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连那一点点的小动作都察觉到了。
“什么什么啊。”豫欢眼中散出无辜的意味,歪着小脑袋,不解地看他。
沈常西没说话,只是散了环抱的姿势,踏步走过去,在豫欢边上找了个地坐下。刚一坐下,视线就瞥见了豫欢的膝盖,那儿印出好大一片红。
是被地毯磨出来的。
地毯虽然柔软,但羊毛的质感多少会有粗粝感,长久跪坐着,皮肤自然会弄花。
“怎么不把东西搬去桌上弄?”沈常西的心思顿时被引走了,心疼地看着那红红的皮肤,手指伸过去,替她揉了揉。
“画太多了啊,桌子没那么大,最后还是要摊在地上。”豫欢觉得他不碰还好,也不怎么疼,他来回摩挲之下,反而又痒又酥麻,这感觉比疼还难受。
“哎呀,你别揉了啊!”她一巴掌拍掉沈常西的手。
沈常西被打了一巴掌也没把手收回去,“没良心的东西。”
豫欢哼了声,万分鄙夷地用余光扫他,脆声顶过去:“你昨晚强迫我的时候怎么不心疼啦?嗯?我膝盖都麻了!呵!在这假心疼!真假!假人!”
“......”
沈常西倏地收回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心虚的很。
“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他发誓连哄带骗诱她真不是故意的。
是她那样太漂亮了,像一只洁白的,懵懂的,受惊的小鹿,又像一团枝头白雪,簌簌颤着。
从后望过去,纤腰一手能环握住,再往上移两寸就能探到无限温柔。
他根本控制不住,力道也失了掌握。
“你就是故意的!”
豫欢冷哼一声,一边红着小脸骂人,一边动作飞快,把画都收起来。也不管是不是分类整理,总之一锅乱粥地集拢来,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
“真不是,宝宝。”沈常西笑着去扯她的衣角。
豫欢连余光都不想给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画放进抽屉里。她打算找个机会把那封信放回她的小公寓。
留在这,总是隐雷。
“等会儿。”沈常西从昨晚的浓情风月中醒过来,眼前一闪而过一张很熟悉的画。
“那是什么?”
豫欢懵然地“啊”了声,停下脚步,看见沈常西一步步朝她走来,仿若幽深的阴翳,罩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很显然,沈常西看着她怀里的那一堆画。
男人的手一寸寸靠过来,豫欢盯着那骨节分明长指,微微凸起几根青筋的手背,这是一双被画家画出来的漂亮的手,可她现在没心情欣赏这些。
紧张感几乎要爆表。
他看到了那信封?也是,那牛皮纸又旧又肃,在一种花花绿绿的画里,格外突兀。
“你、你做--”
“这是什么?”似乎是怕女孩有一次躲掉,沈常西迅速掐住一张素描纸的尖角,精准地从一堆画里抽出他想要的那张。
画上的内容完全暴露在两人的视线里。
夏日野肆的阳光也穿不透纸张,转而温顺地去包裹那幅画,为那画上的人镀上金身。
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桀骜的眼神拓出几分冷寂,上扬的嘴角很倔强,连唇纹都被细致的勾画出来,可以看出画画的人很用心。
看到是这幅画后,豫欢松了口气。
沈常西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生怕豫欢给收回去,还往后面退了几步,他得找人把画裱起来,挂在豫欢的卧房里,让她天天盯着画看!
“啧。”
他嘴角勾起,眼中透出浓浓的玩味,一边欣赏一边感叹,“别说你还真是个小变态啊,宝宝。”
“这些年你到底偷画了多少张?十张?”沈常西摇头,“怕是有百来张吧,嗯?”
他唇边挂着轻懒的笑意,眼神却灼亮,仿佛两束溶溶的火把烤着豫欢,把她烤化成一摊甜蜜的水。
豫欢被人抓住了小秘密,又羞又恼,看着男人那欠揍的模样,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飞出地球!
“你别想多了,我当年是拿你练手而....”
老实说,这画就真是练手。
当时她学着画二次元风格的人像,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帅哥的脸,唯有一个他,是最熟悉。若不是对他的五官最熟悉,都不需要看照片临摹,她定然会去找个明星来画。
“--送给我的少年。落款人,欢欢?”沈常西把画翻了过来,竟然在角落里找到了第二层惊喜。
一行娟秀整齐的小字附在最底下,用了珠光白的颜料,几乎和纸张融为一体,像一片茫茫大海里翻出来的浪花。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你可别得意,这行字是我乱写的!”豫欢哼哼唧唧,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
面前的男人笑得可高兴了,嘴角几乎要咧到嘴角,哪有半分人前显贵公子的冷峻疏离,整一个二傻子。
沈常西不在意豫欢的嘴硬,他一手拿着画,一手把豫欢圈抱进怀里,死死的,紧紧的搂住她。
他的珍宝是长了翅膀的,若不圈牢,就会飞。
眼下,沈常西就唯有这一个念头:圈紧她。
含着狂喜的声音从喉中滚出来--
“宝宝,你别嘴硬。”
“我知道你爱惨我了。”
豫欢:“........”
