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事关系已经在A城的律所了!
她刚转过所,根据A城的政策,她一年内都不能换所,更别说转回C城。
梁雨听在发飙和抑制之间选择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没让自己太大声,但也没办法太温柔:“你真当我的工作是儿戏是不是?C城这边的工作我已经都做了收尾,因为没打算呆这边,一个新案子都没接。我现在律所、新案子全部都在A城那边,还接了楼盘这样的大项目,我不去做吗?”
她再看夏天问的表情,他显然没想过这些。
夏天问走到梁雨听跟前,他知道梁雨听生气,不敢乱说话:“一定要去吗?我舍不得你。”
梁雨听又哪里舍得呢?
她之所以愿意从C城转去A城,就是因为她舍不得他。
她重视她跟夏天问的未来。
所以这些天她每天都在为此奔跑,每天怎么加班都觉得值得,她倾注了她能倾注进去的所有努力和时间,为的就是想跟夏天问能顺顺利利去A城。
可她想不到紧张的只有她,没有夏天问。
但凡夏天问要是有她一半的紧张和重视,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其实很想问夏天问,他既然那么舍不得,既然明知道这是两人共同约定的未来,为什么就没上心,为什么搞砸了它。
他真的重视她吗?
没让自己沉浸在不好的想法里太久,梁雨听抬起视线:“我是为了你才去A城的,但是我不会为了你不去。天问,别说A城不让随便转所,就是可以转回C城,我也不会转回来了。楼盘没个两年不可能卖完,卖得不好的,甚至是三年,四年,更久。”
夏天问有些哽咽:“那我们俩怎么办?”
梁雨听埋头,她也想知道怎么办。
让夏天问等她回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C城,甚至还会不会回C城,她怎么让他等她?
酝酿了足够的情绪,梁雨听开口:“你要是想去找别人,我不会限制你。毕竟我要离开这么久,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估计叔叔阿姨也会催你,没什么,我接受。”
“我不接受!”夏天问瞪了瞪眼睛,因为激动,脸色都涨得发红,“我问你我俩怎么办并不是想问什么限制不限制的事。我可以等你,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
梁雨听看着他:“那我要是不回来了呢?”
“为什么?”
“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我在A城的业务做开了,我会根据我的职业前景选择我所在的城市。到时候我妈也差不多退休了,我可以把她接去A城。”
夏天问被梁雨听冷静的阐述弄得眼眶发红。
他也意识到了,梁雨听一直比他冷静,比他淡定。
尽管他和梁雨听都说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事,但其实只有他不知道。
他发现梁雨听心里是很清楚的,她有她的职业规划,有她的目标和原则,她能迅速反应,并且作出冷静的判断。
她其实一早就想好了,她什么答案都有。
她会去A城,她会呆很久,如果发展得够好,她就不回来了。
她真的很冷静,但他不能。
他很害怕,如果梁雨听这么离开以后她真的再不回来呢?他目前的能力而言似乎不太可能被A城的医院聘用,他又不可能没工作地做个废物,跟去A城靠梁雨听养着,那他真要放她走?
他不想梁雨听离开,而更重要的是,他认为梁雨听也是不想离开的。
于是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不去A城了,可以吗?”
夏天问从背后搂住她:“你别对我这么冷淡,去不了进修我已经很难过了,你还不理我……”
又是这样的语气,梁雨听这一次却没心软,她只觉得难受。
她听出来了,夏天问在埋怨她的决定,她的态度。
莫名的热流涌上来,让她眼睛发热,鼻头也发酸。
她推开他,有多用力就有多大声:“你别再跟我装可怜了!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埋怨我冷血?我比你更伤心,更难过!”
梁雨听看了眼这间她呆了一年的办公室,她永远都记得她从大厅的卡座搬进来时有多大的成就感,她的辉煌都是在这家律所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梁雨听咬着唇:“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莫名其妙要离开我最熟悉的地方,离开彭玫,离开最舍不得我的妈,结果却是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
像个笑话。
夏天问一动不动地看着极少会这么激动的梁雨听,一时也不知所措起来。
他认识梁雨听以来从来没见梁雨听在任何场合示弱,但眼前的梁雨听已经红了眼眶,尽管没哭,有些东西也已经在她眼眶打转。
“所以你不要再来跟我说你多无辜,多可怜。你就是真的要埋怨我冷血都行,A城,我必须去,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要忙去A城的事,你别来找我,你当我求你都行,你别来找我,让我安心把这些工作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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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凌剑扬家的夏天问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而夏天问觉得心里也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今天好像差点把向来要强的梁雨听弄哭了。
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喜欢她,他只想她开心来着。
心里开始生出了些悔意,如果当时多看两天书,就两天,也许他也不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可为什么当初他就两天的书都没肯看呢?
