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虞眠想起来那家餐厅的酒水太贵,就在群里统计了下每个人的需求,两个人一块去附近的超市买。
超市门口的架子上放了许多水果,虞眠路过时正好看到了有荔枝,只不过这个季节不是荔枝成熟的时间,她也只是多看了几眼。
虞眠不挑食,爱吃的水果也不多,独独喜欢草莓和荔枝,小时候爷爷总会给她买,后来爷爷离开之后她就很少吃到了。
人有时候很奇怪,幼时心心念念的东西,在长大有能力之后,偏偏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虞眠照着聊天记录把东西放进篮子里,越过货架看到傅时醒在另一边不知道在买些什么。她过去时正好赶上他扫码付钱。
看她过来,傅时醒也没说话,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袋子径直出了超市。
虞眠付好钱之后,傅时醒又走了进来,直接拿走她买好的东西往出走,话不怎么多。
看他似乎没有想说话的欲望,虞眠也不主动开口,她从口袋里找到自己的蓝牙耳机打算听歌。
虞眠走路有个爱听歌的毛病,既然傅时醒不想说话,那她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打开歌单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添加过新的歌曲了,翻来翻去,虞眠还是选择了两年前偶然听的一首歌。
《起风了》。
虞眠记得,是2017年她的生日前夕。
一次误会让她以为自己得了恶性肿瘤,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活不久了,临走之前想去看一眼傅时醒。她特意请假去了趟北京。
那是虞眠第一次孤身一人去北京,人生地不熟地来到了北大医学部,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似乎也没那么怕了。
她不知道怎么能见到傅时醒,在他的朋友圈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她在校园里逛了好久,找不到他,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也是好的。
看看他生活的城市,接触过的人,吃过他喜欢吃的食物,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样也算是见过了。
耳机里的歌曲还在播放,虞眠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傅时醒,他周末没有和朋友出去玩,而是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了一家餐厅做服务生。
虞眠想,这不该是傅时醒经历的事情,他不需要为了生活而奔波,他应该在图书馆里,在篮球场上。
在哪里都可以,而不是现在这样。
“在听什么歌?”
傅时醒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眠回过神:“《起风了》,你要听吗?”
傅时醒瞥了眼虞眠耳朵上挂着的耳机,拎了拎手里的袋子,淡淡道:“帮我戴下。”
虞眠拿着耳机的另一端,试了试高度,感觉这距离她要是踮起脚帮他戴上,指定得扶着他点。她不太敢主动接近傅时醒,只能尴尬地笑笑:“我够不到你。”
傅时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轻声笑着,弯下了腰。他的双眸对上虞眠惊慌的目光,眼尾上挑,笑意不减。
“这样可以够到了吗?”
“可……可以了。”虞眠的脸几乎快红到了耳根,她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小心翼翼给他戴上了耳机。
虞眠低着头才发现傅时醒手里提着的另一袋装的是荔枝,不知道是不是特地给她买的,此时她的心里也生出了许多甜味。
“《起风了》。”傅时醒慢慢地讲歌名读出来,“听起来倒是挺热血。”
“热血?”虞眠解释说,“原版以前听的时候感觉更多的是遗憾,改过的新版听起来是不太一样。”
傅时醒问:“怎么不一样了?”
虞眠摇头:“不知道。”
“那等你想到了告诉我。”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外了,他们拿着东西进去,提前先把菜点好等其他人过来。
其他人过来之后大家都是聊天吃饭喝酒,聊一些科室里发生的趣事,最后结账的时候不知谁提了一句水是谁买的。
虞眠慢了一拍,傅时醒抢在她前面开了口:“我买的,一会儿我会把账单发到群里,记得转账。”
她不懂傅时醒为什么要先她一步这么说,可惜她也不敢问,毕竟他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
一行人照例去了酒吧喝酒,对于那个所谓的国王游戏虞眠是怕了,生怕这一次又抽中什么难题,在傅时醒面前出丑。
还好这一次她的运气不错,好几轮她都轻松避开了挑战,即便是轮到她,也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
中途白茵茵玩着没意思,发现自己脱妆了,为了维持在傅时醒跟前的好形象,她硬拉着虞眠去卫生间补妆。
虞眠没进去在外面等她,过了没几分钟就听见里面在吵架,是白茵茵的声音。
她不想掺和她们之间的事,在门口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听见里面不知是谁说出了傅时醒的名字。
“难道我说的没错吗?越是干净的东西越脏!”
讲话的人听声音是高敏,平时和虞眠接触并不是很多,值班在经常不在一块,谈不上多熟。
“我北京和他一个系的同学可说了,我们的傅医生是被陈中元赶回来的,傅时醒在人家老师门外求了半个月还是回来了。说什么家里生意不好都是唬你这个蠢货的,花痴女!”
虞眠在门外听着攥紧了拳头,她的性格根本就不如白茵茵刚烈,可她不想在傅时醒被人这样议论的时候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眼看着白茵茵那边已经急眼了,虞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推开门冲上去推开了高敏。
“你……你不许凶白……白茵茵!”
