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忆昔他爸妈知道这事,也和沈暮溪闹了点不愉快。
隔日,他们就就开车过来,还买了一堆东西。
巷子里又有不少人出来观望。
夫妻俩还跟这些人一一问了声好。
江月稠回去并没说这事,所以江明和刘小梅本来还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这回一听沈邻溪的解释,反倒是知道了这份龃龉,俩人一时都不是很开心。
沈临溪和曾繁清也觉得对不住江月稠,连连道歉。
江月稠觉得其实没什么,曾忆昔他爸妈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道了好几声歉,走之前,还一人塞了个厚厚的大红包给她。
长这么大,都没收过这么大的新年红包。江月稠觉得这要是比她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的,怕都要多很多。
但刘小梅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受委屈还不跟她这当娘的说,也说道了好几句。
曾忆昔也看出来她父母的情绪,没跟沈邻溪他们一道回去。
他站在刘小梅跟前,向他们保证了许多事。
江月稠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跟人低声下气地说话。
放下了一身的骄傲,诚恳到几乎是透着卑微的模样,像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一般。
可曾忆昔,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怕刘小梅误会他什么,江月稠忍不住说了句好话。
曾忆昔晚上在她家吃的,又吃多了,江明看着都吓倒了,忍不住让她带人出去散散步,再买点消食片。
但他这么捧场,丈母娘倒是开心了些,没让她白费功夫做这些菜。
晚上,曾忆昔也没回家,就在江月稠的小床上挤了一宿。
没敢做什么事,这小房间小木床,生怕一个动静就吵着了另一间房里的人。
他只是一直把人抱在怀里,手脚规矩的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天亮时,江月稠侧了个身,脸埋到曾忆昔的胸口。他衣料很柔软,沾着体温,也暖和,习惯性地蹭了两下。
曾忆昔抬了下手,手指没入她的法里,摩挲了两下。
江月稠哼哼了两声,睁开了眼。
男人睫毛颤了颤,一双深眸里像是嵌进了黎明的第一缕曙光。
他看着她眼睛,缓缓地喊出她的名字:“江月稠。”
“嗯?”
“我想跟你建立一个长期稳定的契约关系。”
第70章 正文完结【下】 岁月不敌他
领证的事情一时并不顺利。
因为曾忆昔不跟她财产公证, 说他没什么好公证的东西。
他说房子是他爸买的,车也是他妈出的钱,说不定他家以后的所有东西都可能留给他表妹……
江月稠觉得他就是在鬼扯, 但她心意已经定下来,必须要有这道程序。因为这事目前达不成一致,所以就一拖再拖。
再后来,安宁的项目忙起来就无暇顾及私事。五月份的时候,安宁告诉她, 他们的项目得到了一笔资金,还是人家自己找上来要投资他们的游戏。
资方是一家服装公司,安宁为了感谢对方的支持, 还特意买了他们家的衣服。
并挑一套送给了江月稠。
母亲节那天, 刚好是周日, 江月稠回了趟家,意外地看到王谨惠竟然在他们家。
她身上穿的, 正是和安宁送她一模一样的衣服。
王谨惠这趟是送赵芬萍回来的。
在北城的这段时间, 母女俩后来时不时的拌嘴。赵芬萍看不惯这大手大脚的生活习惯, 她是从小穷到大的, 节俭的生活理念已经深入骨子里, 在超市花几毛钱的购物袋绝对要二次利用, 在菜场买菜绝对要占人点小便宜。另一边,王谨惠也受不了她这副寒酸样,觉得她实在是有点丢人。
俩人谁都受不了谁,大吵一架后, 赵芬萍说跟这还不如回来跟王家成过日子。在北城,她也谁都不认识,巷子是破了点, 但好歹有熟人,大家都没文化,全都敞着大嗓门说些没文化的话也没什么,谁也不必笑话谁。
王谨惠便这么把赵芬萍送回来了。看在她这段时间照顾的份上,也给了不少钱。
来看望刘小梅和江明,王谨惠也买了好些东西。
江月稠没什么话,一桌子的菜,她闷着头吃。
都是刘小梅和江明在跟她说。
她出门倒垃圾厨房垃圾时,王谨惠也出了门。
“江月稠。”王谨惠犹豫,到底还是出声喊住了她。
江月稠脚步一顿。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无话。
王谨惠还记得,她们站的地方从前是个沙堆,那时候她俩还经常拿着些破盆破碗,在这边弄泥沙。
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回家都少不了挨骂。
她那时候就很爱拉着江月稠出来,江月稠不愿意,她便怂恿,因为想听江月稠被数落。
原来竟从很小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点不太好的念头。
