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乖巧一笑,钻进了后车座,“我也想他们,这不一放假就回来了。”
安叔:“本来先生和太太还想来接您的,路途遥远,我就没让他们来。”
小镇距离机场的确是远了些,而且路途颠簸,安修明和周瑶习惯了在小镇里的生活,的确不适合来这一趟。
安澜摇下了车窗, 在飞机上空调开得太足,闷得很。
这里不比南州市,人们的生活大多都是慢节奏。这个点, 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街角的咖啡厅零零散散地坐了不少人,不是熟悉的中国面孔,而是带着特有的外国人相貌。
“今年看不到小镇下雪了。”安澜轻叹一声,这里总是十二月下雪。
地面会覆上厚厚一层,是南州市没有的美景。第一年来的时候,安澜第一次见到那么厚重的雪,也顾不上手,开心地在雪地里打滚了许久。
“是啊,不过说是下周天气又开始降温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安叔乐呵呵地道,“对了小姐,国内一切还顺利吧?先生和太太一直担心着您呢。”
“一切都好,表哥很照顾我。”安澜哈了哈气,划开手机给宋嘉予报平安。
消息刚发出去,那个空白头像便弹了出来:到了?
安澜:已经到了。
想了想,安澜又问了一句:你在上班?
算算时间,那边应该是晚上。
时清和:嗯。
安澜想了想,拍了个短视频给他。这里是她养伤八年的地方,在这里见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大雪,也吃到了没吃过的食物。
安澜曾无数次幻想,假如有那么不真实的一天,她可以带着时清和来看看这个小镇。
放下手机,门被人推开,小护士探了一个脑袋,提醒道,“时医生,该查房了。”
“好。”时清和起身,把手机丢到口袋里。
小护士有些八卦地问了一句,“时医生在和家属聊天吗?”
一进来就看到他眉宇间极淡的笑意,只不过收敛得太快,小护士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
时清和“嗯”了一声,小护士见他心情不错,趁热打铁,“时医生,您家属那么好看,您是怎么追到她的?”
虽然她是孟新柔的粉丝,但是她超级吃安澜的颜值。可御可甜,呜呜呜,真的羡慕了。
时清和顿了顿,无声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温润,“是她先追我。”
小护士呆住,脑子转了好一会才紧巴巴地跟上去,“怎么追的?”
时清和督了她一眼,抬腿进了电梯,“怎么?”
小护士尴尬一笑,“就是想问问,我这不是还单身吗?”学好了才能脱单啊,本来当护士就难脱单了。
时清和思索片刻,“你学不来。”
世上独她一份。
小护士:“……”这是狗粮吗?大晚上的喂了我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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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场的生活悠哉肆意,安澜也不用上班,偶尔出去和大学的同学聚一下,再和周静去周围看看邻居。
生活节奏很慢,却也很舒适。
又是一觉睡到中午,安澜收拾好自己下楼,顺道接了一个跨洋的视频通话。
许初九在那头哀嚎着,“我后天就上班了,你怎么还有那么久的假期。”
年初八上班,许初九回到家还没得享受够,便要开始收拾东西去渡劫了。
“为了赚钱,加油。”安澜朝着视频那头的许初九比了个心。
许初九冷哼了一声,“没良心的,宋总什么时候回来?”
“初十吧。”昨天晚上宋嘉予才到这边,正和家里的两老其乐融融,估计还要待个两三天。
安澜一边跟她视频一边往下走去,许初九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香包,冲着安澜晃悠了一下,“我在老家这边求的,听说还挺灵的。等你回来了,我一定要拽你去。”
都说不能倒霉一辈子,许初九都看着安澜倒霉那么久了,也是时候转运了。
“行。”安澜应了一声,便听到外头安修明在喊着她的名字,“我先去忙了,替我问候叔叔阿姨。”
挂了视频,安澜朝着大厅的观音看去,香烟刚刚点上,还飘着几率白雾。
她家本不信佛,后来转到这边的医院,检查出她的双手可能会彻底废掉,周瑶便开始为她供奉佛祖,祈祷她能平安。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安澜已知苦处,却依旧觉得神佛不可信。
他们家就住在农场里面,外面一大片绿草地,几十头羊在上面悠哉地散着步。
宋嘉予和她那老头子端着一杯茶正在下棋,安澜裹紧了衣服跑过去,“爸,您又穿得那么单薄。”
“又不冷。”安修明冷哼一声,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就你怕冷,平时也不运动,体质那么差。”
“您身体好,我肯定比不了。”安修明不像安澜那么懒惰,平日里也会打打太极。和周围的邻居混熟了,还友善地教会他们,也算是把中国的传统文化传播到海外。
外面距离室内比较远,用不了小太阳,只能用炭火。安澜半蹲着添了些炭火,又推着火盆往安修明那边靠了一些,烤着手看他们下棋。
安澜看不太懂,在棋方面,她会的大概也只有五子棋了。
安修明似乎是落了下风,耍赖似的要求重来,“不算不算,这次是澜澜在我身边,挡了我运气。”
安澜:“……合着我就不该来?”
