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傅柏凛了,好吗,别迁怒他。”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傅柏凛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偏见。
这跟他们从前的宿怨,以后的发展没任何关系。
她在医院醒来后问过医生他的情况。
“傅先生啊,他右手有过旧伤,这次用力过度才会骨折的。”
沈棠初问:“什么旧伤?”
医生:“去年吧,从高处摔下来过,记录里是这么写的。”
沈棠初沉默了会儿,直到护士给她换完吊瓶,她才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不是摔下来的。”
是自己跳的。
为了她。
……
那之后一周的工作都挺顺利,她没去找他要手机,补了卡,各种社交软件重新下回来也就分分钟的事。
傅柏凛被她用同事聚餐搪塞后,也没再来自讨没趣。
他们两个好像陷入一种怪异的僵持中。
又是一次同事聚会,这次是有人过生日,就在最近的热门网红KTV开了个大包间,公关部加上营销部的同事都在场。
自古公关营销不分家,两个部门私下关系也密切。
这种场合总有个抱着话筒不撒手的麦霸,也总少不了玩游戏劝人喝酒的气氛组成员。
今天不巧就有这么个男生。
毕竟都是工作上的同事,玩的游戏倒不过火,是酒吧里最简单的摇骰子,输了的要么喝酒,要么就要接受惩罚,由赢的那方说了算。
沈棠初从来不擅长这种游戏。
她就连看起来,都满脸写着不擅长。
从她进公司的第一天就引起过一波讨论,她拎的包,她衣服的品牌,全身散发着天之骄女那种非富即贵的气质。
据说还有个挺帅的男人开几百万的豪车来送她上班。
那些放在她身上的诸多关注,怎么说呢……也算不上恶意,沈棠初多少也习惯了。
轮到她时,有同事问:“小沈会不会玩啊?”
她刚要答话就有人笑了声说:“怎么可能不会?你们不懂,有时候看起来越乖的,越野……”
“我会的。”沈棠初说,“我玩这个其实运气还不错。”
“是吗,那来来来,输了可得喝酒啊!”有人把骰盅放到她面前,沈棠初按在桌上随便摇了两下,然后掀开看了眼,想了想说,“五个五。”
同事一副夜店老手的样子,想也不想就说:“确定?”
沈棠初又数了遍,嗯,五个,没错,她喝了酒也数得清的。
“那开。”
沈棠初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揭开骰盅,五个三一个二。
她笑得弯起眉眼:“我赢了!”她就说玩这个游戏运气好。
他一声哀嚎,向后一栽,被雷劈了的表情,震惊地指着沈棠初:“你有五个五,居然就猜五个五?你怎么确定我一个五都没有?”
都不知道是说她太老实还是太精明。
“嗯?”她那双杏仁眼慢慢睁圆,愈显无辜,“不就是这么玩的吗,比大小。”
对方一脸崩溃:“什么比大小!谁告诉你这是比大小?”
她愣了一会儿,眼神逐渐清明,开始变得有些生气。
谁告诉她的?
就是你们的大老板先生啊,还能是谁!
项希尧几年前投了点小钱在一家酒吧里,一众朋友都去捧场,沈棠初到得最迟,没看见认识的人,眼巴巴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坐到傅柏凛身边。
那时候她还没跟他订婚。
但撇开她那点小心思,她知道坐他旁边,就没人敢劝她酒。
傅柏凛身上三分酒意,手指夹着根烟,不说话也不怎么看她。
是沈棠初自己大着胆子,指着桌上散落的骰盅,问他这个要怎么玩。
“想玩啊?”他散漫不羁地睨她一眼,辞色慵懒而性感,很容易让人失魂落魄。
沈棠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玩什么不重要,玩不玩也不重要,只是想找个理由跟他多说些话。
傅柏凛咬着烟,把两个骰盅归置好,“玩可以,输了也是要喝酒的。”
他眼底浮着三分醉色,语气有点欺负小女孩。
沈棠初全程提心吊胆,一半是被他微醺的眼神闹的,也怕真输了要喝酒。她怕喝多了会一不小心表白。
然而很神奇。
来了六盘,她一次也没输。
六杯酒一滴不剩都进了傅柏凛胃里。
“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吗?”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傅柏凛说:“对,你手气好。”
他说的规则是,六颗里比点数最大的那个骰子,有几个就算几个,相加起来比大小。
沈棠初皱着眉,眼神有些迷茫,同事这时闹起来,说她不懂规则乱玩的,应该两个人一起喝酒。
不由分说就给她倒上:“看,你半杯我一杯,这样行了吧?”
