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月稠过来,他犹豫着,最后还是问出口:“你跟她吵架了?”
江月稠没否认,“嗯”了声。
“为的什么事?”王睿斌问。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江月稠条件反射的想到这句话,但想一想,她没比王睿斌大多少岁。
说出来,肯定还会被这小孩说两句。
“她……”江月稠没把事情说的那么难听,细节没那么重要,她知道结果就行了,“我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她。”
比起愤怒,她现在更多的觉得震惊,觉得荒诞,觉得不可理喻。
想到了之前王睿斌说的话,用正常人的思维还真的是不能理解。
过了很久,王睿斌淡淡开了口:“那你还帮我?”
江月稠偏过脸去看他。斌子明显是长的像他爸。王家成年轻时候长的还不错,也花言巧语会说好听的,把赵芬萍迷得晕头转向,她不顾王家成一无所有,要死要活要跟他在一起。最后发现是个坑。
“她是她,你是你。”江月稠说。
她想到刘小梅说过的,“王家成是王家成,赵芬萍是赵芬萍,那俩孩子是那俩孩子,大人的事跟小孩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个邻居跟王家成吵架,两方都是污言秽语,也不管有没有小孩,连着王谨惠和王睿斌也一起骂。
刘小梅出来说了一句。
但其实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不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
孩子会潜移默化的受影响。如果把孩子比作一张白纸,那落笔的第一道颜色就是父母给图的,甚至这幅画的底色就是父母泼下来的颜料。
对于原生家庭不幸的人来说,那像个逃不开的魔爪。也许要把自己扎的鲜血淋漓,才能有获得新生的机会吧。要么,要遇到所谓的贵人,狠狠地拉一把才行。但贵人来的时候,那一颗蒙了许多尘的眼又是否能分得清呢,他们可能也会把人推的很远很远。
“你……恨她吗?”王睿斌有点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他其实想问的更多,但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江月稠笑了笑:“没恨。”
这一刻,她已经释怀了。
也许是因为她见证过王谨惠不幸的过去,也或许她现在生活的挺好。
还因为她知道,恨没爱重要。
王谨惠已经是过去的事,她们未来不会再有交集。这个人在她的人生里,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路上就想联系曾忆昔,但想着一旁还有个小孩,江月稠还是一路忍着,直到来到了宾馆。
她洗漱完,就拿起手机给曾忆昔打电话。
可电话没打通,曾忆昔手机关机。
她半坐在床上,看着屏幕发呆,猜测他是没电还是欠费,一时半会睡不着,刷开朋友圈看了眼。
这才看到,刘小梅刚刚转发了一条养生知识在朋友圈。
她笑了笑,随手点个赞,然后给刘小梅打了个电话。知道她还没睡。
电话里,刘小梅告诉她,住在顶楼的那个爱养花的古怪老头今早去世了。
听到消息,江月稠有些震惊,她今年过年的时候还看到那老头搬了一盆红杜鹃回来,当时明明还精神抖索来着。
刘小梅说了句:“世事无常啊。”
一时之间,江月稠又想到了王谨惠。
当时骂王家成最狠说他俩孩子没出息的是这老头,后来王谨惠高考没考好,只上了一所普本。赵芬萍觉得这大学不如不念,出来主持公道的也是这老头。
老头说:“好歹也是个本科,出来后挣的不比去厂里打工挣的多?将来不就能多孝敬你点?”
不知道赵芬萍那时说的是气话,还是被这一番颇有经济学家风范的发言打动了,最后同意让王谨惠上了大学。
巷子里住的都是底层人,他们的生活琐碎平庸,每天都在鸡毛蒜皮、柴米油盐里斤斤计较。生活不缺少恶意,却也充斥着朴素的正义。他们时而脆弱,但有时却又有着几乎野蛮的韧性。
她和这位住在顶楼的古怪老头所言不多,小时候还会嘴甜的问两句好,但这老头喜欢骂人,有时候天气不好,就见他骂骂咧咧。所以现在,也就迎面相遇的时候,她避无可避,会出于礼貌打个招呼。
想到这老头以前还送了盆小花给她,她有些难受,也许平时该跟这老人家说说话的。
没聊多久,刘小梅到点要睡觉,便把电话挂了。
隔了半小时,她收到曾忆昔的消息:【刚下飞机。】
下飞机?
