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星觉得她这个建议不错,于是摸出手机拨通了江从舟的电话号码,没有听见嘟声,而是一道机械性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电话断了之后,槐星的心情稍微好了点,“难怪没回我的消息。”
赵敏吐槽:“你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唉。”槐星叹气:“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江从舟这段路开的很快,导航仪一直在提醒他已经超速,男人紧紧绷着张冷冰冰的脸,下颌线条有些冷硬,神色有些凝重。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的十分用力,指骨发白,腕部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前方路口忽然跳转成红灯,江从舟急刹停稳车子,顺手去摸了摸放在另一侧的手机,才发现因为电量过低关机了。
他动作有些粗鲁扯过充电线,给手机充了电。
这一路有很多个十字路口,偏偏每个都是红灯。
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和他过不去,人越着急的时候,就有越多的障碍。
江从舟把车开到宿舍楼下,重新将手机开了机,看见她之前发来的消息,立刻给她回了通电话。
先前两通电话迟迟没有人接,等到了第三个才被人接起,那边很是吵闹。
槐星没有给江从舟的手机号码备注,赵敏帮她接电话的时候以为是学校里送快递的,直到听见江从舟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江从舟捏紧拇指,脸色还算镇定:“你们在哪个火锅店?”
赵敏报上了地址。
江从舟说:“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后,赵敏看着已经有点醉态的槐星,摇了摇她的肩膀,“星星,你老公过来了。”
槐星刚才没忍住喝了两杯啤酒,酒意上头,脑袋就开始昏沉,人还是清醒的,但也没有那么清醒。
很想发疯。
她低垂着脑袋坐在角落里,眼睛呆滞放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连赵敏和她说话都没有听清楚,她愣愣的抬起脸,“你说什么?”
赵敏重复了一遍:“你老公来了。”
“哦。”槐星微微仰着脸,“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给你打电话了。”
“哦。”
赵敏很好奇:“你到底是醉的还是清醒的?”
槐星抿唇:“清醒的。”
顿了顿,她慢吞吞的咬字:“但我是想发疯。”
胸口就像被堵住了一样的难受。
沉闷的、郁结的、这么多年无法宣泄于口的情绪,很想大声的说出来。
但是光是想想,又有种被委屈吞没的感觉,难过的想哭。
江从舟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了她的身影,平复好心情,缓缓走到她身边。
少女单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侧脸也足够好看,脸颊泛着微微的薄红,神态看着有点微醺。
江从舟拉过她身侧的椅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槐星听见声音,收回了目光,呆愣看着身边忽然多出来的人,她开口时呼出的气息含着淡淡的酒气,声音也有点黏糊,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应当没有醉,“你吃饭了吗?”
江从舟欲言又止,咽了咽喉咙,“没有。”
他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哑着嗓子问:“怎么喝酒了?”
槐星解释:“一点点。”
她让服务员多加了套餐具,让他先吃点东西垫肚子,随即又问:“我的电脑呢?”
江从舟不饿,也没什么食欲,“在我这里。”
酒意上头,槐星觉得有点困了,她哦了声,“吃完我去拿。”
“嗯。”
江从舟用力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吃了两口就难以下咽,心里压了很多话想问她,被他死死按了下来。
槐星见他没怎么动筷子,“你心情不好吗?”
江从舟:“没有。”
槐星觉得他身上的气压有点低,不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可能……他还在生她的气?
槐星有点坐不下去,火锅店里又有些闷,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她说:“我想去拿电脑。”
江从舟静默片刻,“车停在宿舍楼下。”
刚好他也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她说。
三月初春,夜里冷风还是很大。
槐星刚走出去头发就被风吹乱了,她其实不喜欢散着长发,夏天嫌热,冬天又容易被风吹乱,很麻烦。
她摸了摸口袋,后知后觉自己的发圈不见了。
江从舟看见她停在原地,不知无措摸口袋,“怎么了?”
幸亏外面的路灯光照不是很亮,看不出她的脸颊因为酒意变得越来越红,她有些茫然地说:“我找不到我的发圈了。”
她平常说话就软软糯糯,不设防备的时候声音更加柔软,“风吹着头发好难受,我想扎头发。”
江从舟笑了笑,“在你手腕上。”
他走过去,捉住她的手,将黑色发圈从她的腕部拿了下来。
少女的长发有股淡淡的馨香,柔软顺滑,江从舟这也是第一次帮女孩子扎头发,动作不免有点生疏,小心翼翼放轻力道,生怕扯到她的头皮弄疼了她。
江从舟帮她绑好了头发,抬手整理好颊边的两缕碎发,温凉的指尖蹭过她细腻的皮肤,“好了。”
槐星说了声谢谢。
她踩着地上的影子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安安静静。
走到宿舍楼外,她忽然停下来,闷声地问:“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她低着头,江从舟看不见她的表情,“什么?”
“今天我说的那些话。”
江从舟抬手忍不住揉了两下她的头发,“当时是有点生气,但我不至于真和你置气。”
气消了,就翻篇了。
若是今天她真的不愿意他来学校,他也就不来了。
不会和她过不去。
槐星眼睛红了一圈,控诉他:“你都不回我消息。”
“自动关机了。”
“你也不接我的电话。”槐星感觉这点酒劲卷土重来,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你不爱我了。”
江从舟深深叹了口气,往她面前靠了靠,他的身体恰好挡住了背后的光,一大片阴影欺身压下,“这种脏水我不能接受。”
槐星不敢再说话,怕开口就把所有心里话都倒了出来。
她闷声不吭拉开车门,大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在后座车厢里找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正要将电脑抱出来,却又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纸盒。
槐星心尖都跟着抖了抖,脸色有些苍白。
这个纸盒里的东西,没有人比她记得更清楚。
每一样,都是她像个乞丐像个小偷,藏起来的。
这是她藏了很多年的秘密。
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槐星被铺天盖地的羞耻席卷,脸颊升温,烫的吓人,她将纸盒抱了出来,说不清是羞耻多一些,还是恼怒更胜一筹,她的声音有点抖,“你翻我东西了吗?”
“没有。”江从舟握住她的双肩,“化妆包放在上面,我不小心看见的。”
槐星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是她妈妈收拾房间的时候,动了她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
槐星颤着声问:“你打开看了吗?”
江从舟没有作答,沉默就足够给她答案。
男人伸出长指,动作很轻,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有个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星星,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吗?”
槐星现在的脑子就是一团乱麻,特别混乱。她非常非常不想让江从舟知道她曾经那么卑微的喜欢过他。
她紧紧抱着纸盒,掐的过于用力以至于有些变形。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从眼眶往下滚落,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槐星真的就开始发疯,她眼睛里的神情看起来特别无助,哽咽的点点头:“是。”
槐星的情绪一下子收不住,“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
“我没有办法,我管不住我自己。”
“你那个时候谈恋爱了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槐星眼睛就像被打开的水龙头,眼泪哗哗往下落,她压着嗓子里的哭声,“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她忍不住要放声大哭:“可是你喜欢乔向晚,你不喜欢我。你只把我当成学妹,我好羡慕她,你都不知道你看她的眼神有多温柔。”
槐星仰着脖子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哭着说:“你对她是不一样的。”
江从舟在今天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他抱住她的身体,纸盒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