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和绕到另一边上车，启动引擎，车子缓缓破开人流，往前开出去。
直到看不见那群学生，乔麦才轻声对他说：“谢谢。”
她觉得他刚才忽然牵她的手，某种程度上是想替她解围。
陆之和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我们现在去哪儿？” 乔麦问他。
“我家附近的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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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和平时住在市内，离乔麦学校不算太远，开车过去半小时就到。
车子停在公园门口，两人下车，沿着步道往前。
和刚才那条充满市井气息的小巷不同，这儿几乎没什么人，月光沉默地洒在路面，静得能听见风的声音。
公园旁边，是华宇的高端住宅，因为价格昂贵所以乔麦有所耳闻。
这一片是市内的富人区，大概也是公园人烟稀少的原因。
两人偶尔说话，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朝前走。
陆之和放缓步速，稍微落在乔麦身后，视线停在她被月光剪影过的侧脸，好奇涌上心头。
“所以，画里你那么痛苦，是因为刚才那个男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乔麦怔了下，摇头：“不是。”
顿了顿，又诚实了些：“不完全是，他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因素。”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对陈陌真情实感地付出过，毕竟是初恋，结局烂了，她也痛苦过。
陆之和观察她脸上的微表情：“还喜欢他？”
乔麦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那种渣男我怎么可能还喜欢。”
安静须臾，又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一开始是他追的她，她对他没什么感觉。他追了一年，她觉得他很诚恳，大概是真的喜欢，才卸下心防答应跟他在一起，没想到最后背叛她的，也是他。
陆之和似乎看穿了什么：“你还恨他。”
乔麦点头：“恨。我希望他被泥头车撞死。”
她跟陆之和的关系不会长久，所以在他面前，她不需要伪装自己暗黑的一面，反正最终都会形同陌路，现在不妨真实一点。
陆之和略微沉默：“有人说，爱的反面是恨。”
乔麦想了想，摇头：“不，我觉得爱的反面是冷漠。恨就是恨，单纯的恨，就像我恨陈陌一样，我只是没有能力去报复他，否则我一定会那么做。”
陆之和安静须臾，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不说这些了，免得越说你越气。”
乔麦点点头，深吸口气，再吐出来，连同遇见陈陌的那些不愉快。
做完几个深呼吸，她胸口畅快了许多。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公园中心的人工湖，踏上湖面的竹桥，中秋临近，一轮圆月倒映水中央。
安静地走了须臾，乔麦转身看向陆之和，微微挑眉：“你把我带到这儿，不会真是来逛公园吧？”
陆之和顿住脚步，夜色下，瞳孔映着月光，黑到发亮。
他静默片刻，朝乔麦走过去，停在她身前，只一步之遥：“不然？”
不然……
乔麦抬头望着他。他个子比她高出许多，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月光投下的阴影笼在她身上，令她呼吸微滞。
两人视线纠缠，暧昧横生。
乔麦心跳逐渐快起来，喉咙也有些发干。问题是她提起的，答案他不说，自然要她来给。
她轻轻舔了舔唇，主动朝他走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缩短至危险的程度。
“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没有人，很安静，也没有灯，很适合……”
她话说到这儿就停住，陆之和眼角眉梢染上笑意，低头看她，挑她下巴一下：“适合什么？”
乔麦鼓起勇气，抬手轻轻揪住他黑色衬衣的衣襟，仰头，眸子里秋水荡漾，樱唇微张：“适合接吻。”
陆之和静静地睨着她，须臾，取下眼镜，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低头吻下去。
唇齿的关卡轻易就被撬开，根本无心防守，乔麦任由他摁住她后颈，攻城掠地，自己努力踮着脚，迎合他深入的掠夺。
竹桥上，两条影子紧密地交缠在一起，偶尔有风吹过，送来桂花的暗香，一片树叶被从枝桠上刮下来，不偏不倚，落在湖中月亮的倒影，荡起涟漪阵阵。