“走走走。”安修明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赶走安澜,“你妈妈在做午饭,陪你妈妈去。”
“好嘞。”安澜无辜地起身,目光落在宋嘉予身上,警告了两眼,这才磨磨蹭蹭地往里走去。
眼看着安澜进了小洋楼,宋嘉予才收回目光,“舅舅想问什么?”
安修明把黑白子分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徐徐,“澜澜见了那小子吧?”
“见了。”宋嘉予如实回答,落下黑子。
安修明轻叹一声,也预想到了这种结果,“见了就见了吧,澜澜性子倔,我也管不了。我不在国内,许多事办不了,也只能麻烦你了。”
宋嘉予笑了笑,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舅舅不用那么客气,其实我觉得安澜都那么大了,做事有分寸,也不用刻意地管着。”
几个来回,安修明又被宋嘉予封住了退路。
“诶诶诶,这子不算。”安修明丝毫不脸红地拿回白子,重新找了个位置落下。沉思几秒,复而落子,“哼,我还不是怕她去祸害人家一大好青年。”
宋嘉予无奈,安澜性子也很别扭,想来是随了自家父亲,“安澜眼光高,不是大好青年她也看不上。”
公司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她也没看上哪个。
“那倒是。”安修明颇为骄傲,“其他的不说,眼光好这一点,随我。”
安修明拿得起放得下,前半生在商为商,做事光明磊落,万人尊敬。后来安澜出事,为了妻女,便舍弃从前,来到国外的小镇,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安澜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可是这种豁达,却始终学不来。
午后的马奎莱,阳光初露,虽不算很暖,却也照耀了一方天地。厨房的侧窗外,是晚冬的大树,随着冷风摇晃着稀疏的枝叶。
安澜把牛肉顺着纹理切好,周静看了她一眼,温柔地笑了笑,“回国半年,倒是更会生活了。”
以前的安澜,肉类不解冻,直接生硬地切成块,也不管味道好不好。
“在国内没有您喂养,只能自己做饭。”安澜把牛肉盛进碗里,回头冲周静眨了眨眼。
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女儿,周静哪能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怕是外卖不间断吧,这小脸,都比以前圆润了。”
“哪有,我有在健康吃饭。”安澜洗了个手,擦干后便走到周静身后,替她按着肩膀,“妈,过两天就是你和爸结婚三十年纪念日了,打算怎么过?”
“当然是背着你过。”周静嗔怪一句,很是嫌弃,“小电灯泡,赶紧回国工作去,在家里整天不务正业的。”
安澜:“……”
亲爸觉得她倒霉,亲妈觉得她碍眼。爹不疼娘不爱的,吃过午饭,安澜便出来数羊了。
宋嘉予跟在安澜的身后出来,思索几秒,拨了个电话过去,“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只是时间久远,没有证据。”
“意料之中。”宋嘉予瞧着安澜在草地上蹲下来,背影娇小,“想不想看傻妞数羊?”
☆、自私
羊喜欢走动, 时不时又窜到一旁, 或者扎堆而聚。安澜许久没回来,记不清象征。认真地数了一次, 一头小羊忽然窜了过来,羊群打乱。
镜头中的安澜又气又恼, 秀气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娇憨可爱。
数了两遍未果后, 拿了一张木凳坐下。一只手撑着腮帮子, 继续苦大仇恨地数羊。
“还真傻。”宋嘉予笑得一脸肆意,扫了一眼镜头。那边正是深夜,他身后靠着窗户, 是浓浓的夜色, “时先生,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世界上那么多女生,怎么就看中了我家安澜?”
他自认为安澜有太多的小缺点,爱闹脾气,也不够有耐心,温婉更是不和她搭边。
这样的问题,时清和被问过无数次,一次又一次,令他恼怒。像是一种对安澜的质疑, 令他莫名的不舒服。
“是我多嘴了。”察觉到他心情的不悦,宋嘉予赶紧道。事情谈完了,人也给他看了, “行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嗯。”时清和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家的。”
视频很快被挂断,宋嘉予很是嫌弃地扯了扯嘴角。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你家的了。
悠长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小团身上,安澜似乎已经放弃了,低着头玩着手机。宋嘉予抬腿朝她走去,“不数了?”
安澜拍了拍手上的青草,“数不清。”
“别数了,五十七只,一只没少。”宋嘉予拍了拍她的脑袋,“走,陪我去挑礼物。”
“你怎么数的?”他不是一直站在后面看风景来着吗?
宋嘉予回头看了一眼羊群,“眼睛好,数数快。”
宋嘉予和安澜不一样,他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孩子。奥数奖拿到手软,后来也是直接保送到顶尖大学进修金融系。
明明就隔了一层关系,安澜却一直很不明白,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从车库里面找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安澜把钥匙丢给宋嘉予,随口问了一句,“刚才你在和谁打电话?”
宋嘉予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承认,“时清和。”
安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狐疑的目光在宋嘉予身上来来回回,还是没忍住,“你是商人他是医生,你们还能有合作的地方?”
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据她所知,宋嘉予也没有进军医疗界的打算。
“想知道?”宋嘉予插入钥匙,偏头瞧见安澜充满求知欲的脸,“怎么不去问你的时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