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跟在季岑风的身后,踩进铺着柔软地毯的大堂时,她忽然间有些恍惚。
她是否该来这里,是否有来的必要。
可是她脚步不过刚刚落后了半秒,季岑风就有些察觉地转过了身子。他站在前面看着她,“很快的。”
司月脚步这才又跟了上来。
季岑风这次没再走前面,坐电梯的时候,他微微站在她身后,仿佛是怕她后悔。
电梯很快到了二十六层,季岑风给司月指了下方向,“这边第三个房间。”
是一间简单的总统套房,里面的电子壁炉在房卡插入卡槽的一瞬间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声音很低,仿若是安抚心情的白噪音叫人莫名心安。
季岑风关了连同亮起来的大灯,只留了客厅里一盏细长的落地灯,隐隐拢着一片亮,落在沙发的上头。
房间一下显得不那么空旷,亮着光的地方,好像一片稳妥的栖息地。
“你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去拿东西。”季岑风说完就走进了房间。
靠在窗户旁的棕木书桌,左下边有一个抽屉,他轻轻地抽出来,取了里面的东西。
季岑风很快就走了出来,但他手上没拿东西。
司月眼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东西?”
“在我口袋里了。” 男人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朝她倾去,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眸垂下了片刻又抬起来看她,“司月,已经十一点半了。”
“嗯?”司月头微微偏着看向他。
很奇怪,明明不该和他这样孤男寡女地相处一室的,明明会以为十分别扭的。
可是现在时间那么晚了,她身子还带着些刚刚看电视的困倦,却只觉得这里有些过分的稳妥。
也许是他只开了一盏不甚明亮的落地灯,噼里啪啦的电子壁炉又营造出了一种舒缓的氛围。
总之很是奇怪,司月坐在这条沙发上,心里并不慌张。
“你想要做什么?”她身子侧靠着沙发,等面前的那个男人说话。
季岑风眼神就没从她的脸颊上下去过,那封装进他西装内里的信好像暗自地着了火,丝丝烧灼在他的心口上。
“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好吗?十二点我准时送你回去。”
司月没说话,她意识到,回来拿东西,也许根本就只是一个借口。
又或者,她应该早就意识到的。
季岑风那样计划周密的人,如何会把要送给自己的东西落在酒店里。
“我要走了。” 司月站起了身子。
那些她对于季岑风的愧疚并不足以支撑她留下,他们之间,不是可以一起度过新年夜的关系。
司月这次站起来的很干脆,季岑风没阻止。
他仿佛知道答案,他或许知道答案。
“好,我送你回去。”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无人的长街中,冷风透过司月打开的车窗呼呼吹过,发丝有些凌乱地遮在她的眼睛上,她却没有把头转回来。
季岑风没有刻意开得很慢,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不过十一点四十。
车子稳稳停好,司月正要开门的时候,车门倏地落了锁。
司月不解地朝他看去。
“真的有东西给你。” 季岑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
一封白色的信,和那三张一模一样的信。
第四封信。
-
司月晚上睡在那间一直空着的客房里。
上楼的时候,司洵还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已经不是在播春晚了,他随便调了一个地方台。
“姐,你怎么回来了?” 司洵看见司月站在门口,仰起头去看她,“我以为你今晚不回了呢。”
司月轻轻“嗯”了一声,“司洵,新年快乐。”
“姐,你也新年快乐。”司洵笑嘻嘻回道,“你还来看电视吗?”
“不了,我困,先回房间了。” 司月脸色很平静。司洵看见她手上拿了个什么白色的纸张,也懒得问,听见电视里的笑声后就又把头转了过去。
房门轻轻地阖上,司月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没有脱去外套,她也没有去洗漱。
那封被她捻在手里的信好像一张紧密编织的网,慢慢收紧在她的身上。
仿佛从打开第一封信开始,她就再也无法回头。
那个男人所有汹涌澎湃的情意就那样赤/裸地展开在了她的眼前,那样勾着她,那样黏着她。
让她丧失了拒绝的能力,要把她一点点往回拉。
窗外的月色皎洁地落在女人的手面上,她指尖微微发白。冷风呜咽着卷起树干上所剩无几的枯叶,翻飞着,翻飞着,落入了无人知晓的尘土。
“嘶——” 一声轻响。
月光落在信纸的第一行:【给司月】
——给司月
这一封信,关于信任。
司月,我们之间一切的问题,好像都是关于信任。
而那个出了问题的人,是我。
是我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
尤其是,对你。
我没有办法信任你,又或者我觉得,我不需要信任你。
我天然地认为,我有权利知道你的所有。所以我会直接质问你的行程,怀疑你身边的男人。
到后来,甚至找人跟着你。
好像这样,我才敢安心地去爱你。去释放自己的感情,告诉自己,这样是最安全的。
我太过于执着将所有的事情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以致于忘了,有些东西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
当你选择离开我的时候,当你选择不爱我的时候。
我才发现,我从前所有的从容与掌控,不过是因为你爱我,你信我,所以你心甘情愿地告诉我所有。
而当你选择收回那份爱与信任的时候,当你选择再也不信我的承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我该如何向你证明,我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季岑风了,我该如何告诉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司月,你说,夫妻之间是需要信任的,可是我现在才明白。
我明白得那样迟,付出了那样惨重的代价。
可是司月,没关系。你现在不信任我也没有关系。
我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我们,慢慢来。
小月亮,这封信只是想告诉你,季先生从前错了,他错得很彻底。
从今往后,你说的每一句话,
季先生永远相信你。
——岑风
窗外,热烈的烟花又一次照亮天空。五彩斑斓的玻璃窗上,那个身影久久未动。
漆黑的楼下,一辆轿车慢慢启动。
夜半十二点。
季岑风看着那束升起的烟花,低声说道:
“小月亮,新年快乐。”
第67章 有孩子
司月在夏川住了一个星期, 大年初三的时候,去了司洵现在的咖啡店看了看。
市中心偏南一点的地方,虽然人流量不是最大, 但是附近靠着一所大学, 所以生意也很是不错。
店里除了司洵以外,只有一个小姑娘来上班了, 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司月和她聊过几句, 知道她是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
人看起来很是单纯,做事也利索。司洵和她说起话,小姑娘会脸红。
司月那天在店里呆了一下午,新年人很少, 她坐在沙发里看司洵逗小姑娘, 两个人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小姑娘嘴角一下午就没下去过, 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司月心情也很好, 晚上还和小姑娘和司洵三个人一起吃了饭。
初六的时候, 司月又带着李水琴去做了一次复检, 医生说病情控制得很好, 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只叮嘱司月要记得按时带李水琴去检查。
司月晚上回去收拾了下行李, 第二天早上就一个人坐车离开了夏川。
车子出发的时候,她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司南田的消息了。
可是这个念头很是短暂地闪过了司月的脑海, 汽车摇摇晃晃,她又闭上了眼睛。
辰逸的今年假期一直放到初十,司月回到家之后休息了一天,去超市买了一些吃的填充冰箱。当天晚上的时候, 收到了一条来自季诗韵的消息。
季诗韵:【姐,明天有空吗?】
司月不知道小姑娘心里又想什么鬼主意,犹豫了一下回道:【有什么事吗?】
季诗韵:【我朋友给了我两张游乐园的门票可是没人陪我去,就明天,司月姐你能陪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