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到了栗深，沈千千原地愣在那里。

　　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沈千千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迅速躲开了栗深的眼神，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该怎样打招呼。

　　“你们走错了。伍总监的包间在隔壁，这里是节目组为导师定的。”此刻一旁的纪晨曦看到了探头进来的小雪，立刻明白了状况，微笑开口。

　　沈千千闻此慌忙地点了点头，拉着小雪退出了门。

　　栗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千千，看着她转身离开，不由自主地叫住了她，“沈千千。”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跟她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才会不失礼数。

　　听到栗深唤自己的名字，沈千千怔住了，不知为何心中浮起了一丝丝的惊喜。她明知道她必须离他远远的，但还是忍不住慢慢回头，表情中难掩若有似无的期待。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房间内其余两人的目光也聚集了过来。

　　栗深微微低头，心中犹豫了半天的措辞，半晌，却只匆忙地说出了一句：“帮忙把门带上。”

　　“哦。”

　　沈千千淡淡应着声，生怕语气里露出一点点失望的破绽。

　　“不对啊，既然是导师的包间，为什么栗深会在里面？”小雪在一旁歪着头，小声嘟囔着。

　　《闪耀少女》节目组在此前已经官宣了本季节目三位导师。除了和沈千千同公司的纪晨曦外，还有情歌小王子樊樊，以及混血rapper安东尼。

　　这三个人，每个都是有颜值、有才华、有作品、也有流量。在跳舞、唱歌和说唱三个方向，各自独当一面。

　　可是从来没有任何迹象透露出栗深也会来。

　　正当沈千千陷入沉思时，忽觉肩膀一阵吃痛。她方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眼前出现的是一身职业套装的伍月。

　　“站这里发什么呆呢？怎么还不进去？”伍月拍了拍她，转身进了包间。

　　沈千千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抬头看见汤桃和她经纪团队都已经在桌前落座，环视一周，却唯独没有发现小灰的身影。

　　跟众人一一礼貌地打了招呼，沈千千忍不住问道：“小灰呢？”

　　汤桃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欲言又止。

　　伍月对她严厉地使了个眼色，随即温和道：“靳灰家里临时有事，这次比赛没办法赶来了，现在只有你和汤桃两个人代表公司参赛。”

　　这怎么可能？

　　小灰把这次比赛看作自己最后的机会，认真准备了那么久，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呢？沈千千将信将疑，但眼下也不好多问，只得先乖乖坐下来吃饭。

　　一桌子美味佳肴，沈千千只觉得索然无味。

　　如果小灰不能来，那她们之前准备的三人舞台，就需要重新编排。

　　眼看就要录制初舞台了，这几天的工作行程又排得很满，时间紧迫，难怪伍月也坐不住了，亲自上前线督战。

　　沈千千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抬手夹起了一块儿离自己最近的烧鸭，轻轻沾了些冰梅酱放入口中，一股酸涩感从舌尖袭来。

　　匆匆吃过饭，一行人就来到伍月的套房里，重新分配歌词和舞蹈队形。

　　为了舞台效果，沈千千和汤桃只能放弃一些高难度的三人配合动作，一切从简，以流畅、连贯为主。

　　而副歌的那几段连续高音，两个人都没有把握，最终决定降改成合唱的形式，以免独唱出现破音的情况。

　　十一点刚过，汤桃就吵着要去睡觉。小雪则被伍月留下来单独训话，沈千千只得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突如其来的变动，令她愁眉不展。

　　说到底，她还是担心小灰。于是拿起手机，拨了小灰的电话，但却无人接听。又接连发了好几条短信和微信，也都石沉大海。

　　沈千千有些烦躁地抓起了ipad，点开了之前保存的小灰弹唱《小灰姑娘》的视频。

　　正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沈千千侧头一瞥，正是一条来自小灰的微信。

　　[千千，你加油！]

　　看到这几个字，沈千千瞬间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但眼圈却不由自主的有点红，起码小灰她人是平安的。

　　或许是真的有脱不开身的事情，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已成事实，沈千千便也没再多想，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把新改的歌舞练熟。

　　她起身环视一周，本来面积就不大的酒店房间，被各种木质家具堆满。

　　沈千千手脚并用，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将写字台推到了墙边，而后又俯身挪动笨重的沙发，在房间中央腾出一大片空地。

　　她脱了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开始练舞。

　　就这样跳了一会，还是担心会影响楼下住客的休息，所幸戴上耳机，跑到了没有人的走廊尽头，继续练习。

　　本来就是零基础，现在网上的风评又一言难尽，如果再不加倍努力，不仅会拖队友后腿，还会被广大吃瓜群众看笑话。

　　对着走廊尽头的玻璃，沈千千一遍一遍地旋转跳跃，玻璃窗中若隐若现地浮动着她的身影。

　　如果这个时候有晚归的住客，八成会被这个披着长发、翩翩起舞的姑娘吓出心脏病。

　　沈千千磕磕绊绊地卡点抠细节，直到天蒙蒙亮，感觉体力有些不支，才回到房间休息。

　　彼时小雪已经睡了，若有若无的鼾声此起披伏。沈千千没敢开灯，用力屏住呼吸，踮起脚尖，迅速爬到床上，盖好被子，动作一气呵成。

　　混混僵僵地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沈千千便又艰难地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她缓慢转动着脖子，敲了敲酸胀的后腰，心里给自己拼命打气，“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下午是《闪耀少女》的第一次个人专访，上午她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沈千千决定亲手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做一顿下午茶。