【你在哪儿?】她连忙发了条消息过去。
很快,收到一条只有两个字的回复:
【北城。】
一个小时后,曾忆昔到了她所在的宾馆。
开门的那一刹那,心里一群小麻雀在扑腾翅膀。
她很想曾忆昔,曾忆昔竟然就这么来了。
像是有什么魔法一样。
她想都没想,就一头扑进曾忆昔怀里。
蹭了两下,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很不对劲。
这是女人的香水。
“你……”她抬眸,有些难以置信。
觉察到她的表情不对,曾忆昔问了句:“怎么了?”
“你身上有香水味。”江月稠说。
“我没喷香水。”
“女人的。”一股玫瑰味。
“……”
“你不解释解释?”学着他的语气,江月稠理直气壮地质问。
曾忆昔偏头笑了声,他还没觉察出来身上是不是有香水味,但也懒得去闻闻到底有没有。
他就这么站着,心里坦荡,面上恣意。
他一天都没跟女的说话,不像她,跑到北城跟个高中生拉扯。她还反过来质问他。
江月稠看着他,表情认真,“你不解释吗?”
曾忆昔漫不经心地开嗓:“奥,我旁边坐着一个女的。”
“为什么旁边坐着个女的?”
“买票的时候没给显示,邻座是男是女。”曾忆昔说。
“……”一时间,察到自己眼下好像是在小题大作,没事找事,江月稠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不高兴了?”曾忆昔吊儿郎当地一笑。
“没有。”江月稠嘴也硬了起来。
曾忆昔扳正她的脸:“不爽就说。”
“……”
算不上不高兴吧,就是不太喜欢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但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抬手戳了戳曾忆昔衣袖,实话实说,“不是很喜欢。”
这玫瑰味的香水,俨然是把曾忆昔的味道都盖住了。
她鼻尖,全是那个不知名的女人的香味。
曾忆昔扯了下唇,抬手把沾满风尘味的外套脱了,扔在地上,低眸看着她笑:“醋劲儿还挺大。”
动作带起的风送来了点香水味。
他这回想起来,邻座的女人就坐在他旁边喷的香水,可能喷到了他身上。
江月稠小声嘟囔:“你还不是一样?”
还把人照片撤回了呢。
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声音太小,曾忆昔没听清。
他询问了一遍,江月稠不好意思再说。只回了句“没什么”,想搪塞过去。
曾忆昔扬了下眉,拉开卫生间的玻璃门,三俩下把自己脱了个干净。
热水哗哗啦啦的兜头落下,将他身上的那点被江月稠所介意的、那些属于别的女人的痕迹冲个干净。
卫生间是玻璃设计,不光是门,连墙也是。
听着里面哗哗啦啦的水流声,江月稠不敢轻举妄动,这别有心的构造,这面磨砂的玻璃墙,根本不能掩住皮肤颜色。
她视线稍有不慎,便能窥见那里面的影影绰绰。
口干的厉害,她捡起床头柜上的一瓶矿泉水,低眸,小口小口的抿着。
曾忆昔冲洗完,裹着条浴巾就出来了。
他没带换洗衣服,这种便捷酒店自然也不可能提供浴袍什么的。
他把空调打开。
被空调运作的声音吵着了,江月稠抬脸,看到他光裸着上身,立即收回视线。
曾忆昔将遥控器随意撂在一边,转过身看她:“要不要过来闻闻?”
江月稠脸一热,她当然不会。
曾忆昔走了过来,故意捉弄她:“这不检查一下?”
他声音有点沉哑,伴随着空调送来的热风,撩拨她的耳,她的眼……
江月稠抬起脸,去看站在跟前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