下头去。远远站着的管家正要走过来给他斟酒,只见他微微抬手,阻止旁人靠近,并伸手自己给自己斟上。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或话,而自然流露的王者霸气早已是震慑人心。
如鹰般锐利的眼睛落在他手中摇晃的红酒上,口中的话却是给对面不知所措的女孩听,“一个女孩,能在面对众多个图谋不轨的男人时保持冷静与思考,本身就已令人刮目相看。”
“没,没什么的……”叶秋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过是求生的本能罢了。”
她不明白,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在紧张些什么,为何心脏要比昨晚跳动得还要快?
“本能?”霍斯年低声笑道,薄唇轻轻滑过红酒杯的杯沿,“面对危险,多少人慌不择路手足无措,一颗平和而勇敢机智的心,真的很难得。”
“那霍先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霍先生怎么会被流氓……我的意思是如果霍先生遇到了危险,霍先生会怎么做……”叶秋着着声音便低了下去,因为她看到对面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男人深邃的眉眼在灯光的照射下愈加明亮,犹如那急速的旋涡,让人沉溺其中。
“你真可爱。”
久久的沉默与对峙之后,换回来的是他这一句答非所问。
叶秋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就像是在昨晚的汽车里,沉闷的空间让两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霍斯年是张弛有度的人,最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只见他放下手里的酒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男人身形高大,随着他的站立,叶秋感到被巨大的黑影笼罩着,感到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压迫感。
“叶秋的问题好像并不成立,因为,”他一顿,两手撑在餐桌上身体缓缓前倾,“有个成语叫未雨绸缪。”
叶秋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墨拓色瞳仁,她甚至感觉到,男人凛冽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却是滚烫滚烫的。
“这样未雨绸缪的我,叶姐要不要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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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匪我思存
他总是这样,姿态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可是话中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好像,适才逼迫别人的并不是他。而他越是这般闲适不争不迫,叶秋七上八下的心就越是没有着落。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吃了两口饭菜的霍斯年见叶秋迟迟不动碗筷,随即凝眸望着她问道。
这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叶秋哪里能吃得下去饭,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就见那人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喝道:“老林!”
站在不远处的厨师老林赶忙跑过来,瞅瞅满桌的饭菜,再瞅瞅眼生的叶秋,“霍先生?”
“把这些都端下去,重新做一桌。”
老林点头称是,没表现出一丝的不悦和不解。
叶秋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眼看着老林要把这满桌的饭菜撤掉,赶忙:“不用那么麻烦,不是不合口味,只是我是C市人,比较喜欢吃辣。其实林师傅这桌饭菜挺好吃的。”
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话中的可信度,她赶忙夹了一口菜食入腹中。
“不管是你的喜好与厌烦,都是我所在意而关注的。既然我想要你留下,就不希望你对我有什么隐瞒。或许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但是,”霍斯年贵,就不要让我等太久。”
霍斯年的这句话,语气温和,但是却带着隐隐的威胁与狠厉。他拿过一旁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接着便起身离开了。
留下叶秋一个人,面对一桌菜肴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