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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_分节阅读_第73节
小说作者:川澜   内容大小:434 KB  下载:非分之想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1-27 12: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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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时念顿住脚步,要等沈延非过来,她已经看到他车头转弯了,但俞楠吹了傍晚的风,捂嘴咳了几下,姜时念赶紧把外套给她拉紧,抿住唇,一步三回头地陪她先上楼。

  宋文晋往后多看了两秒,也随之上去,手握着门把,犹豫一瞬,还是顺手般关上了门。

  沈延非的车停在宋教授的车后面,他缓缓推门迈下,抬头望向四楼宽阔的露台,面积太大了,看不到玻璃深处的人影。

  手机在掌心轻微震动,他扫过来电人,勾翘的双眼骤然凉下去,眯了眯。

  天色正转暗,风里寒意加重,贯穿身体。

  他冷声接听,屏幕上是一个境外专用号码,太久没有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过。

  “沈总,蒋勋醒了,您知道,这边最近不太平,隔三差五就有暴.乱.冲突,医院也不稳定,而且他昏迷已经这么多年,几乎不在我们监控里了,谁也没想过他竟然还会醒,蒋家那些丧家之犬肯定有人接应,他趁乱逃出了医院,目前正在追查,您放心,不会跑远。”

  这通电话在三分钟后被沈延非挂断,他转而继续拨出几个号码。

  在打最后一个时,四楼露台的门被人刷的拉开,姜时念穿一双小兔子的居家拖鞋,眼睛鼻尖都红肿着,跑到玻璃栏杆边,俯下身凝望他,轻声叫:“老公,你怎么还不上来。”

  沈延非抬眸,目不转睛跟她对视,隔着透开天际云层的血色夕阳,隔着逐渐笼罩下来的苍茫夜色,那些并不凛冽,却刮着人脆弱神经的风,横扫过四层楼的距离。

  他弯了弯唇角,朝她抬一下耳边手机。

  姜时念看到他在打电话,可说不尽的就是想他,明知他离得不远,近在咫尺,可她难言的酸胀堵满肺腑,又想把高涨起来的激动快乐讲给他听。

  她披上外衣,带着爸爸的任务冲出家门,下楼的时候,沈延非电话已经打完,手机收起,姜时念三步并两步,急切地撞进他怀里,止不住挽着他脖颈轻轻往起跳,忘记换的拖鞋上,小兔子耳朵一颠一颠。

  她又哭又笑着,声音都放得好甜,仰着脸跟他说:“原来我名字叫宋慕冉,因为我妈妈成名一曲里面有冉字,我爸死心塌地钟情,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他们以前特别宠我,我还没出生,就给我准备了好多小衣服,现在爸妈都还留着——”

  “家里有一个专门给我的房间,他们想我,就往里面填东西,不知道我长了多高,还傻傻按小时候的样子买,我生日是九月,每到那天,妈妈都在我床上哭着睡。”

  “他们不止在杭州,爸在北城也有研究任务,他们一年里有一半都是在北城住的,那边的房子里,也有我的卧室,明明我已经丢了二十几年,他们还每天想我。”

  “我好重要,”她趴在他肩上,咬着他,“我这么重要。”

  沈延非俯身箍着她,眼帘落下,睫毛遮出整片昏暗的影。

  她是不是忘记了,她对他,也重要到牵扯神魂,拴着命,他手掌顺着她绷起来的脊背,微哑说:“当然。”

  姜时念想起要紧事,跟他分开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擦了擦脸颊,认真说:“爸……有话想跟你聊,本来他要下来找你,我怕你不自在,就赶紧快一步跑过来。”

  她往上指了指,沈延非目光撩起,看到宋教授坐在楼台上的茶桌边,侧头往这边打量着。

  上到四楼,姜时念牵着沈延非进门,俞楠略微稳定了一些,起身谨慎又好奇地看沈延非,碍于他身份,犹豫着没有上前,姜时念把他带到露台边,要跟他一起过去。

  沈延非拦住她,波澜不惊地轻哄:“去陪妈妈,我自己进去就好,不用担心,很快出来。”

  姜时念当然不担心,这世上哪有沈老板应付不了的场面,而且宋文晋是那么正直诚挚的人,不可能为难她心上所爱。

  沈延非回眸看她小动物一样局促地靠近俞楠身边,跟这边已经拉远。

  他放在长裤口袋中的右手,才捏着米白色的小巧椭圆形抬起,想戴上右耳,听清对方每一句话,但终究还是紧握住,深深嵌进掌心。

  他迈入露台,把隔音的玻璃门合紧,走到茶桌对面空位,从容地折膝坐下,桌上紫砂茶壶热气升腾,宋文晋面前茶碗已空,他略垂眼,匀长指骨勾住壶耳提起,为宋文晋斟茶。

  宋文晋一瞬不错跟着沈延非的动作,那些属于绝对上位者的游刃有余,优雅沉缓,都在几个抬落间淋漓尽致。

  他眼角皱纹很深,沉声开口:“沈董既然关了门,看来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以沈董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些,我不过一个普通搞学术的,受不起沈氏家主这么对待。”