他这是从哪儿看出来她爱惨他啦?
-
第二日下午,豫欢跟沈常西请了半天假,说是回一趟小公寓拿东西。拿东西是借口而已,其实她是想把协议放回去。
整个上午和中午,那份烫手的协议就被她放在包里,中午和沈常西吃饭的时候,包就放在隔壁的座位。
她算是体验了一把当卧底的紧张刺激。
中途吃饭的时候,放包的椅子被过往的客人不小心撞到,差点掉在地上。鬼知道的心情有多忐忑,唯恐包里的东西摔出来。可包的拉链好好拉着,哪里会掉出来?
吃过午饭后,沈常西送豫欢回公寓,又说晚上去接她一起吃饭,让她一定乖乖等他,不准乱跑,不然就让司机跟着她。
又忽然说起她怎么就笨到连驾照都学不来?若是会开车,那也方便很多。说到一半,他又立刻口风一转,说不会开车也好,若是技术不好在路上磕着绊着了更让人担心。
豫欢差点笑场,这男人怎么比老头子还啰嗦?跟她爹似的。
更何况她爹都不会这么啰嗦!
“等等。”沈常西叫住她。
豫欢刚打开车门,一只腿都跨了出去,没想到男人又叫住了她。她只好又回了车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怎么了!”
沈常西气笑了,当他喜欢说废话?还不是因为她太笨了。
他蹙眉,一言不发地俯身,握住女孩细白的脚踝,一用力,把那暖玉做的小脚抬了起来,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她的腿生的很美,侬纤合度,骨肉均匀,并非现下女孩追求的那种过于柴瘦的直杆腿,圆润的弧线搭配细腻的雪肌,是让男人疯狂迷恋的那种恰到好处。
被他温热的指腹烫住,豫欢哆嗦一下,以为他要在车上做坏事了,一句变态还没来得及骂出来,人就微微傻了。
他在为她系鞋带。
淡然的眉眼疏疏落落,孤桀的气质如青松冷玉一样美好,可这样张扬的男人正在低头,认真地为她系鞋带。
说不被蛊惑是假的,骗人的。
他这样,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抗的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如此迷恋他。
“好了。”沈常西系好后,又用手指勾了勾带子,确定不会再散开,这才把她的脚放下去。
“......哥哥。”她抽了下鼻子,喉头有酸胀感漫上来。
“怎么了?”沈常西眼神询问。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哥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豫欢像猫咪一样发出嗷嗷呜呜的奶音,说完还凑过去贴了贴他的唇瓣。
一触即分。连吻都算不上。
沈常西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心尖一颤,差点没稳住气息。
避开她泪眼濛濛的水眸,声音沉沉,像翻涌的海,“你再勾我就别下车了。或者,我们上楼继续?”
豫欢吓得一颤,连眼泪都来不及擦,跑得比鹿还快。
-
回到公寓后,豫欢把协议放在书桌最下的一格抽屉,这个抽屉她常用来放一些杂乱的产品介绍手册,压在最底,根本看不出来。
一拉开抽屉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册子,就算是被人无意打开,也不会深究。
这协议,她不能毁掉。她得拿着心里才安心。这么多年,每每想到这份协议,她就觉得他是安全的,这世上没有人捏着他的把柄,就像捏着他的翅膀一样。
虽然沈常西已经有了足够翻云覆雨的能力,就算是整个林家也动不了他半分,但这种事爆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任何有可能伤害他的,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微小概率,她都要拼尽全力阻止。
时隔一个月,重新回到自己住了两年的小公寓,温馨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豫欢简单的打扫一下,又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
她本来就不是勤快爱收拾的女孩,自己独居的时候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了,慢慢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养成了一周两次打扫的好习惯。
可这种好习惯在她住进小洋楼后,彻底抛到了脑后。
她只要一拿扫把亦或抹布,恩叔就急忙过来和她抢,嘴里念叨着,去餐厅吃水果去!这种事女孩子哪能做!
豫欢躺在床上,想着在小洋楼的点点滴滴,一时间被无数幸福包裹。呼吸中是她小卧室里独有的深幽的兰花香气,怀里搂着自己大学时夹娃娃机夹到的青蛙公仔,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大概是人在安全幸福的环境里,容易犯困吧。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是门铃声吵醒了她。
她从床上惊醒,一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都已经五点半了!忙趿了拖鞋去开门,开门前瞄了一下猫眼,看到男人熟悉的俊脸,她笑了起来。
沈常西进门后,一边换拖鞋一边夸她,现在学会开门前看猫眼了,这是好习惯。