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识则没坚持,去房间拿了外套,跟在云厘后头。
一路上,灯火熠熠,南风簌簌,广场上人影熙攘。
今天广场上恰好有儿童集市,摆了三列摊子,复古的暖色灯泡缠在摊架上。
云厘盯着集市密集的灯光,说:“我想进去看看。”
傅识则点点头。
里面摊位贩卖的种类不少,其中有一个卖的是灯光玩具。
云厘路过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冷清了一晚上的老板见到有客人,连忙起身招呼。
“帅哥美女看看需要什么?”
云厘摇了摇头,这些灯光只适合小孩子玩。
不知道是不是读出云厘的嫌弃,老板唤了两声“等会儿”,神秘兮兮地从摊子底下拿出个红布裹着的袋子,打开给他们看。
里面装着一盒盒粉红色的“仙女烟花棒”。
“十五一盒。”老板察言观色,见云厘表情轻微的变化,立马和傅识则说,“帅哥给美女买一盒?我们这小摊的仙女烟火棒就是拿来配仙女的。”
还拍了一溜马屁,云厘尴尬地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老板灰溜溜地想把袋子放回去,云厘则止住他:“老板,还是要一盒。”
云厘快速地付了钱。
相当于是帮忙,傅识则才会送她回去,云厘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干巴巴道:“你想玩吗?这个还蛮好玩,虽然我身体不太舒服,但可以陪你玩一会……”
“……”
傅识则自己先迈开步子,云厘跟上。穿出集市后,他停在了广场的喷泉旁,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
云厘:“可以在这玩吗?”
傅识则:“嗯。”
拆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六只烟火棒,结构很简单,一根十几厘米的铁丝,上面裹了浅灰色的材料。
云厘拿了一根出来。
她也不记得上一次玩烟花是什么时候了。
小时候的烟花大多是响声特别大的地炮,后来城市管控严格,小摊小贩也不允许公开售卖烟火,所以刚才的小摊老板才将烟火棒藏起来。
“我小时候,有一年中秋节花了大半年的存款去买了很多烟花,带着我弟弟去玩。”云厘旋转着手里的烟花棒,不好意思地笑笑。
“后来都被城管叔叔收了,我弟还一直哭。”
城管当时说他们身上携带着极其危险的玩具。
那时候云野才六岁,抱着城管的腿大哭说这都是姐姐存下的钱,如果他们收走了,她会很伤心。
云厘当时以为两人犯下了弥天大错,颤巍巍地把云野拽回去,还好当时城管态度都很好,笑嘻嘻地祝他们中秋快乐。
回想起来,云厘感叹:“不知道他们当时怎么处理的……那么多烟花也不太安全。”
傅识则原先拿了支烟,顿了会又收了回去,只淡淡道:“他们自个儿拿去玩了。”
云厘:“……”
云厘:“可以借一下你的打火机吗?”
傅识则嗯了声,招呼云厘过去。
和印象中不同,此刻傅识则坐在喷泉旁的石砖上,白衬衫皱巴巴的,外面罩着一层黑色风衣。看起来,总归有点不良青年的感觉。
再加上他那张脸,看人时冷冰冰的。
云厘走到离他半步远。
傅识则:“靠近点儿。”
这话让云厘想起之前饭桌上傅识则凑近她耳朵说话的事情,不禁有些脸红,慢吞吞地往傅识则那挪步。
“……”
见云厘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傅识则又说了句:“烟火棒。”
云厘反应过来,窘迫地将手靠过去。
傅识则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拇指摩挲两下点火靠近烟火棒,摇曳的火光在风中颤抖。
前几次没点着,傅识则便直接接过烟火棒。火光平稳地移动过去,几根光丝向外溅射,然后是密密麻麻像毛球绒毛一样的光丝。
橘黄的光照亮了他的一部分轮廓。
云厘怔怔地看着傅识则。
他轻轻发了声鼻音,将这团光丝朝她的方向递了地,示意她用手接着。
光丝倒映在他的眼中,还有她的影子。
用手接过,光丝像在她的手中跳跃,时刻都在变化。
“还挺好看。”云厘傻乎乎地挥动着烟火棒,余影在夜空中留下痕迹。
画了几个形状,云厘刚打算给傅识则展示一个半空画象,光点便突然消失了。
估计也没想到一根烟花棒燃不了多久,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我本来马上要成为一个大画家的。”
“再试试。”傅识则从盒子里再拿了一根,点燃后递给她。
手在空中瞎画着图案,云厘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傅识则心不在焉的表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觉得无聊,云厘不禁找些话题:“你以前玩过这个吗?”