  沈延非不紧不迫说:“宋教授,您是我妻子的亲生父亲,我应该的。”

  宋文晋听他不叫那一声“爸”了,眉宇动了动,咽下复杂心绪。

  他平常待人就冷漠脸孔,面对那些砸钱干涉研究的铜臭味资本家,更拒人千里。

  他没碰那个茶碗,视线定在沈延非的右耳上,看着那片浅淡伤疤,生硬地继续道:“看来这么面对面的距离,沈董不需要戴助听器也能听清?”

  沈延非手上顿住,停了片刻后,他微闭了下眼,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他把掌中已经深陷进皮肉的助听器摊开,手轻轻一翻,任它掉在桌上,而后抬眸说:“宋教授有自己的渠道,了解得很清楚,我是您最不屑交流的那种资本家,右耳受过伤,还是您避而远之的听力障碍,但我已经娶了穗穗,她这辈子跟我都是夫妻。”

  宋文晋被“穗穗”两字刺到痛处,拧眉道:“沈董,你不是已经知道她全名叫什么,小名叫什么,穗穗这个在孤儿院里代表她苦难委屈的称呼,是不是不该再叫了?!我女儿以前无依无靠,被养父家欺负,我感谢你及时伸手帮她,但是当初你们的婚姻,是正常开始的吗?”

  他为了维护百般心疼的小女儿,想过了全部恶劣可能性,咄咄逼人问:“她跟前未婚夫沸沸扬扬闹分手上新闻,马上转头就跟你结婚,沈董,你既然把我当她爸爸,你能说最开始,她是完全自愿嫁给你的,你没用手段?”

  “她现在这么死心塌地对你,也是她自然发展的结果,你没从中干涉吗?”宋文晋不吝以资本家最算计的手段去代入,“她以前受苦太多了,没人对她好,你是不是欺负她缺少爱,对她用心一点她就听你的?我女儿过去可怜,没办法,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回家了,有我和她妈妈保护,不需要别人撑腰。”

  宋文晋在跟沈延非对话的过程里,一步一步感受到胸闷到疼的窒息。

  他仍然坚持说:“另外,冉冉摔下山崖那次,虽然没大面积报道,但是要查,我也不是傻子,沈董敢说,她一个小姑娘受到生命危险,和你无关吗?”

  他忽然有些不能直视沈延非的目光,眼角发红地冷哼道:“我的确最恨资本家,因为当初,就是这种人为了钱,把我困住没日没夜做项目,不允许回家,她妈妈一个人顾不过来,才让冉冉有机会被抱走,我恨听障……”

  宋文晋狠狠握拳,五十几岁的男人,稍一回忆从前,还双手发抖:“那个跟我同实验室的渣滓,一直拿听障博同情,我甚至多次请他回家吃饭!他却觉得我抢他项目,比他先出成果,只是为了绊住我,当上主工程师,他就借着脸熟,仗着冉冉不怕他,把冉冉从家里偷出去,想让我崩溃放弃,结果他连藏我女儿都藏不好,没看住,被人贩子带走!”

  戛然沉默,隔了片刻后,宋文晋颤着睁眼:“沈董,您高不可攀,我女儿当时嫁你,是她走投无路,如果我和她妈妈知情,这门婚事,我们不会点头,我只希望冉冉简单平安,不用做什么高门显贵的太太。”

  他冷笑了一声,蓄意说道:“你娶她的时候,看她孤女一个,没有专门准备聘礼吧,钻戒我看见了,不算太大,你这样的门第身份,不应该拿四五十克拉?她嫁给你,有什么保障吗?哪天你心变了,她是不是就一无所有?我看沈董应该也没有多么重视。”

  宋文晋作为父亲,这个时候一门心思只想拼命维护可能受过感情欺骗的女儿,为她不受庇护的美貌垒起高墙:“沈董,她现在有后盾,不是没你不行了,她婚姻是有自主选择权的,当然,我作为父亲急着说这些,不是一相认就要拆散女儿的姻缘,我只是想让你清楚我的态度。”

  他叹气:“至少目前,我希望沈董体谅我们一家人刚刚相认,恳求你给我们留一些私人空间,暂时不要过于打扰冉冉,让她跟爸爸妈妈多相处,行吗?”