　　考虑到时间和设备的限制，她只选择了三样简单的点心，金枪鱼三文治，蔓越莓曲奇和酥皮蛋挞。除此之外，再煮些焦糖奶茶。有甜有咸、有软有硬，想来应该会满足每个人不同的喜好。

　　简单洗了个澡，沈千千就戴上口罩和帽子，一边预热着烤箱，一边插上了电热锅。

　　比起唱歌跳舞，做起美食来她信心满满、游刃有余。几样点心按部就班的出炉，小雪也帮忙装盒打包。

　　酒店的小房间，一时间仿佛变成了甜品店，还好制作西点并不会产生油烟和异味。

　　公司安排的造型老师，就在这样香甜的氛围中，给她做了下午采访的妆发。

　　沈千千成就感满满，这样一来，她的千千私房菜（牛头山分店）也算正式开张了。

　　两点刚过，沈千千和小雪二人就提着打包好的“精致”下午茶下了楼，等节目组的专车。

　　这时候的酒店大堂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打扮光鲜精致的练习生，三三两两的被经纪人和助理簇拥着。而玻璃大门外面，则是举着各式相机的站姐和代拍们，热闹非凡。

　　眼下本是牛头山景区的旅游淡季，却偏偏被一档选秀节目盘活了市场。

　　《闪耀少女》的录影棚，设在景区的半山腰，距酒店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这几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连轴转，为100位选手分别录制赛前采访。

　　车子沿着盘山小路七拐八拐地绕了一会，“闪耀少女，天生闪耀”的粉色slogan便映入眼帘。

　　沈千千和小雪一前一后下了车，把手中的甜点和饮品分给了来迎接她们的选管。

　　其实选手请客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微妙的。但沈千千的点心都是亲手制作，反倒有了一种“礼轻情意重”的意味。

　　工作人员欣然地收下了，甚至还有女编导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盒尝了起来。

　　下午三、四点钟，本来就是容易犯饿犯困的时间，没人抗拒得了可以使人瞬间满血复活的甜品，大家对沈千千的手艺也纷纷赞不绝口。

　　带着圆框眼镜的女编导悄悄地拉住沈千千，问她是喜欢左脸上镜、还是右脸上镜。

　　这是什么操作？沈千千一时反应不过来。

　　原来节目组的备采间，是分左侧镜头和右侧镜头的，很多选手会挑自己满意的那一边脸上镜，往往都要提前指定备采间。

　　沈千千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左右脸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便微笑道：“我都可以，让别的选手先选吧。”

　　女编导瞬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开心地把她领进了录影棚。

　　此时此刻，备采间内的灯光和摄影机已调好，沈千千在指定位置坐了下来，稍微整理了头发，就戴上了话筒，开始录制。

　　一切迅速得连让沈千千紧张的时间都没有。

　　本以为节目组会按照采访提纲上的内容逐一展开，却不料中年女导演斜眸一笑，缓缓开口。

　　“除了三位固定导师外，我们还邀请到了一些业内的资深大咖来做特别导师，比如演技派小生栗深，后面也会参与到节目的录制，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期待？”

　　“……”

　　沈千千心里一沉。

　　他真的来了……

第14章

　　该来的总会来。

　　昨晚在餐厅里看到栗深，沈千千就觉得大事不妙。

　　凭着他们二人三个月内连上两次八卦热搜的水平，等节目一开播，那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广大吃瓜群众对于这种“久别重逢”、“顶峰相见”的戏码自是喜闻乐见。而沈千千却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正在接近风暴中心，即将被喷成筛子、撕成碎片。

　　眼下面对导演的提问，沈千千的内心已然翻江倒海，表面还得努力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节目组在她面前特意cue到栗深，无非就是想从她的回答中做文章，找机会魔幻剪辑来制造话题、博眼球。

　　沈千千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话筒，清了清嗓子，沉着冷静地开了口。

　　“《闪耀少女》一直致力于打造全方位发展的明日之星，很感谢节目组为我们请到了众多的资深导师，相信每位选手在节目中都会有所收获、有所成长。”

　　这番话说得既得体又无趣，但却滴水不漏，节目组一时间找不出任何破绽，只得又接连抛出几个问题给她挖坑。

　　想不到沈千千淡定自若，都用诸如“新时代新偶像”、“新青年新风采”这类官方说辞巧妙地避开。

　　导演满脸黑线，内心忍不住吐槽，这种“新闻联播”式的发言，究竟是谁教她的？

　　这一段毫无爆点的赛前采访，令节目组大失所望，而沈千千却长舒一口气。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无聊”的说话方式，镜头极有可能会被一剪没，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就算没有镜头也要好过被恶剪镜头。她只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力求不再招黑。

　　眼见问不出想要的效果了，导演也只能开始依照原定的采访提纲走流程。

　　当被问到“女团做饭担当”时，沈千千趁机“夹带私货”地说了一些自己开饭馆的故事，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被剪辑进正片。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台本上的内容就迅速走完了，沈千千起身鞠躬谢过众人，便退出了房间。

　　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正式面对镜头，紧张的情绪在所难免，沈千千走出录影棚，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牛头山景区湖光山色、鸟语花香，但她无暇欣赏，匆忙地坐上了回酒店的专车。

　　想着后面几天满满的日程，又要利用夹缝的时间重新排舞，还不得不随时关注外界的评价，沈千千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栗深这家伙为什么要来呢？

　　此时沈千千突然反应过来，节目组给他的定位只是“特别”导师，那意味着他应该不会一直在这里，只是偶尔来“客串”一两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