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橙耸了下肩膀,躲开他的手。
傅棠舟只当她是闹脾气,平日里温温顺顺的小奶猫忽然在人前亮了一下小爪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推开房门,顾新橙跟进去。门刚被掩上,傅棠舟就拦腰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抵上她的发旋,将她拥入怀中,同她讲道理:“那么多人在,别不给我面子。”
顾新橙眼睫一颤,眼底光芒碎裂。
面子。
呵,她什么时候不给他面子了?
之前他带她去酒吧玩,一句话把她打发走。
今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来见他,生怕给他丢人。
结果呢,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难道她就不要面子吗?
傅棠舟又说:“今天我生日,别闹不开心。”
顾新橙敛下眼睫,没吱声。她僵着的身子软了软,傅棠舟以为哄好了她,便在她额上印了一吻,说:“乖,在这儿等我。”
看来他还得回去陪那些人。
顾新橙没挽留,也没让他早点回来。
她只说了一句:“你走吧。”
最好走了就别回来。
傅棠舟真的走了。
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顾新橙怔了。
忽地,她唇角微微一勾,眼底浮了一丝嘲意,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去了。
顾新橙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院落里的景致,这地方还真不错。
一弯新月挂在枝头,碎落的星辰好似银屑一般,一闪一闪。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北京真的可以看到星星。
顾新橙在窗前伫立良久,星光照亮她清冷的面孔——她让今晚的月色都黯淡了三分。
她的睫毛微微下垂,一滴晶亮的光芒落入脚下的地毯里,再也寻不见踪迹。
顾新橙的指腹轻轻擦过下眼睑,转身去浴室。
这里是温泉度假中心,豪华套房里有内置的温泉池。浴室大得惊人,正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池子,白色花岗岩砌成。
池边有两只白玉似的小石狮,口中源源不断地喷涌着温泉水,池中袅袅水汽蒸腾。
顾新橙拢着浴巾踏进池中。池水温度刚刚好,足以洗去一身风尘。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现在是十点半,他的生日很快就要过去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
傅棠舟回到场子里,一圈人正玩得火热。
他过来,往麻将桌上一坐,说:“继续。”
林云飞问:“顾妹妹呢?”
傅棠舟说:“在休息。”
语气甚是轻松,看样子是把人给哄好了。
林云飞想起什么来,拍案说道:“哎呀,之前顾妹妹帮我一个忙,我还没来得及谢她呢。”
傅棠舟摁下自动掷骰子的按钮,说:“下次。”
林云飞坐下来,嘟囔一句:“上次你就把我给鸽了。”
傅棠舟看到酒店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已经凉了。
他吩咐道:“让酒店再做一份,送到我屋里去。”
麻将打了两圈,傅棠舟赢得不少,兴致却不大高。
他想到刚刚顾新橙看他的眼神,有些许淡淡的失落——她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他。
顾新橙是常常等他的,他平时应酬挺多,回家并不早。
每次进了家门,他都会在家里走上一圈,看看她人在哪儿。
他像是一个猫主人,每天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自己的爱宠。
家太大,也就这一点儿不好。
有时她会趴在客厅里写作业,认真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学生。
有时她会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偶尔困了,书页就那么打开摊在胸口,睡得像一只小猫。
还有的时候,她会在浴室洗澡。
纤秾合度的曼妙身姿隐在薄薄的水雾里,好似一支亭亭的水仙。
想到这里,傅棠舟莫名有点儿渴。
他端了茶杯轻啜一口茶水,却解不了心头的滋味。
傅棠舟放下茶杯,说:“今儿就到这儿,散了吧。”
林云飞:“这才打几把啊?我还没赢回来呢。”
傅棠舟:“打到天亮,你得输得底儿掉。”
林云飞笑嘻嘻地说:“傅哥,你要是想顾妹妹了就回去呗,我们继续玩儿。”
傅棠舟扫他一眼,没说话,站起来拿了外套就走。
出了偏厅,他瞧见客厅沙发上有几样顾新橙的东西,于是顺道捎上,一并带走。
傅棠舟一路吹着冷风回到房间,偌大的室内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浴室的灯亮着,他走了过去。
入目便是顾新橙羊脂玉般的后背,藻丝似的长发被盘起。
她坐在氤氲的温泉池水中,任由水流冲刷她雪白的肌肤,水滴沿着她的脖子向下滚动,落上微凹的锁骨。
她正在闭目养神,并未发现他回来。
傅棠舟默不作声地宽衣解带,下到池中。
顾新橙睁开眼,眼睫上凝聚着细小的水珠。
明晃晃的灯光之下,她的眼眸是浅浅的茶色,像极了蜂蜜糖浆。
“傅——”她的话尚未说出口,声音便消逝在哗啦啦的水声里。
荡漾的水波一下又一下地拍击池壁,犹如潮水一般,起起落落。
溢出的池水洇湿地板,不知是不是这间浴室过于空旷,今天和往日不同,过于安静了。
傅棠舟却不餍足。
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头,质问她:“为什么不叫?”
她咬着唇,缄默不语,一个音节都不曾发出。
顾新橙的声音是极为动人的。
平日里像是三月的丝丝细雨,又像缠绵的泉水,温吞地滋润着一切。
这是一种听觉享受,令他沉迷。
可是现在,过于安静了。
第14章
一池波光摇曳的温泉水亦趋于平静。
顾新橙试图挣脱禁锢,却腿脚发软,使不上力气。
她宛若生了寒症,浑身上下像落叶一般簌簌地颤抖着。
月牙色的脸庞浮满红晕,眼尾湿红一片,睫毛上有星星点点的水珠,不知是蒸腾的雾气还是眼泪。
顾新橙无视了傅棠舟的质问,她死死地咬着牙,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然而这换不回他的仁慈,他变本加厉。
冰冷的月色下,院子里的梅花寂静地盛开。
晃动的水声里隐隐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上去像是在低泣。
花瓣一片一片地凋零,北风一吹,打着卷儿地向下坠落。
零落成泥,碾碎成土,唯有香如故。
*
傅棠舟拿了一块干燥的大浴巾将顾新橙裹好,抱了出去。
她的嗓子都快被折腾哑了,整个人像只可怜的幼猫,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有人摁响门铃,是酒店的服务员推着餐车前来送餐。
精致的骨瓷碟里是各类餐点,冰桶里还镇着一瓶红葡萄酒。
“饿了吧?”傅棠舟走到窗前的桌旁坐了下来,“我陪你吃点儿东西。”
他并不吃饭,只用高脚杯浅浅地倒了些红酒。
他又变得矜贵沉稳起来,仿佛刚刚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顾新橙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疼得厉害,脸色惨白如纸。
傅棠舟望了望窗外的一弯新月,冷悠悠地说:“还要我喂你?”
顾新橙撑着身子坐起来,拉扯到痛处,她“嘶——”了一声。
她望着灯影下静丨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