  宋文晋该说的话说完,已经呼吸很不顺畅,他不能看沈延非的眼睛,准备直接起身。

  沈延非手中一直捏着空茶碗,指节青白渗人。

  他将茶碗磕在桌上,不轻不重一声响,漆黑眉眼冷峻到褪下所有温度:“宋教授,我的出身我不能选择,但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哪怕不继承沈家,我白手做生意的时候,也是您口中的资本家,因为我是这种资本家,我才能保护穗穗,给她遮风挡雨。”

  他缓缓站直,拾起助听器:“我是听障,是残疾,曾经有几年更重,重到那个程度的我,连见她一面都不敢,现在我能娶她,就代表她不介意,而我这个人,离经叛道,从来不信长辈,我只听她一个人的话,只在乎她的看法。”

  “我从十六岁喜欢她,盼她到二十六岁,算不算重视?我没有她不能活,您听着夸张吗?”沈延非勾唇淡笑,“我理解您的不满,但很遗憾,像我这种您最厌恶的资本家,听障残废,除非我死,跟她割舍不开,您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我只要活在世上,都会纠缠。”

  他堂而皇之将助听器戴上右耳,语气却矜雅温和:“宋教授,她是您的冉冉,她也永远都是我的穗穗。”

  说完,沈延非走到玻璃门边,按着把手要拉开,宋文晋一张脸憋到发红,抢上去压住,怕女儿被带走,保持不住冷硬,有些急怒道:“至少今天,能不能不影响我们一家人团聚?!”

  沈延非盯着斜前方,厨房里跟俞楠并肩着的姜时念,俞楠有意无意,把她留在看向这边的视野死角处,她看不到他,他却能贪婪凝视。

  他眼睫颤了一下,一言不发拉开门,姜时念听到声音,马上朝这边过来,攥着他手腕,感觉到他体温凉得过份,忙给揉了两下,探头望他身后的爸爸:“……你们聊什么?”

  宋文晋很少说谎,表情不自然,沈延非低头,克制地用唇碰碰她眉心,声音里混入沙砾,低低说:“问我你的生活情况。”

  俞楠从厨房走出,踟躇着柔声问:“留下一起吃晚饭吧?”

  沈延非望向那张餐桌,挽起风衣,墨色眼底铺开恰到好处的薄笑:“不了,俞老师,我回酒店,还有一场视频会。”

  俞楠听完,快速扫了一眼宋文晋,很不赞同地蹙眉,她有些为难说:“今晚冉冉在家里跟我住,只能麻烦你——”

  沈延非略一颔首,走出家门,姜时念跟着他,跟他十指相扣,站在楼道里问:“学长,你真的有公事?还是觉得留下不方便,才要走的。”

  “哪里不方便,”他甚至还在微微笑着,说得出荡尽威严的话来逗她,“是怕我睡在小姑娘奶黄色的床上吗?”

  姜时念摇头,仰头亲他发冷的唇,里面宋文晋在喊她,中气已经不足。

  她满腔不知哪来的酸楚,窝进沈延非怀里,蹭了蹭他混乱跳着的胸前:“那你回酒店好好吃饭,开完会告诉我,我陪陪他们,我们明天……明天再见。”

  她不舍地勾着他指节,一点点放下,被沈延非猛然扣住,往楼道墙面上摁紧,焦躁地重吻下来,她轻轻“唔”了一声,缠上他颈项,入迷回应,听他在父母门前,给她唇舌搅出水声。

  姜时念脚步发虚地回到家里,被拉到餐桌吃饭,俞楠亲手下厨,做了满满一桌,都是经年来想做给女儿尝的菜色,道道沁着血泪。

  一顿饭吃了很久,久到收拾好餐桌,已经夜很深,姜时念被俞楠带到她的房间里,母女俩并排在浴室收拾好,又一起躺在床上。

  临睡前,姜时念收到童蓝的微信:“念念姐,在香港临走前,你叮嘱我这段时间都要收集港媒的各路小报,今天‘线人’跟我联系了,已经攒了一批,明天就寄过来,我先放台里,等你回来慢慢看,你是不是还没放弃查击剑馆里的那个人啊?”

