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队。”
“嗯?”
徐靳睿睨了一眼周成武,示意他有事说事。
“我好像看到你姐了。”
“这小子还有姐?”陆成河耳尖。
“有啊,那时候徐队他姐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您看就是那个…”
周成武转头本来想给陆成河指程夕瑗,但转眼程夕瑗的身影就消失,好像是他的幻觉。
“哪呢?”
周成武挠头:“就那个…我去,怎么不见了?”
“你看错了吧。”陆成河蹙眉,“我认识这小子这么久可没听过他有什么姐姐。”
“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周成武见陆成河不信他着了急,“徐队他姐我怎么会搞错,那时候在我们学校徐队出了名的护姐狂魔,两个人经常走在一起,我记得好清楚的。”
陆成河看了一眼徐靳睿,被议论的男人才淡淡开口。
“你看错了。”
“不可能啊,我不会看错的,就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徐靳睿打断:“话这么多,是还想跑五公里?”
语气不善。
周成武认识徐靳睿这么多年,即便是见他罚人,也不是这般薄凉的语气,话语间的威胁意图很好的让周成武选择了闭嘴,看了看徐靳睿默默溜走,心里小声嘟囔,“我肯定没看错。”
部队里就餐是要讲纪律的,在没有下令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只能等着,陆成河吼了一声“开动——”后,士兵们才坐下,狼吞虎咽往嘴里扒饭,气氛变得轻松,嘈杂的声音逐渐响起,个人的声音被盖过,显得渺小。
陆成河去装了饭,没看见徐靳睿的身影,估摸着还站在外头不动,便走过去。
部队里不禁烟,只不过需要在特定的吸烟区才能抽,夜幕已经降临,火心在黑暗里闪烁,陆成河一过去就闻见一股子烟草烧焦呛鼻的味。
“你小子,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徐靳睿自嘲般笑笑,“我能有什么事情。”
“周成武那小子说的姐姐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你不是独生子么,家里就姑姑生了个妹妹,你资料上我记得是独生子女。”
陆成河夹了口菜,往嘴里塞。
来之前所有人的资料都需要过审,徐靳睿的资料陆成河几乎能完整背出来,上到他父母爷爷奶奶,下到表妹侄女,他一个连表姐都没有人哪来的姐姐,还护姐狂魔呢。
“你听他胡说。”
陆成河嗤笑一声,嘴里饭还没咽下去,含糊道:“我可不觉得小周会胡说。”
徐靳睿心里一阵烦闷,没回答,掐掉手中的烟头,转身离开。
“——你去哪?”
陆成河这才咽下去。
“吃饭。”
他听到徐靳睿懒洋洋的声音回道。
陆成河低嗤了一声,大声吼道:“你不愿意说也别这么敷衍吧!”
男人已经走远,这次回应他的只有浓浓夜色,太阳彻底落下,寂静得只听得见虫鸣,听说这附近有人不小心被响尾蛇咬了,陆成河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加快脚步离开。
第7章 月亮已离别(一)
“我以为太久没见的人,想念是会消失的,但是在我见到你以后,我才明白,越是压抑的想念爆发时会越炙热,将我覆没。”
——《我的粉皮日记本》
程夕瑗跟在彭敏身后打了份饭,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对面和周围的位置立马都有人坐了下来,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滚开,我先来的。”
“我先坐的当然是我的位置。”
彭敏吃了口饭,闻言不耐烦抬头:“喂——”
“你们有什么毛病,吃个饭吵吵嚷嚷。”
被彭敏说的那人朝她做了个鬼脸:“又不是找你。”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完彭敏就站起来要打他,程夕瑗忙扯住她的衣角让她坐下,有些抱歉的冲对面笑了笑。
“瞅瞅人家多温柔彭敏,知道什么叫大家闺秀吗?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打人。”
“你还没完没了——”
“好了好了。”程夕瑗差点没摁住彭敏,“吃饭,再不吃就凉了不好吃了。”
彭敏整个人还气鼓鼓的,没好气的瞥了一眼程夕瑗后选择闭麦,埋头吃饭。
程夕瑗对面坐的男人嘚瑟的瞅了瞅彭敏,随即又作出正经模样,轻咳两声,挺直了背。
“程记者,你好你好,久闻大名,自我介绍下,我叫侯则沛,大家都叫我猴子。”
程夕瑗点头:“你好。”
“装什么正经呢。”彭敏忍不住怼了一句,“侯皮皮就侯皮皮,还侯则沛。”
“吃你的饭去吧,”叫猴子的男人瞪了眼彭敏,“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就不,我就要说。”
扳回一城的彭敏心情看起来愉悦些。
程夕瑗趁着他们斗嘴的时候往后扫了一眼,食堂里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没有瞧见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她有些失望,敛神垂眉,神色平静。
彭敏注意到程夕瑗那副看起来没了魂的模样,用胳膊搡了搡她。
“想什么呢?”