“有事吗?”她们半天没话说,江月稠问了句。然后抬手,把一袋子的东西丢进了绿色的垃圾箱里。
她没什么要跟王谨惠说的,刚刚在饭桌上,其实都听的差不多,知道王谨惠她现在身体也好了些,也没什么要去问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王谨惠说不出口,也觉得说出来,江月稠也并不领情。
但不说这个,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风刮过来,树叶沙沙的响。
在这点细微的动静里,王谨惠开了口:“曾忆昔给你写的信,不是我主动交的老师。”
“是你们班主任,自己捡到的。”她又补充了句。
不管江月稠信不信,她说的是事实。
也不是她故意要老师捡到的。
李志把东西给她。她完全没想过要给老师,虽然知道曾忆昔给她写这样的信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确实没想过要跟老师说。一来,她怕老师怕的要死,平时看到老师,都会绕道走,不可能主动接近老师。二来,她觉得如果江月稠最好是能因为这事分心,也……不坏。
其实无论怎么说,都掩饰不了,她对江月稠的恶意。
那天,晚自习下课时候,她来到江月稠班上准备找她,却看到他们的班主任。
江月稠的班主任代他们班的化学,而且在高一没分班的时候,其实也是她的班主任。
老师对她有印象,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她就紧张的不行,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她这副样子看着像是心里有鬼,倒叫老师起了疑。老师忍不住问了句:“你等谁呢?”
“……”头垂的更低,连看老师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一来,老师当然觉得有些猫腻,再加上她之前给曾忆昔写情书的事,以为又闹出了什么门道出来。他就这么打量着她,表情比之前的还要严肃。
在这审视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支吾地说出了江月稠的名字。
看她这副样子,怕再说什么她就哭了出来,老师也没再细究她到底是不是在撒谎。他叹了口气,有几分语重心长地道:“现在学业到了紧张的时候,你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江月稠是出了名的好学生。
老师那时跟她说这话,她便理解成,是让她别来打扰人江月稠的学习,是老师瞧不起她……
却忘了,老师后面还说:“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你要多跟老师同学交流,天天都有同学来办公室问题目,我好像从来都没看见过你。”
这些话,她都没听进去。
那时的心仿佛就是玻璃做的,还是有裂痕的玻璃,人家拿手指不经意地一戳,哪怕力道轻成风的模样,她那颗敏感脆弱的心都能碎掉一地。她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手一软,用英语报纸夹住的信就这么落了下来。
粉色的信掉在地上,很是惹眼。
老师脚步一顿,凝着地上那可疑的东西,问她那是什么?
她更是害怕紧张,忙说这不是她的。
老师看她这表情便知道有猫腻,将信捡起来,转而问她是谁的?
她就说出了江月稠的名字。
老师又问她信是怎么来的?她说是曾忆昔写的。
……那信就这样,和老师气势凌厉的步伐一道走了。
第二天,老师便请了曾忆昔的家长。但后来,却也把她喊到办公室,问她跟江月稠说了这事没有,她说没。老师便要她别把这封信的事说出去,别影响江月稠学习。
她的班主任也在同一个办公室,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他抬眸看她:“遇到这事你怎么不直接交给老师?你还好心学那青鸟当信使呢?这心思要是用在学习上,考试也不至于考这么点吧?”
他当时在批改昨晚才考的数学卷子,王谨惠就考了74分。满分是一百五。
在办公室里,她强忍着,没让泪水留下来。
出了那扇门,却再也止不住……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
凭什么她的信就要请家长,而江月稠的就是这样……这竟然还能怪罪到她的头上吗?
就因为江月稠成绩好,所以就这么的了不起吗?
……
她那时,真的恨透了这个人。
因为她自己过得惨目忍睹,而过得如此幸福的江月稠偏偏离她那么近,江月稠这个人的存在,仿佛就是命运坦诚宣告它的不公。她那时全然没有想过要去对抗命运,只会忍不住的去嫉妒,去怨恨,把自己的灵魂也折腾的扭曲不堪。
……
江月稠没去再追究。
王谨惠也没再说这些只有她知道的细节。
除了这个,英语报纸上那一行“江月稠去死”,是她一笔一划写下的。
还是用红笔。那时候听说用红笔写人名字是很不好的,她偏选用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