  姜时念简单回了两句,就专心贴着俞楠的肩膀,陪她聊天,俞楠精神不好,今天又情绪消耗太大,很快入睡,她却丝毫闭不上眼,握着手机,满心想着为什么沈延非还没有开完那场会。

  她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等俞楠睡熟后,她轻缓起身,经过房间窗口时,鬼使神差往外看了看,路边空荡,只有路灯。

  想太多了。

  担心什么呢。

  姜时念摇头,低眸咬了咬唇,她拿着手机离开卧室,走向隔音很好的露台,她拢了拢衣襟,慢慢把门拉开,想进去给沈延非打电话,听听他声音,跟他倾诉她这一晚,但脚步距离玻璃围栏还有几步时,就蓦地突兀停住。

  她直勾勾盯着楼下,呼吸几乎停止。

  那辆沈延非下午开过来的车,就在后方一盏孤伶的路灯底下,前挡玻璃反光,看不清驾驶座上那人的脸,唯有一枚无名指上婚戒,被折出刺目雪亮,一动不动像细针,扎上她猛然泛红的双眼。

  姜时念张开口,嗓子被扼住。

  怕她在房间里发现是吗,他特意往后停的?!又怕他看不到她的窗口,只能守在这个边缘?!

  热浪一股脑盈上睫毛。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

  姜时念往后退了两步,太阳穴里剧烈跳着,刺到神经生疼,她顾不上再穿多少外衣,打开门脚步错乱地狂奔下楼,单元门在身后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一刻不停,脚上的鞋要飞掉,眼里不剩其他,只有那辆车,和车里雕塑一样的男人。

  她疯喘着,心脏撞击肋骨,看到车里的人似有所感,慢慢睁开眼睛,那一刻陆离夜色和街灯都像消失,她目之所及,唯有一双黑到蚀人的双瞳。

  姜时念呛咳了一声,身体里的水都要顺眼窝涌出。

  不接受他,对他身份有忌惮有偏见,为了保护她,甚至让他保持距离,把他排除在家门之外,是吗?

  可那是她不可攀的高空月,是她巍峨的雪山,她挺拔屹立的灯塔,嵌在自己很小的心口里,不知该怎样认真心爱才能抚平他伤口的人。

  是她这半天被分走了太多注意力,没能及时串起那么多的异常。

  姜时念一把拉开驾驶座的门,鞋啪嗒掉下去,她爬上他的腿,急不可待地死死抱牢。

  沈延非唇间衔烟,火光寂灭,她抽开那根苍白的烟管,让猩红亮点在昏暗中一路飞散,迫切吻上他冰凉嘴唇。

  他掌住她长发凌乱的后脑,一声“穗穗”到了齿关,又咬住咽下。

  她是不再困守于他的冉冉了,如果她也不想再做旧光阴里的穗穗,那怎么办?

  他刻进皮肤血肉的花穗,要怎么办。

  沈延非指腹描摹着她湿软的唇,低喘声不稳,喉间却带着懒散笑意,偏狂地凝视她:“宝宝你看,我拜遍了大殿,也没有谁肯保佑我,是不是满天神佛,都盼我失去。”

第56章

  楼上四层, 与女儿房隔着客厅,斜向相对的主卧里,宋文晋眉头紧皱, 来回踱步,一堆用来定心的研究资料堆在桌上, 他看也顾不上看一眼,坚持等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下去,随手拿件衣服,一把拉开门, 准备下楼。

  从刚才听到外面门响, 他心就一直高高吊着, 差点没忍住直接出去拦。

  进了客厅才发现, 妻子俞楠站在露台边,没往里进太深, 尽量隐蔽着自己身形, 踮脚往下张望着。

  宋文晋过去顺着一瞧, 眼睁睁望见楼下冷白调的路灯笼罩里,隔着那层朦胧前挡玻璃, 女孩儿身上穿着睡衣, 紧密缠抱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两道身影在夜色里热烈缱绻,几近融为一体, 隔着这么远, 也一眼看得出情感有多沸腾。

  他心脏病要犯了, 脸色冷冷沉着, 转身怒气冲冲就要走, 直奔着大门,被俞楠及时伸手拉住,她生怕吵到楼下似的,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要去敲沈董的车窗,让他放人?”

  “不应该吗?这是我们家,那是我女儿!”宋文晋脸色难看至极,“他这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非要在我面前示威,大半夜让冉冉下楼什么意思,一个好觉都不让她睡?!从这就看得出来,冉冉以前天天受他桎梏,过得都什么日子!资本家都一样,嘴上说得再好听,眼里也只有自己,哪能装得下别人?”

  俞楠手劲儿用得更大,捂嘴咳嗽了两声,不满地瞪着他说:“冉冉自己起床的,没人强迫她!你是不是意识不到自己过分了?那会儿你跟沈董从露台出来,我体谅你心情,给你面子,向着你,但是沈董跟冉冉一起登门,那是名正言顺的女婿,饭都没留下吃一顿,你怎么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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