不久，胸腔的空气被耗尽，两人不得已分开。
乔麦润湿的唇上染起枫叶一样的红色，微微有些肿，眼神迷离，胸口剧烈起伏，像条被扔到岸上的鱼。
她甚至有些脚软，得靠着他的身体才能站稳。
相较之下，陆之和状态好得多，神色如常，眼底潜藏着仍未餍足，意犹未尽的情绪。
他抬起手，怜爱地捏了捏乔麦的下巴，俯身凑到她耳畔，嘴唇几乎贴着她耳朵。
“去我家坐坐？”
第15章 春潮迭起。……
陆之和在市内的住宅是套大平层, 400平+，位于顶楼，电梯入户, 安保极严。
乔麦第一次经历电梯门打开就直达房间的情况，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
换好拖鞋, 进入客厅，装修和他那套别墅一样, 白黑灰蓝的简单色系, 看起来有些冷感。
陆之和摁下遥控, 浅灰色窗帘自动打开, 一整面落地玻璃将北城夜景尽收眼底。
乔麦走过去, 站在窗前遥望远处，无数盏暖黄色的灯火像渔船浮于海面飘荡。
抬头, 一轮巨大的圆月悬于天际，在这儿似乎和星星的距离都近起来。
每晚能享用这样美丽的夜景, 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喝点什么？”
陆之和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乔麦回过头：“你家有什么？”
“自己来看。” 陆之和拉开冰箱门等她。
乔麦趿拉着客用拖鞋跑过去, 她脚小, 拖鞋码数偏大，是男款，穿在脚上松松垮垮。
视线在冰箱冷藏室转了一圈, 除了矿泉水气泡水, 其余是各种酒, 没有适合女生的饮料。
乔麦指了指瓶身细长的矿泉水，和上次去他办公室招待她的是同一款：“我喝这个吧。”
陆之和把水拿出来，替她拧松瓶盖再递给她：“要吃零食吗？”
乔麦意外地：“你家有零食？”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刻板印象, 他看起来不像会吃零食的人……
果然，陆之和笑了笑：“没有。不过你想吃我可以叫人去买。”
乔麦摆了摆手：“算了不用麻烦了，晚上少吃一点，怕胖。”
陆之和点点头，自己拿了一支酒，带她回到客厅。
两人在皮质沙发坐下，中间隔着一掌宽的距离。
短暂沉默，气氛有些微妙。
和上次去他的别墅不同，这次家里没有佣人，没有厨师，真真实实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乔麦心里正打鼓，忽听他说：“要看点什么吗？”
她反应慢半拍：“嗯？”
陆之和唇角浮起笑意：“我说电影，或者电视剧，任何你们小女生爱看的都行。”
乔麦赶紧说：“电影吧。”
至少有个什么东西看，可以缓解这种微妙的沉默，以免快速地直奔主题，其实她还没想好。
“看哪部？” 陆之和拿起遥控，打开电视。
乔麦脑子里飞快地过着片单。她人生中看过的大部分电影都是在大学期间看的，口味也比较大众化。
很快，一部电影从脑海中跳出来，她直觉就想看这个：“飞屋环游记。”
陆之和在电视上搜索出这部片子，微微一怔：“是个动画片。”
乔麦嗯了声，随后反应过来：“你没看过吗？”
陆之和摇头，摁下播放键：“我很少有时间看电影，更别说动画。上次看动画大概还是我中学的时候。”
乔麦不由哇了声。他今年二十九，读中学那就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可是大学时都还在看动漫。
陆之和用手机把客厅灯光调暗，切换成观影模式。
很快正片开始播放，他拍了拍腿侧的沙发，语气很是自然：“过来抱抱。”
乔麦愣了下，没有太多时间给她思考。
短暂犹豫，她直觉地往他的方向挪了半个屁股，然后踢掉拖鞋，腿缩上沙发，整个人靠进他怀里。
陆之和自然地抱住她，两人都盯着屏幕，默契地不再言语。
这部电影乔麦反复看过好几次，尽管已经熟知情节，甚至能背诵台词，但每一次看，都毫不例外地又哭又笑。
她笑时，陆之和能明显感到她胸腔传来的震动。
相反，她哭时就隐忍许多，两行清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落，要不是余光瞥见，他都不知道她哭了。
从茶几抽了张纸巾递给她，陆之和揉了揉她的头：“果然是小孩，看个电影都能哭成这样。”
乔麦边按压脸上的泪边嘟囔：“很感人。虽然晚了，但老爷爷还是完成了和妻子的约定。”
陆之和微微耸肩：“遗憾的是他妻子已经去世，他所做的这一切，她并不能看到。”
乔麦吸了吸鼻子：“人生不就是这样，总是有很多遗憾和错过，难得圆满。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残缺也是一种美。”
陆之和睨着怀里说人生道理的小人儿，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蒙着一层雾气，小巧的鼻尖因为哭过，微微泛红，模样看着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