傅识则像是刚收回神:“嗯,和我发小。”
云厘:“是徐总吗?”
傅识则:“不是。”
两个人又恢复了沉寂,傅识则起了身,往不远处走了几步,半靠着树干。
他也没做别的事,等云厘手里的烟花棒熄灭了就再点一根递给她,其余时刻就像个影子毫无声息。
云厘:“我唯一的发小就是我弟了……”想起自己和云野无常的相处模式,她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
傅识则没有讲话。
云厘回过头时,发觉他站在树底下,阴影挡住了半边脸。
意识到他情绪并不高涨,云厘也自觉地没有说话。
送她到楼下后,傅识则朝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如果说上一秒,云厘还觉得置身于温暖的泉水,下一秒就像是又回到了冰山雪地。
云厘仔细想想今天的对话,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回去后,云厘的烧还是反反复复,这次她也不敢逞强了,请了几天的病假。邓初琦打算去看望她,怕她一个人无聊,便叫上夏从声几人到云厘煮火锅。
两人下班后就从公司直接过来,距离更近的傅识则和傅正初去商场采购食材,到七里香都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傅正初提着一大堆东西哼哧哼哧冲进门,见到云厘后从袋子里拿出盒巧克力:“厘厘姐,上次撬门是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邓初琦不禁调侃道:“看来大学不好读啊,几天不见,居然干起违法的勾当了。”
傅正初厚着脸皮说:“没有没有,小舅教我的。”
傅识则:“……”
“还好是傅正初撬的,我连门锁都不用换。”云厘心情也很好,提了提唇角,“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帮忙。”
傅正初接受不来其他人严肃的道谢,难得害羞地笑了笑。
“不过厘厘姐,你这次感冒怎么这么重,没问题吗?”
夏从声附和道:“对啊厘厘,不过都说傻子不会感冒,我看我弟已经快十年没感冒过了,像小舅舅就经常生病,半个月前也重感冒一次对吧。”
话题转移到傅识则身上,他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
他的身体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望过去双眼倦意满满,总会让人觉得长期缺乏睡眠。
首次造访,几个人都给云厘带了礼物,傅识则带的是两瓶精致的起泡酒,瓶颈处扎着个深红色的小领结。
傅正初啧啧两声:“老一辈的人就是不一样,喜欢喝酒……”他顿了一下,“感觉有一点放荡。”
“……”
看似攻击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傅识则,和上次告别的时候相比,他今天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提心吊胆了两三天,云厘总算放下心了。
邓初琦清点了下,涮肉蔬菜丸子豆制品和火锅底料都买齐了,清洗下菜品就可以了。
厨房空间有限,邓初琦和夏从声在里头洗东西。另外三个人坐在客厅择菜。
两个大男人没做过饭,买菜的时候没想太多,挑了工程量最大的空心菜和四季豆。
分了工后,傅识则将两篮青菜放到桌上,看向云厘:“会择么?”
云厘点点头。
傅识则将篮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教一下。”
“噢……”
认识至今,云厘总觉得凭借傅识则的智商,不可能有不会的东西。
这会被他盯着,云厘示范起来都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把头择掉,然后分成合适长度的几段。”
傅识则重复了云厘的动作,问她:“对么?”
见云厘点点头,他便窝进了沙发,将菜篮子放在腿上,一根根慢慢地择着。
家里开了暖气,过一会,他似乎觉得有些热,直起身子脱掉了外套,转身找地方放。
见状,云厘站起身:“我帮你找个地方放。”
傅识则嗯了声,继续低着头择菜。
客厅没有多余的位置,云厘外套拿到房间,找了个衣架支起来。
是上次那件风衣外套,云厘稍微靠近了点,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柑橘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