这样同人讲话她是第一次,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连自己的目的都已经弄混了。
看到虞眠这样的好脾气突然冲进来动手,其他几个人也都傻眼了,都说老实人欺负不得,果然如此。
高敏看着虞眠这样冲,一时也被吓到了,她抿了抿唇,还是不留情地补了一句才离开。
“什么啊,怪吓人的。”
一旁的白茵茵倒是回过神,以为虞眠是真的在为她说话,差一点就要飙泪了。
“虞眠,我没想到我平时那么对你,你还能对我这么好。”白茵茵拖着哭腔,倒没真的哭,“你竟然替我说话,我太感动了。”
看她这样,虞眠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太激动说错了话,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她的话:“这不是看你见义勇为,怕你说不过。”
“我是真的没想到。”白茵茵说,“看在你为我说话的份上,我以后就不针对你了,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主要你平时那小白莲花的模样太招人烦了。行吧,以后我罩着你了,谁欺负你告诉我听到没?”
虞眠笑而不语。
白茵茵也没管虞眠的表情,从包里拿出来粉饼继续补妆,还自顾自地说:“那个高敏太讨厌了,她分明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前一周我还听说她给傅医生告白被拒绝了,这才找人打听那些破事,她要不是故意找茬瞎编我倒立上厕所好吧?”
虞眠不知道真相,也不喜欢在人后议论傅时醒,只能闭口不语,听着白茵茵一个人讲话。
“事实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白茵茵把粉饼放回去,又拿出口红继续,“我那么喜欢傅医生,怎么可能不托人打听清楚了,他能找同学,我就不能找了?”
虞眠越发的觉得她们疯狂,竟然能大老远从临江打听到北京,不过说来也不难,真想知道的事情,怎么也能打听到。
“我一个高中同学和傅医生家在一个小区,说是傅医生是为了一个姑娘回来的。其实跟他上次说的那个玩笑差不多。”
脑海里闪过傅时醒那天的话,虞眠一愣。
白茵茵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般。
“说傅医生因为那姑娘一通电话,不顾老师和家人反对,执意要从北京回来,甘愿在我们医院做个外科大夫。”
“多痴情的人啊,不知道是哪个姑娘这么幸运。”
虞眠双唇微张,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臂都在发抖。
她颤抖着声音问:“那你有打听到那个姑娘是谁吗?”
“嗯?”白茵茵并未在意虞眠的异样,“不大清楚,听说是高中同学。”
第20章 “傅时醒异地八年的女朋友?……
跟着白茵茵一块回了卡座,刚刚吵过的高敏挪去了另一边,没再和她们坐在一起。
虞眠和傅时醒的位置远了些,两人全程几乎没什么交流,最后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春夜的风还是冷的。
因为是走过来的,傅时醒的车也没开过来,两人又得一块走回去。路上虞眠因为白茵茵的话心不在焉,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傅时醒拿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直到虞眠的手机响了下,她才知道那是在给自己发。
是傅时醒的转账提醒,虞眠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看向他。
“刚刚吃饭的钱。”傅时醒淡淡说,“一分不差。”
傅时醒太了解虞眠了,要是真有人厚脸皮不发这钱,她也是没那个胆量问出口的。所以先她一步去开口,要比她自己说来的简单。
虞眠收了转账:“谢谢。”
等到了虞眠家楼下,眼看着她上楼开灯,傅时醒才放心离开。
虞眠也在窗户上的缝隙偷偷看着楼下,看着远远离去的背影,思绪陷进去很深很深。
她还是不愿意去相信白茵茵说的那个姑娘是她,或许是消息有误也说不定。
虞眠苦笑,靠在墙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总不能害他回来的人真的是她吧。
似乎又回到了他们高考那一年。
临近高考,虞奶奶突然晕倒住院,急需手术,那虞眠还来不及反应,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卫校的招生简章。
是杨亚莉给她的,理由就是支付不起她读大学的费用,想要给奶奶治病她就必须听话她的话去读卫校。
虞眠知道,杨亚莉早已经厌恶她和奶奶了,她不过是不想给奶奶治病,用这样一个方式把奶奶的死可以赖在虞眠的身上。
她没办法,跪在地上求杨亚莉,求她一定要给奶奶做手术,答应她自己会永远听话。
杨亚莉抓着她的头发,把她丢在地板上,她手上的鸡毛掸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身上。
“你就是个灾星,你妈怀了你,你爸就出轨了,爷爷奶奶好心管你,没几年就死一个。你现在还要到我家来祸害我和我儿子吗?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看你到底是要你奶奶还是要跟那个臭小子去北京!”
那时候虞眠就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灾星,是不是真的该死。
虞眠一个人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没有告诉傅时醒,当时的班主任很舍不得她,觉得她本该有能力去中央美术学院的。
“咱们班最可惜的就是你和班长了。”班主任叹气惋惜,“一个放弃高考,一个放弃留学。”
在这之前,虞眠对于傅时醒留学的事一无所知,她甚至做了件让自己这一生都后悔的事。
她说:“傅时醒,你成绩那么好肯定不是清华就是北大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考去北京。”
傅时醒答应的很快,也很干脆。就在她还在为这一切抱有无尽的幻想的时候,现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虞眠的性子怯懦,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和傅时醒做出约定,是她的天真和愚蠢,害了傅时醒。
而已经乱了阵脚的虞眠,更不能让傅时醒知道自己去不了北京,更不能参加高考了。她怕他又会因为自己的缘故,改变他原本的轨迹。
所以在傅时醒来找她的时候,她说了最绝情的话,满身的伤痕连见他一面都没有勇气。
那天看着傅时醒淋着雨求她出来,看他那样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可这世上就剩下这一个,唯一愿意爱她的人,可她不能靠他太近,她不能害了傅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