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床上的女孩儿脸色惨白,头发被汗水打成湿漉漉的几缕。
“你怎么了?”宋婕吓了一跳,彻底清醒过来,腾地从床上下来去看她的情况。
盛菁菁浑身无力,身上热的厉害,像是发了烧。
可人还在强装镇定,虚弱地说道:“没事儿,睡会儿就好了。”
“还睡个屁,都疼这样了,走,去医院。”
宋婕看着心疼,一把将人扶起来,穿好衣服,背到自己的背上,一路往校医院方向去。
凌晨时分,外面漆黑一片,空气潮湿寒冷。
宋婕却累的浑身冒着热气,盛菁菁伏在她背上,小声说:“宋宋,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宿舍就俩人,我不管你难道让你疼死啊?”
盛菁菁心里一阵暖意涌上来,轻轻揽了揽她的脖子:“你最好了。”
宋婕笑起来:“行了,你闭嘴吧,让我省点力气。”
绕过宿舍楼,又走了一段,终于到了校医院。
值班室里只有一个年长的校医,困得直点头,见了来人还是特意用凉水洗了脸才清醒过来。
宋婕把她放到病床上,校医问了情况做了检查以后,看着结果说道:“没大事,肠胃炎犯了。”
而究其原因,……暴饮暴食引起的。
盛菁菁听了,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校医给她输了液止住疼,折腾半天总算是缓解过来。
宋婕:“没什么事我先回宿舍,明天给你送饭顺便把换洗的衣服给你拿来。”
校医院总共只有两张病床,另一张上面睡了一个半夜发烧的学生,宋婕连待得地方都没有,只能离开。
盛菁菁点点头,朝她摇了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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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闹了半夜,加上药里有镇静的成分,盛菁菁第二日直到中午才醒转过来。
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她躺在病床上反应了半天,突然惊恐的叫出声:“啊完了完了!”
昨夜的校医已经下班,来换班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医生。
“你怎么了?同学。”徐医生吓了一跳,赶忙从办公室赶过来。
病床上的女孩穿着白色带小草莓的睡衣,脸颊上还有红红的睡痕,秀发蓬乱,却更显娇艳可爱。
她哭丧着一张脸:“医生,现在几点了?”
徐医生看一眼表,又抬头对她说:“十一点半。”
她脑袋嗡的一声,几乎支撑不住,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完了完了,原本今天上午是要去参加教师资格证的最后一轮面试的……
这下完了,什么都玩完了。
徐医生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同学,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完了,这下全完了。”床上的小姑娘眼尾红红的,声音里还带出了一丝哭腔。
徐医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不高兴的女同学,他颇有些局促的围着病床边打转。
倒是盛菁菁,方才还一脸哭丧,突然猛地又窜起来,坐直身子:“你能把手机借我用用吗?”
徐医生讷讷的点点头,把手机递到她的手中。
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谢谢,埋头查了一下市教育局的电话,然后拨通,语气充满祈求,希望对方能看在她今日生病的份上让她延后参加面试。
电话里,工作人员的声音十分冷硬,直接回绝道:“不管什么原因,缺考就是缺考,你准备准备明年再考吧。”
说完,那人就挂断了电话,也熄灭了盛菁菁最后的一点希望。
徐医生从她手里接回手机,大概也听明白了其中缘由,开口劝她:“同学,别灰心,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反正你笔试成绩过了,明年直接面试就可以了。”
知道对方在安慰她,她勉强抬头笑一笑说了句“谢谢”。
尽管还在笑,可眉眼都带着失落,整个人可怜兮兮,叫人徒生出保护欲。
徐医生心一软,耳根都红起来,只得又安慰几句,转身跑出病房。
室内一片安静,盛菁菁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快下午一点的时候宋婕来了一趟,带来了一份食堂打包的清粥小菜以及她的换洗衣物和手机。
她一边把吃的往桌子上摆,一边说话:“别怪我今天没来陪你,沈师兄今天一早突然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健身房试课,这不,刚一下课我就过来了,还好来得及给你送午饭。”
“没事的,要不是你,昨天我可能就疼死在宿舍了,我还得谢谢你。”
宋婕哈哈笑起来:“谢什么,咱俩之间用不着。”
一顿饭,盛菁菁都没怎么说话,倒是宋婕,一直在不停和她讲着今日健身房试课的会员。
“你都不知道,那傻X一身肥肉,还总想趁机揩我油,好在我机灵躲得快。”宋婕叹口气:“哎,你还真有先见之明,这种健身房混起来可真难,要知道当初我也努努力跟你一起去考教师编制了。”
说到此处,盛菁菁手里喝粥的勺子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宋婕没看到,还在继续问:“对了,你前两天跟我说这几天要去面试,是哪天啊,最好等你这病好了再说,不然一喊口号就肚子疼可怎么办。”
她还在为自己无意间的小幽默窃笑,对面病床上的人却垮下一张脸:“来不及了,面试是今天……”
宋婕:……
拿不到教师资格证,那所私立学校就算再看好她也没有用了。
加上宋婕今天的试讲又算是切断了她想成为一名健身教练的出路。
盛菁菁郁闷了,送走室友以后,她窝在病房的床上想了好久,最终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把电话拨给了舅舅。
响了半天那头才接通,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怎么了?”