程夕瑗‘啊’了声,回过神问:“怎么了?”
“猴子问你问题呢。”
“我刚刚没听见,不好意思。”程夕瑗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望向猴子,“你刚刚问了什么?”
“他最关心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陆成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们这一桌,大掌在侯则沛脑门上拍了下,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这小子,见到人姑娘就跟那马屁精似的,油腔滑调,你以为人家程记者能看上你?咋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猴子捂住额头,有些委屈:“我问句怎么了,人家都没说我什么,陆副你还管这事?再说了,我没戏,兄弟们可都关心这件事呢,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万一能凑出一对眷侣,多好是吧。”
彭敏无语:“侯皮皮,你不懂俗语就不要乱用好吧,这话适用这情况吗?”
“就那意思,你们懂了就行。”言毕,认真起来。
“程记者有男朋友吗?”
那眼神过于炙热,程夕瑗被看得有些发懵,迟疑了片刻,开口。
“…我没有男朋友。”
陆成河赶走猴子旁边的人坐下,扒了口饭菜,模模糊糊想起来这队里小伙们大多都是单身,他作为老大哥,也是该操心一下小老弟们的终身大事。
“相聚即是缘啊。”
他瞟了瞟周围的人,最后看向程夕瑗。
“程记者今年多大啦?我看着挺小的,没有二十五吧。”
“我都快二十八了。”没有女人不爱被夸年轻,程夕瑗忍着笑,“估摸着这里大部分人都得喊我声姐姐呢。”
陆成河夹菜的手突然顿住,口里咀嚼的食物也没了味道,只觉得自己耳道里痒痒的,像是有虫子爬过,他现在对“姐姐”这两个字可是极度敏感。
放下筷子,挠了挠耳朵,吸了口气,他试探着问。
“程记者…认识徐靳睿吗?”
彭敏闻言也一顿,视线先停在陆成河身上,随后望向程夕瑗。
这几个人坐在一起实在是惹眼,聊了几句就有人看热闹似的围了里三圈外三圈,食堂里光线不太明朗,听到这个名字,程夕瑗愣了下,放在腿上的手想要攥住裤子,微微卷曲。
无人发话,静默着。
“陆副,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猴子没看出来几个人神情微妙,一手勾住陆成河的肩膀:“有什么好事你都先紧着徐队,对,徐队是帅,人不仅帅,实力也是杠杠的,但是人家那么多姑娘追着跑了,你还把程记者往那坑里推,不好对吧,人啊,不能在一棵树上掉死,是时候看看我们这些…”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挑眉:“得看看我们这,新时代好青年,喏,看哥这肌肉,是不是贼有安全感。”
程夕瑗:“……”
“去去去,满嘴跑火车,没正经,人家程记者比你大还哥呢,”
陆成河猛得拍开猴子的手,抚平自己的肩章后,捏住他的耳朵使劲揪:“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小青年喜欢耍嘴皮子,但给我注意对象啊。”
“啊——,错了错了,程记者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程夕瑗理解,“开玩笑罢了。”
猴子好一阵子才从陆成河的手里挣脱出来,消停了一会,又凑着身子前倾对程夕瑗说:“程记者,说真的,一般人我可不推荐,但我们徐队确实男人,那八块腹肌,那倒三角肌,腹股沟,考虑一下,真的,我猴子从不骗人。”
他说话的时候一改之前的不正经,满脸严肃,说完还重重的点头,表达他情感之强烈。
程夕瑗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原先站在他旁边最近的人,如今竟然要从别人口里听说他,好像她存在的那些时光不过是假象,只有她一个人被幻境控制,还自以为那人与她感同身受。
挺讽刺的。
“人家可看不上我。”
就在程夕瑗不知该怎么回答猴子的话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即便周围声音无数,可偏偏被她捕捉。
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耳鸣,须臾以后,不敢置信的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又是对视。
透过人群,徐靳睿靠在门栏,侧着眼盯着程夕瑗,她整个人怔住,从头到脚血液仿佛在倒流,心脏不会跳了,不会呼吸了,僵在深处。
“是吧?程——记——者。”
他把程记者三个咬得格外重,眼神盯得程夕瑗浑身不自在,直到程夕瑗感觉自己濒临溺亡,他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懒洋洋地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