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口雌黄,满嘴谎言!”
施念念倏地起身,走到衣帽间,打开行李箱,把之前让林小贝买的药掏出来,随即走回去,‘啪’地扔在张琴面前,“张女士,麻烦你好好认真看清楚,这是什么。”
触及‘紧急避孕’的字眼,张琴浑身发颤,“你、你竟然敢吃避孕药?!”
她看不上施念念是一回事,但施念念不能嫌弃她儿子!
“要不是你儿子急着要孩子,我至于吃这个药?”
“……”
“哦,也是,他快二十九了吧,着急也是应该的。”施念念立着,俯视着张琴,明艳的五官在收敛起浅浅笑容后,美得很有攻击性,“可我才二十二,离了婚,我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谁会想不开给他生孩子?”
张琴眼里宝贝得不行的南景,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冷漠自大的男人。
她施念念比不上南景富有,可她没在婚姻结束前,像他一样,光明正大和暧昧对象共处一夜。
就这一点,她就比南景高贵,要她给他生孩子,他不配。
第18章
张琴是浑身发抖的离开的。
施念念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是和南开恒哭诉还是去找南景数落她。
但施念念都不在乎。
南右华一卧床,南家就面临着重新洗牌, 南景在她还在南家的时候就明着留下了易筱蔚,而张琴迫不及待来下‘驱逐令’。
粉饰了两年的太平,一夕瓦解。
现在南家施念念唯一在乎的,只有南右华,可惜刘医生和助手还在里面忙活,她不想去添乱,而这又不是医院,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等待着的走道。
南右华要是死了,施友民的心脏不再跳动了,她的父亲,就真真正正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何况,这两年南右华的的确确对她很好。
施念念泡了个漫长的澡,她回忆起了很多,第一次见到南景时, 是在施友民的抢救室外。
她当时正在参加一档综艺的录播, 她作为人肉背景, 扮演的是一只青蛙, 穿着滑稽可笑的单薄道具服, 脸上是故意画大眼睛和嘴巴, 好贴近青蛙形象的夸张妆容。
那个时候她因为拒绝陪酒,被恶意针对,在节目里扮演的都是没什么镜头,各种丑化她样貌的角色。
为了钱,干干净净的钱,施念念全部愿意。
接到电话, 她一路赶来,没有卸妆没有换衣服,在深秋的医院,不寒而栗。
发声之前南景先把外套递给了施念念。
初初南景最先给施念念的,不是冷漠,而是温暖。
“施小姐,你好,我是南景,对于令尊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而我的爷爷非常需要令尊的心脏。”南景递过去一份协议,“这是器官捐赠协议。”说完又递过来另一份协议,“这是一点诚意,不合心意可以再商量。”
施念念翻开协议,她家的负债情况,包括王芝莲的医疗费用,全部写得清清楚楚。
施念念的脑袋嗡嗡作响,像是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妆容早就被眼泪晕染开来,她一张脸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到原本的容貌,她下意识的摇头,“不、不可以……我爸爸没死……我爸爸不会死的……”
他会活过来的。
会听到她亲口跟他道歉,她以后再也不跟他吵架了。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有医生的声音传来,“患者已确认脑死亡,是否做心脏移植手术,请尽快确认。”
施念念的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一颗颗往下砸,她只是摇头。
南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允许她逃避,强迫她去思考,“施小姐,换个角度,同意了心脏移植,令尊会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而你不同意,他就真正死去了。”
“……”
“以你目前的负债情况,恐怕无法承担你母亲的医疗费用,不排除你母亲也会过早离世的可能。”
“……”
南景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一些,“施小姐,签字吧,这是共赢。”
泪眼朦胧中,南景在施念念眼里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耳畔都是医生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她大脑里的弦断了。
南景从来都是谈判的专家,寥寥数语,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在失去了父亲的这一秒,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母亲。
第二次见到南景,她终于有了体面的着装。
可南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却蹙了蹙眉,露出了第一次见面时都不曾有的厌恶来。
为什么?
明明第一次见面时,在她穿得绿油油,一脸脏兮兮,路过人都对她露出鄙夷好笑的神情时,南景一脸淡然。
现在她干干净净的,他面上却是明晃晃的讨厌。
偌大的桌子,他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尽可能的和她拉开距离。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他又拿出一份协议,往她的方向一推,协议便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她的眼前。
施念念诧异看他,“这是?”
“嫁给我。”
“……?!”
