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领头的考古队领队,一直在跟对方据理力争。
其中让傅时浔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
“考古是为了还原我们祖先的来路。”
“所以,你是觉得考古人很有理想,从而喜欢上了考古?”阮昭放下筷子,单手托腮,虽然脑子里都被他说的话占据,却还不忘微侧着左脸对着他。
会找角度的女人,永远最美!
傅时浔放下筷子,别看他吃相很斯文,但是吃的一点儿都不少,餐盘里除了食物残留的汤汁之外,是干干净净。
他往椅背上微靠,姿势有点慵懒,“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对面一铁锹开了瓢。”
阮昭身体不由往前凑了下,这回是真好奇了,那双干净通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眼底像是被扔进小石子的清澈湖面,水光流动,泛着浅浅涟漪。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道。
后来那个考古队的领队,就死死抱着怀里的陶罐,甚至弓着脊背,让陶罐不至于被磕在地上。
铁锨就那么直接往他弓起的背上砸,他都没松手。
她低声说:“人心贪婪。”
傅时浔望着阮昭,突然轻声说:“你会觉得是那个领队太固执吗?”
明明那个陶罐,最后也不会成为领队的私人财物,但他为了保护好不容易出土的文物,冒着被打残废的风险,誓死不撒手。
“不会,”阮昭淡然道,她说:“因为这就是他的信念。”
不可否认,阮昭做文物修复,一心奔着钱。
但这行也有像这个不知名领队一样,甘愿用一生去挖掘、发现那些被隐没在时间罅隙里的历史碎片。
文物就是承载着这些历史碎片的存在。
听到这个回答,傅时浔低头笑了下,嘴角明显上扬,因为这也是年少的傅时浔当初的想法。
那是考古人的信仰和热诚。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傅时浔这么笑,看得阮昭心脏微跳。
就挺撩人的。
于是阮昭趁势追问:“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学考古的?”
“自己猜。”谁知傅时浔扔下这句话,端着托盘站起身。
阮昭微微撇嘴,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告诉自己。
正好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追上他。
两人走出餐厅,阮昭本来还想问他下午什么安排。
谁知刚走了没两步,傅时浔突然扭头看向她说:“做文物修复师,是不是也会有职业病?”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阮昭没想到,一顿吃下来,两人的关系居然跳跃式进步。
她倒也没受宠若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所以她微撩了下长发,淡淡一笑道:“确实会有。”
不过这句关心,确实让人浑身舒爽。
阮昭觉得,连今天的阳光,都暖和的让人发麻。
“你看人的时候,脸总是会不自觉往左偏,”傅时浔平静的声音响起,甚至还透着那么几分真诚:“这可能是职业病引起的脊椎问题,你还是趁早看医生吧。”
趁、早、看、医、生、吧。
阮昭:“……”
她他妈!
脸总是不自觉往左偏!
是因为这个角度她看起来最美!!
第十章
午后的市中心,车辆来回,川流不息,哪怕是各大写字楼里的人,都没有一丝一毫懈怠。如今社会内卷到一定程度,总让人觉得,歇息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正在电视台高大上办公楼里的顾筱宁,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虽然是午休时间,但她也没休息,正抓紧时间修改策划案。
制片人对他们最新的方案总是不够满意。
当然这其中,还有对顾筱宁没有搞定阮昭的不满。
但顾筱宁知道阮昭的性格,她不喜欢的,绝对不会改变。
作为多年闺蜜,她压根也不浪费这时间,只想劝制片人赶紧对阮昭死心吧,可是这话她也不敢直接说。
她正聚精会神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喂,”她光盯着电脑,也没看手机,就直接接通。
“我现在在你们电视台楼下,下来吧,我请你喝东西,”阮昭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顾筱宁忍不住将手机屏幕拿到眼睛,清清楚楚的三个字:仙女昭。
确实是她给阮昭的备注。
“你现在在电视台楼下?”顾筱宁不敢相信的反问一句。
阮昭:“楼下咖啡店。”
说完这几个字,就是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顾筱宁顾不上方案了,赶紧保存,立即关了电脑下楼。
到了咖啡店,其实也不难找,因为阮昭不管在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就是那种漂亮到,哪怕藏在角落里都能瞬间看到。
她也确实选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
顾筱宁走过去,阮昭眼皮微掀,冲着对面点了点下巴:“你的冰美式。”
职场人流淌在血液里的冰美式。
她坐下后,看着阮昭面前的那杯水,感慨道:“我要是像你这么自律,我只怕早就当上制片人了。”
“现在也不晚,”阮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顾筱宁知道阮昭从来不喝,任何带毒品和酒精的东西。
她说过,任何会破坏她手掌稳定感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她生活中。
包括她的手掌,只要在没修复的时候,始终戴着手套。
“看什么呢?”阮昭见她不停往外张望,忍不住问道。
顾筱宁:“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也看了啊,太阳没从西边出来。”
阮昭嘴角一扯,轻呵一声。
“开玩笑,开玩笑,”顾筱宁也就皮了那么一下,赶紧问道:“你怎么破天荒的到电视台来找我?”
还能是因为什么。
傅时浔的那一番自以为出自好心的话,让没什么倾诉欲,一向面对什么都淡淡的阮昭,居然都有种想要吐槽的冲动。
等顾筱宁听完她的话之后,在一秒的震惊,笑到整个咖啡厅都转头看向她们这桌。
阮昭再次端起杯子,挡住自己的脸,冷漠道:“闭嘴。”
“好好好,我不笑了,”顾筱宁举起手,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等她彻底笑完,就见阮昭冷眼问道:“就这么好笑?”
顾筱宁不敢如实说:“也不是很好笑。就一般,一般好笑。”
可说着,她又忍不住要笑起来了。
哪怕阮昭余威在侧,她也还是觉得这件事太好笑了。
“他居然觉得,你一直侧着左脸,是因为搞文物修复弄出来的职业病,”顾筱宁说着又想笑,不过这次她憋住,因为她更好奇的是:“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反而成了此刻顾筱宁更关心的事情。
阮昭手指搭在杯子上,虽然目光是看向顾筱宁,但思绪早已经飞远。
她当时是什么反应,或者是怎么说来着的。
最开始阮昭是愤怒到几乎震鄂的程度,可是最后她居然能重新找回理智,维持住最后的体面,淡然跟他说:“我其实还好,职业病没那么严重。”
不然她能怎么办。
难不成她要直接说‘我脸总是往左偏,是因为我错以为你会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但显然你没有,你是瞎的’。
对不起,这话她说不出口。
虽然她确实是很想。
但她还要脸。
在阮昭沉默后,顾筱宁终于捡起姐妹情深,安慰她:“其实吧,你也不用太生气,这顶多就是直男了点。男人哪懂女人的这种心思,况且这么一想的话,这个傅教授肯定没什么感情经历。”
最后顾筱宁扑哧一笑:“就还挺纯的,肯定不是海王。”
阮昭被她形容的,背脊微微一凉。
太膈应了。
“他就不可能是海王。”
这点看人的自信,阮昭还是有的。
“那肯定的,要真是海王,哪还用你这么费尽心思。”
见阮昭这会儿脸色好看了点,顾筱宁端起咖啡,喝了口,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还挺想见见这个傅教授的,我感觉自从认识他之后,你就特别不一样。”
阮昭斜睨了过去:“怎么不一样?”
“就现在特别……”顾筱宁一时还真找不到精准的形容词,说活泼吧,好像也不对劲,思来想去半晌,“就显得特别有人气。”
呵,一声冷笑。
这熟悉的,属于阮昭式的轻笑,吓得顾筱宁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