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起了头来,日式晃晕的灯光照在他脸上。
是方鼎律所的另一位创始人,周学定。
柳成权跟他说,“老师放心,以方小姐最近的情绪,蒋寒这次是跑不掉了,方律师又毫不知情,您只要在旁喝着茶瞧着就行了。”
周学定笑了,亲自给柳成权倒了杯茶。
“尝尝,我刚泡好的茶叶。”
两人慢慢悠悠地喝了茶,周学定才又开了口。
“和方建元明争暗斗一辈子,现在我身体不行了,要是就这么撒手,这一辈子费的工夫,不就浪费了?”
柳成权听着,笑笑。
周学定又说了一句,“当初,没让你和蒋寒正面交锋,这一步棋是走对了。不然,输了可就没法翻身了。”
柳成权笑意凝固了一瞬。
他看了一眼周学定。
就这么不看好自己,觉得他就一定会输给蒋寒?
柳成权抿了抿嘴,周学定瞧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如何作想。
“你也不必不服气,蒋寒办事能力不比你差,学历背景又在你之上,加上方建元把侄女都嫁给他,他在方鼎确实比你高一头。”
柳成权没出声,周学定却笑了笑。
“不过人这一辈子,要办成事,就要什么样的本事都有才行。第一个要紧的,就是下棋的本事,走一步看三步,出其不意兵行险招,照样,能达到目的。”
他说着,将手里的一小杯茶饮了。
“只要达到目的,就是胜者,谁会在乎你是怎么赢的?”
柳成权收敛了神情。
“老师说的对。”
周学定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提醒他。
“现在要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了,律师大会这次,可不要失手。方明米那边,你找人帮着她些。”
“好。”
两人在会所上面喝茶,并没在意,有人在会所周边绕了一圈,手机发了消息,传了出去。
*
傅厦的论文过了,轮休的时候,要求蒋寒和叶静招待她吃饭。
叶静看在她劳苦功高的份上,答应了,但实际上手的却不是她。
她被推去了厨房外面和傅厦说话,蒋寒一个人在厨房,竟然置办出来有模有样的四菜一汤。
傅厦瞧着,挑了挑眉。
“没想到你厨艺可以,”她说着,看了一眼叶静,“难怪最近脸圆了点。”
叶静给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吃吧你。”
傅厦认真地品鉴了一下这块红烧排骨。
蒋寒脱下围裙瞧了瞧,“可还行?”
傅厦表情复杂地变化了一下。
蒋寒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盐放多了?”
叶静也见她表情古怪,有点不确定,准备自己尝一块。
傅厦在这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了叶静一句。
“你不觉得,这红烧排骨,做的不如你前男友吗?”
话音落地,客厅里静了静。
叶静愣住,蒋寒拿着围裙的手也是一顿,随后看了叶静一眼。
叶静没敢回看过去,莫名觉得这一眼醋放多了。
她戳了傅厦一下,低声在她耳边,“你在胡说什么?”
傅厦嘻嘻笑了一声,见蒋寒尴尬地转身去厨房放了围裙,跟叶静回了一句。
“我这不是怕他追你追得太容易了吗?给他加点料。”
叶静拍了她一下。
傅厦不以为然,“怎么?只许他有未婚妻,不许你有前男友啊?”
叶静:“... ...”
叶静起了身去倒水,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把她拽进了厨房。
男人把她抵在厨房的墙上。
他低着头看着她,幽幽地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什么?”
傅厦还在外面坐着,她想从他身前抽开,但在他的暗含委屈的目光下缓了缓。
“别听傅厦瞎说,她故意气你的,没有的事... ...”
可男人还是不松开他。
“那你觉得我做的好吃吗?”
“好吃。”
“多好吃?”
叶静看了他一眼,见他就像是个要奖励的小朋友,希冀地看着她。
她又转过了脸去,耳边红了红。
“... ...最好吃。”
男人笑了,捏了捏她的肩膀,替她倒了水,两人又重回了饭桌。
嫌弃不怎么好吃的傅厦,已经吃掉了三块排骨... ...
一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蒋寒接了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站起了身来,低头跟叶静说了一句。
“陈梵的电话,我去接一下。”
叶静点头,他去了阳台。
傅厦喝了口橙汁,抬头问了一句,“他刚才说谁?”
“就是上次的那个私家侦探。”
“哦。”
她又喝了一口,“你们两个的案子还没破吗?怎么还需要侦探?那这位侦探可没少赚。”
叶静也不太清楚。
“好像还有别的事情。”
具体什么,蒋寒不想告诉她,她也就不知道了。
她向阳台看了一眼,男人背对着客厅,扶着栏杆打着电话。
叶静又给傅厦夹了块排骨,“继续吃吧。”
阳台。
陈梵告诉了蒋寒一个好消息。
“费洪我们已经带过来了,他表示只要能让他安全,他可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包括十几年前叶律父亲的事情。”
蒋寒听到这句,心中悬了多时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过几天就是律师大会了。
这么一个行内人齐聚的日子,真不失为一个让所有真相水落石出的好日子。
蒋寒在这个时候,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多时不见的方建元的私人电话。
“小蒋,这两天有没有空,来我这边说说话?”
蒋寒想了想,应了。
*
方建元年轻的时候喝酒是把好手,年纪大了,逐渐对酒兴致淡了。
这天不知怎么,见蒋寒来了,拿了两瓶珍藏的白酒出来。
“老朋友送的,尝尝这个怎么样?”
蒋寒不欲喝酒,说自己是开车来的。
方建元说怕什么,“找人替你开回去就是了... ...难得咱们今天都有时间,喝点酒,好好说说话。”
这句蒋寒听懂了,当下也没再拒绝。
蒋寒不知道方明米有没有把两人分手的事情告诉方建元,料想方明米是不敢的。
但方建元这样的人,有些事情不用别人告诉,自然也能看出来。
酒喝掉一瓶的时候,他问了蒋寒。
“是不是和明米不愉快了?”
蒋寒笑了笑,“不是不愉快,是分手了。”
他平静地说着,方建元也平静地听着,很是自然地“嗯”了一声。
“明米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