“你不用多想,这是我爷爷的意思。”南景目光森冷,面部轮廓仿若刀雕般冷峻,“心脏移植手术很成功,但于我爷爷而言,也只是拖延了死亡的时间,我只是想在他还在世时,尽我可能完成他的心愿。”
施念念了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这份孝心赔上自己这辈子的婚姻?”
“赔?”南景墨色的眸里隐有嘲讽,冷声道:“不会是一辈子,一旦爷爷离世,我们马上离婚。”
“……”
“短则数月,长则几年,你现在二十岁,离婚后也依旧年轻。”南景下巴点了点她面前的协议,徐徐道:“只要在离婚前没有一条负/面消息,协议里罗列的财产,都归你。”
施念念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外套传递过来的温暖,她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你就那么肯定我们会离婚?”
南景冷笑:“我不喜欢戏子。”
短短六个字,让施念念一下子明白了他眼神里的嫌恶和讨厌的来源。
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两年,受尽了白眼,也懂得了在很多高高在上的资本家眼里,她们这些艺人,不过是精美的‘玩/物’。
何谈尊严?
原来,南景也是这样想的。
她签了器官捐赠协议后,南家火速去处理了她家的债务,她和王芝莲终于不用日日夜夜被催债的电话骚扰,所以这次见面之前她是准备了一些感谢的话的,此刻也说不出了。
施念念翻看着协议,扫了眼那满满当当的动产不动产,干净利落的签字。
才二十岁的施念念,已然尝遍了人情冷暖,因为负债,已经没有任何亲戚愿意和他们往来,王芝莲再也不敢回娘家,在医院日日以泪洗面。
换做十八岁的自己,一定会对南景抛出来的条件嗤之以鼻,清高傲然的表示,这些她都可以靠自己去得到。
然而二十岁的她清楚的知道,在大鱼吃小鱼的娱乐圈,她不向‘潜规则’低头,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施友民的意外身亡,让施念念非常害怕王芝莲再有任何的意外,她想让王芝莲可以平平安安,有头有脸的过下半辈子。
以前总觉得一辈子那么长,她可以拼命努力,总有一天可以给父母想要的生活。
而她现在发现,父母能等她的时间太短太短。
就这样吧。
她真的累了。
与其向那些‘规则’妥协,她不如当个有名有姓的‘南夫人’。
施念念从回忆里抽身,自嘲的笑了笑,两年前的自己还是太天真。
如张琴所言,她这个‘南夫人’何曾有名有姓过?
好在这两年她一直是理智清醒的,也一直为离婚做了积累和准备。
这一夜施念念睡得不好,辗转反侧,睡睡醒醒,恍惚中总听到有人敲门,通知她南右华不在了,她一次次的惊坐起身,却发现只是梦境。
六点出头,南景回了卧室,简单的冲了个澡,上床后自然朝施念念靠过去。
施念念倏地起身,避开了他的碰触。
谁知道他这一夜和易筱蔚做了些什么呢,不要碰她,她嫌脏。
“醒了?”南景蹙眉,声音因为整夜不曾开口,带着沙哑。
南景的语气表情都正常,看来张琴还没跟他转述她们昨晚的对话。
施念念缩在床头,尽可能的避免和南景的碰触,绷着脸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南景把她所有的反应理解为对南右华的担心,语气温和了些,“我回房前去看过了,刘医生还在守着。”
南右华还活着。
施念念表示了然的颔首,“南景,就算你再急切,也等到春节过后民政局上班吧。”
南景:?
“离婚吧,南景。”
如果南右华的情况不乐观,能不能撑过这个春节都是未知的。
南景亦坐起身来,墨色的眸紧盯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施念念不躲不闪,直视他的眸光,道:“等民政局上班了,你可以叫上易筱蔚一起,等我们扯完结婚证,你们立刻就领结婚都可以,但这几天,你还是克制一下吧。”
在他们俩还没离婚之前,南景和易筱蔚堂而皇之的相处,让她觉得恶心。
听到易筱蔚的名字,南景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没想到两年来一直乖巧温顺的妻子也会吃醋闹脾气。
倒也新奇。
“我和她没什么。”一夜未睡又不时的察看南右华的情况让南景格外的疲惫,他伸手揉了揉鼻梁,在开口时,带了些许的鼻音,“别闹。”
“我闹?”
“我很困。”
南景说完就顺势躺了下去,按照惯例,今天他的姑姑南雪一家会来拜年吃饭,南右华的状况昨晚南开恒已经给南雪打过电话了,他们估计会来得比往常更早,他得抓紧时间补眠。
“行。”施念念翻身下床,“那等你睡醒我们再谈。”
南景看着施念念下床,视线里是她单薄的背,“你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