是最近这段日子,他过得太顺风顺水了?
轻易地就打败条件比他好的善独,成为了梁雨听的男朋友。轻易就成为了全院三基第一,又轻易拿到了笔试第二名。
是不是人就不该太得意忘形,否则生活一定会给人浇上一盆冰冷的冷水?
那这盘冷水也太冷,太刺骨,代价太大了些。
凌剑扬半夜起来上洗手间,路过夏天问打地铺的地方,见夏天问竟还瞪着两个眼睛时吓了一跳。
他无奈道:“快睡吧,你搁这里不睡也不能跟着飞去A城啊。”
夏天问不仅没睡,还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他弓着背好似坐不直,低头盯着被子,压制住发抖的声音:“剑扬,我怕。”
凌剑扬觉得吃惊,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天问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夏天问始终低着头,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梁雨听去A城两年,善独进修,也去A城两年。”
他却不能去。
他却要跟梁雨听隔着无数个城市,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空间。
他到底是怎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呢?
他到底为什么会给善独和梁雨听制造在一个城市的机会呢?
夏天问想不出来。
他只觉得很害怕。
害怕善独近水楼台先得月,害怕性格在逐渐改变的善独会重新获得梁雨听的青睐。毕竟梁雨听以前不就追过善独?甚至为他换过发型,送过下午茶,要不是当时善独自己作,梁雨听和善独怕是早好上了,哪里还有他的戏份?
而现在,梁雨听和善独两个人都去A城,背井离乡,自然相互照应,他这里却让梁雨听彻彻底底地失了望,他害怕。
接下来几天,夏天问工作状态都很不好。
容易走神,每天到下班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好似什么都没做,一天就过去了。
夏应厉偶尔见了他这样也不说他了,只是沉着脸色,接而当做没见过他地离开。
眼见着离要去A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夏天问按捺不住,还是去律所找梁雨听。
彭玫见了夏天问,深深拧着眉,告诉他梁雨听跟善辉、善独去了那边商场的西餐厅。
夏天问一听善独也在。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又涌了上来,让他害怕得发抖。
他很快冲去了彭玫所说的餐厅,隔老远就看见梁雨听跟善辉、善独坐在一张桌子前,笑着说着什么。
他快步走到三人的桌前,无视掉善辉惊讶的目光,什么话也没说,只拽住梁雨听的手腕就要往餐厅外面走。
梁雨听被他拉得莫名其妙。
她现在就要离开C城了,善氏的案子,她还有一个没有办完,今天约出来也是征求善辉的意见,想讨论下没办完的案子是由她继续办理,偶尔从A城出差来C城,还是转给其他的律师去做。
这本来就算是她给别人添了麻烦,自然不该失礼,可夏天问突然就把她拉离了坐席,把善辉跟善独都晾到了一边。
梁雨听耐着性子跟夏天问说:“我在谈事,你松手。你有事我们晚点说。”
但夏天问就跟听不到她说话似的,依然拉着她往前走,步子还特别快。
夏天问不敢松手,他不知道他松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已经抓不牢梁雨听了,他必须拽得更大力,更紧,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梁雨听有些没耐性地抽手出来,她不愿跟夏天问纠缠,转身就要往回走,可夏天问又追过来,再次拽住了她的手,继续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梁雨听提高了音量,语气已经带上了警告意味:“夏天问,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松开。”
可即便警告也没有用,夏天问依然把她扯出了餐厅大门:“善家的案子,你就不能不接吗?”
梁雨听顿了下,胸腔的怒意又升腾了起来:“之前已经接了的,你当是能扔就扔的吗?”
她再一次警告:“你到底松手不松手?”
夏天问反而走得更快,赌气一样地说道:“不松。”
梁雨听重重挥开了夏天问。
“啪”的一声,令两人都停住脚步,陷入短暂的安静。
梁雨听自认为自己为了夏天问,她在工作上作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可她万万想不到夏天问还要步步紧逼。
这次,她绝不可能再退一步。
“你凭什么让我不要接善家的案子?我的工作不重要是吗?我非得用工作作代价才能体现对你情绪的照顾,才能显得我情商高,我处理好了我俩之间的关系,是吗?”
一股怒意狠狠地冲上梁雨听的脑门。
梁雨听出离的愤怒,却又第一次觉得自己反常的冷静。
如果非得这样,那她不需要所谓的社会情商评价。
“你只想着你的焦虑,你的不安,你为什么从来不为我想想?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强颜欢笑地跟善辉谈事吗?”
她也是个人,她也会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