“舅舅,你在忙吗?”她有些怯怯的。
盛菁菁自小在舅舅家长大,平时大事小情也都是和舅舅商量。
今年没有考到教师资格,她准备再战一年,所以想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对面舅妈的声音响起来,她夺过电话声音尖锐:“前两天接到你妈管教打来的电话了,说钱花完了,让家里再给寄点钱过去,怎么样啊,你今年上班,以后就能负担你妈妈那边了吧?”
盛菁菁愣住。
电话里,她还能听到舅舅舅妈因为这话争吵起来的声音。
一个说,她还是个孩子,钱的事怎么能和她说。
另一个抢白,二十几岁了还是什么孩子,该到她掏钱给家里的时候了。
舅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二十几岁了,她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盛菁菁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心也跟着沉了沉,最终慢慢说道:“嗯,舅舅舅妈,你们放心吧,很快我就上班了,以后我妈那边的钱就由我来负担。”
很多想说没说的话都憋在心里,她甚至开始庆幸刚才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她忘了,自己原本和别人就不一样,她身后没有避风港,她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
从口袋里翻出陆显的名片,已经被她随手团成了一团。
她慢慢将名片展平,厚重的黑色卡纸,上面是烫金的行楷字体,写着陆显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她用手指细细的摩挲最上面嘉寰传媒四个大字,半天才终于将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就被接了起来,陆显斯文又疏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喂?”
盛菁菁长舒一口气,恭恭敬敬:“陆先生您好,我是盛菁菁,请问你们公司会给签约艺人交五险一金吗?”
第6章 测谎仪 “认识一下,我现在是你老板了……
陆显见过艺人要求分成,要求股权等等,可就是没见过艺人要求他给交五险一金的。
毕竟,这娱乐圈里的人就算是年纪大了、没戏拍了,也少见有人是靠养老保险糊口。
更没见过哪个艺人是用公积金买房的……
他被对方问愣了,沉默半天,半晌才回答:“盛同学你等等,我跟我们老板谈一谈,稍后给你答复好吗?”
计嘉澍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签下盛同学,尽管不知道原因,但他也得照办。
今早才刚因为没联系上挨顿骂,所以面对盛菁菁这样的要求,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还是选择先将对方安抚下来。
“好的,那辛苦您了。”那头客客气气的道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陆显则握着手机开始马不停蹄的在公司搜索计嘉澍的身影。
没戏拍的时候老板多半都是在公司打发时间。
传媒公司跟传统公司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他们除了用来办公以及洽谈业务的办公室以外,还有专门的健身房和观影厅。
很多新人在没有戏拍的时候,都会被统一叫到公司来,要么在健身房练身材,要么在观影厅拉片。
计老师经常给小艺人们训话:“形象和演技都达标了,如果还是不红,那说明是公司的问题,如果有一项不达标,那就别怪我不捧你们。”
乍一听有点狂,但是仔细想想,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一干梦想成为巨星的小艺人们都奉为真理。
今天的小会议室里,计影帝正在给几个刚签约的新人讲斯坦尼表演体系。
陆显敲门进去的时候,他很明显有些不耐烦:“什么事?没看我在讲课吗?”
“先停一下,有事和你说。”
陆显可不想在这些公司艺人面前提有人要交五险一金的事情,这要是开了先例,以后他们公司可不就成了娱乐圈里面的养老单位……
计嘉澍见他样子有些急,便随手点开了投屏上的开始键,朝众人说道:“你们继续看电影,我出去一下。”
投屏上播放的是马丁布莱斯特导演的《闻香识女人》,羞怯的少女与眼盲的中校站在舞池中央,激昂又暧昧的西班牙舞曲响彻在小小的会议室里。
二人一路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
这是计嘉澍自己的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外是这所城市难得一见的朗朗晴日。
他从茶几上摸到一支烟点上,懒懒的靠上了沙发:“什么事情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