沈棠初看了眼那半杯啤酒,感觉还行,她也不扭捏,刚把酒端起来。
就在这时,包间门忽然被推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眼神淡漠从疯闹的员工们身上扫过。
一瞬间,唱歌的收了声,歪七扭八的顿时正襟危坐,还有骰子骨碌骨碌滚落地的声音。
刚好有一颗不长眼的滚到了傅柏凛皮鞋边上。
他看也不看一眼。
“傅总您怎么来了?何助理真是的,都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这太乱了……您来这儿坐!”主管忙不迭让位。
傅柏凛:“不忙,你们玩你们的,这里是我朋友的场子,听说有傅氏的员工订位,我才来看一眼。”
他一来,大家状态都不太对。
没几个人希望在下班的时候跟上司打交道,更何况这位还是老总,他随便皱一皱眉,集团上下都要抖三抖。
大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连喝醉了的都被吓醒了三分。
尤其是这位爷进来后坐也不坐,那表情不苟言笑的,无形中便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沈棠初也挺莫名其妙的。
她还沉浸在自己被哄骗的真相里,见他进来,先是一愣,接着就暗暗瞪他一眼,然后伸手端起酒杯。
傅柏凛微不可查地皱住眉,他清了清嗓子,道:“玩可以,不过明天周二,大家还是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在点她。
刚才劝酒那个第一个反应过来,夺下她的酒,讪笑道:“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小沈,还是学生,不懂事,傅总别见怪。”
傅柏凛这时才淡淡看她一眼。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事,我不见怪。”
这尊大佛不请自来,这歌是唱不下去了,早早散场。
沈棠初家的车就在外面,今晚项希尧有事,是梁今韵把她的专用司机派来了,就在KTV正门口。
她不想引起过多的议论,索性借口去洗手间,等所有同事都走了她才走。
她从洗手间出来,在一条很长的走廊上。
刚才喝了几杯,酒意上涌,脑子有点晕晕的,忽然,右边一间包房里伸出只手,一下子就将她拽了进去。
谁?!
她满眼惊恐,猝不及防扑进那人怀中,便被那股熟悉的凛冽气息包围。
一抬眼,就撞入男人漆黑的眼眸中。
“挺能喝啊,小酒神?喝酒喝得连手机也不想要了?”他语气带着戏谑,垂着眸,将她困在门与他的臂膀之间。
沈棠初正在气头上。
她不怕,反而鼓着脸,伸出根手指戳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之上:“你!骗子!”
傅柏凛笑了笑,那张淡漠的脸便如拂过一丝春风,他趁势捉住那只素白的手指,“我怎么骗子,嗯?说说看?”
沈棠初甩开他。
自顾自坐下,板着脸,揭开面前摆放整齐的骰盅,然后颇有气势扣在桌上,她指着六颗圆滚滚的骰子,“这个,不是比大小!”
凶巴巴的小姑娘,让她赢还不好,输了又要哭鼻子,真难伺候。
“哦,但我喜欢比大小,”傅柏凛走过去,悠哉地在她旁边坐下,“我就这么玩。”
沈棠初气咻咻地往一边挪。
傅柏凛闻着她身上的酒气,轻嗤了声,“没良心的,让你赢还不好?”
“不要你让,我自己也能赢。”她瓮声瓮气,声音染着微醺味道,咬字都有些含糊不清。
沉默半晌。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拨了拨骰子,歪着脑袋问:“可是,为什么每次都比你大?”
“想知道?”傅柏凛握着骰盅晃了两下,哗啦哗啦响,他斜睨一眼,“那就靠过来一点。”
沈棠初抿了抿唇,然后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